《切割者》秋城一下

29、赌注

　　很快有两名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来到擂台，一副准备把文森特抬进医疗舱的模样。文森特仰天躺前了半晌，路德维希也没走，又着腰低头看他。
　　路德维希不知怎么想的，按理说人家正是怀疑人生的时候，他赖着不走，多少有点死皮赖脸的意思。
　　文森特有气无力地说：“我前十八年白活了。”
　　路德维希认真道：“哪里，照你的说法，我应该才活过两年而已。”
　　文森特无奈地笑了：“会有人能打败你吗？”
　　“我说过，只要是人就有欲望，有欲望就有弱点。我看起来很无欲无求么？被人打倒是很惨的，接受现实就好了，不是有句老话说站得越高摔得越惨？人总是要失败的。”路德维希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劝说，他倒是看出这些一路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顺在哪儿了，叶尼塞额帝国的教育系统十分完备，绝大部分人只要摸清楚自己擅长的方向，一切学业上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他们很少会再去选择其他课业，非常精准专一地发展，久而久之就会与学习其他专业的人产生割裂感，并且成功得很顺利，鲜有人平平无奇到特点全无。
　　他倒没有否定帝国教学方式的意思，相反，帝国的基础教育做的非常扎实，初等教育严格实行合格过关制，要求学生了解却不用深入研究各科性质，期考简单易懂且不公开成绩和排名，只求初等生具备基础常识；接下去的中等课程和高等课程会严格区分学科界限，让学生能够在舒适区得到优异成绩而不被不相干的领域学科绊住升学路径，可谓总结人类教育经验之大成者。
　　就比如打仗的人不必学会长篇大论和理解哲思的作用，靠笔杆吃饭的人没必要理解小球的下降速度和小木块滑行的变速均速，感兴趣的人可以网上报班，但没必要祸害专精型人士。
　　路德维希胜在学得又多又杂，他脑子很好反应又快，一套简单的连续腿击中蕴含了柔道和中医的知识，别人需要靠作战经验总结出来的招式他完全可以靠多元知识进行拆解
　　如此一来，仅仅保持着学生经历的文森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甚至还大发慈悲只用腿击放水，明明故意露出过破绽，文森特却因为疼痛而难以下手。
　　最后，他总结道：“孩子，不要怕痛。”
　　害怕和躲避和是孩子的自保行为，忍耐才是个成熟的大人。
　　文森特闭上眼思考了一会儿，再睁开眼，他挥手让两名医护人员不用帮忙，自己撑着膝盖，费力地半站起身，破开的嘴角扯出，一抹温和的笑：“你说的没错……吃过苦头才能明白自己弱在哪里，一直躲避……应该算是自欺欺人吧？”说完，他勉强抬起一条还能动的胳膊拍拍路德维命的肩头。
　　“你真是个……矛盾到极点的人啊。”他轻声说，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下台阶。
　　路德维希没有拒绝他的接触行为，也没有跟上前安慰，只是背着手默默跟在最后，低下脑袋的样子非常像个犯了错乖乖受罚的学生。
　　他知道文森特需要一段时间调整，不会贸然上前没脑子地灌鸡汤，因此异常安静，只注意到台下的学长学姐和老师们也没发出多大的声音。
　　他疑惑抬头，怎么了？
　　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他们觉得你好厉害。”是方穗，她进擂台系统里玩儿，转悠了半天没上擂台，反而捧了个酸奶厚酪雪糕在哈气吃。
　　见路德维希慢慢看向自己手中的雪糕，她人正言辞地拒绝道：“你不能吃哦，他们往雪糕里放酒的。”说完还举起雪糕啃了一口，里面半透明的夹心果然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酒香。路德维希感到憋屈：“为什么你不用挑战擂台？”
　　方穗牙齿不耐冻，一边嚼一边不断哈气，“我是技术人员啦技术人员，你见哪个技术人员的必修课是和一帮连机甲四驱核心的更换联通都不懂的糙汉打架啊？让你选指挥专业，累不死你。”
　　路德维希指指自己：“我懂啊。”
　　“谁要跟你打。”方穗懒洋洋地拒绝，然后以电闪不及掩耳之势拉起路德维希的右手拔腿就跑，雪糕叼在嘴里，冻得她跳牙咧嘴。
　　“等等！跑干吗？！”路德维希一身汗，把他自己臭到了不说还要拔腿狂奔，简直是给他上汗水凌迟皮肤之刑！
　　方穗怒吼：“首都人很开放的！他们来了兴趣不看感情就会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你来一炮的！！”
　　“什么炮不炮的……”路德维希单纯地往后瞄了一眼，顿时被打码视野里乌泱泱一片扭动的举起手打开个人终端的人类吓得魂飞魄散。虽说他离远点不戴眼镜就看不清人脸，但背后灵一般穷追不舍的目光还是让他感到了一丝想立刻原地消失的恐慌。
　　方穗取下雪糕，冲他们身后紧咬不放的人群大骂：“你们要不要脸啊？！他才十七岁，恋爱都没谈过！说的就是你，你！举着房卡干吗？让老娘喂你鼻孔里吗！！”
　　方穗嘴上战力不俗，拉着人长跑也是冠军。没一会儿就甩开了大部队，把人塞进擂台馆外的一扇小门里。
　　路德维命连人带魂懵了一会儿，恍惚着扶着脑袋看清了门里的场景……全是各院系的漂亮女生，房间不大，人也不多，全都在他进屋的那一刻停下手里正在做的事看向他。
　　在座的女生们很漂亮没错，但路德维命的审美人类系统发育略微迟缓，完全不为美色所动，反而头皮一紧，感觉事情不妙。最中间那个站着洗牌的高桃女生率先打破了尴尬，眨了下眼，说：“你就是穗穗那个漂亮弟弟吧？”
　　“好小啊，你成年了吗？”坐在高个女生旁边的武器制造系女生物。
　　“维娅，他眼睛真大啊。”两个换在一起的女生窃窃私语。
　　“脸有点瘦呢，但是真可爱。”
　　“他被吓到了欸，像莱雅婶婶的五岁小儿子。”
　　“……”
　　当事人……当事人路德维希在前一个月已经把一年的社交量用完了，此时面对庞大而兴致勃勃的异性团体，他明智地选择想开门装路过。
　　手还没碰到感应屏，门锁便自动打开，双手叉腰的方穗叼着已经舔干净的雪糕木棍气汹汹地站在门外，也没注意路德维希求助的眼神，径直走进屋内挑了个空沙发坐下，抱着椅背抱怨：“累死我了，一打多擂台居然不算积分，揍了一帮变态男人还不给我精神损失费，看我举报他们！”
　　周遭女生纷纷围过来安慰，“没事啦没事啦，反正我们也拿他们寻消遣，算他们扯平吧，下次再揍他们一次！”
　　“嗯嗯，他们又不知道学校里有这个合法赌场，找不到漂亮弟弟的！”
　　“好可恶啊，他才十七岁吧？那么小一点，我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比他高多少了。”
　　“……”

　　路德维希算是听出来了，方穗是这帮漂亮姐姐的头子。

　　在这间小屋的女生大多温和又耐心，很快有个佩戴星舰设计系徽章的同级生把他领进圈子里，还给他倒了杯茶，神情和动作都温柔得不可思议，看向他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慈爱。
　　最后，她还大胆地摸了摸路德维希的发顶，发出一声感慨：“真可爱啊，和女孩子相处也注意保持距离呢。”
　　路德维希心说因为我怕啊，我怕得在抖您懂吗，那么多女孩儿里就我一个男性我会怕到得帕金森好吗？！他在内心疯狂呐喊，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拼命向方穗使眼色，谁知方穗间歇性眼瞎，还在哼哼唧唧地跟身旁的女伴聊天。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打了个响指，终于看到不远处的路德维希：“对了！我们之前开的那个赌局下个月才收盘，你要不要也下一点注？”
　　路德维希崩溃了：“我不赌博！！”
　　“嗐，大赌伤身小赌怡情嘛，而且我们这里可是正规合法赌场，经管许可证挂你后边呢，喏，回头看看。”
　　路德维希不用回头也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他知道方穗恶整人很有一套，但从不越线，还是斩钉截铁地说：“不、赌！”
　　方穗嘻嘻哈哈：“都不看下赌盘？”她说着敲开背后投影……“文森特和奥塔涅夫胸围孰大”……两人的赔率分别是2.7和1.8，看来对大皇子阁下信心百倍的人不在少数。
　　猜都不用猜，这么离谱的赌盘肯定是方穗做庄。
　　路德维希更崩溃了：“为什么你们赌他们胸围大小还要拉上我啊？！”
　　“加入我们嘛。”星舰设计系妹子柔和地劝道，“你很可爱啊，我们都很喜欢你，只要你下一点点注，我们就会无条件支持你哦。”
　　路德维希又懂了，只要他下了注，他就变成这群人的共犯了。漂亮姑娘们皮下可不是一颗和谐友善的心。
　　他很想问方穗又在搞什么，就听方穗说：“这样很好哇，我们救济同盟会有各方各系的人脉，只要你加入我们就在学院里好过多了不是吗？”她抱着扶手，又冲他眨巴眼。
　　路德维希罕见地变了变脸色，明白自己无法拒绝了。

作者有话说

　　穗你总是像个俏皮暴力奶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