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邀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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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上菜的厨子机器人，二十多道菜差点抢铲子起火。
绝大多数人对避而不谈多少恼火，路德维希不会。他有个事不过三的度，对别人的问题十分乃至十二分的宽容。方穗不打算和他说明原因，他也识趣地认真开始东扯西拉。
一顿饭不过百来通用币，大半还进了路德维去自己的肚子方穗挑挑拣拣各吃了一点：鸡肉通心粉挖了一勺鸡肉、小笼包挑了只晶莹剔透的蟹黄馅的扔进嘴里、牛排切块小醮黑椒酱汁吃了、芝士蛋糕舀了尖尖的切角、曲奇挑蔓越莓的啃。哦，柳橙汁倒是喝完了一整杯。
她平时没这么嚣张地挑拣，有了路德维希问题才好办得多。毕竟路德维希吃得多，刷两套题就又饿了。
路德维希吃得多问得少，只好奇她为什么爬完山不见冻的。
“我们那边坡上有个温泉，泡澡特别舒服！温泉往上走几十米就是山顶啦，这点路还能叫冻啊？”方穗略咯笑，仿佛身上还带着刚从温泉里起身的热气。
路德维希……路德维希是个徒手攀岩的莾夫，哪见过什么温泉。
方穗幸灾乐祸拍手叫机器人撤残类剩饭，好不乐乎：“你这样的活法是苦行僧嘛？禅坐几个小时都不会动的那种。”
路德维希默默抽纸擦嘴，心说我不是技术人员啊，技术人员待遇才好。
方穗先是狠狠饱餐一顿，然后兴高采烈跑去教授办公室拿报告。不用多说，她的得分绝对比路德维常的好看。毕竟方姑娘没那个一板一眼的教育环境，你敢拍她一下她立马就张嘴咬你一口。只要不是运气太差，一路上她碰上的考生估计倒霉透顶了。
星舰设计系的教授们显然都认识这个活蹦乱跳的小女孩，方穗只是挨个打了招呼，走出办公室楼层时怀里抱了一大堆零食，从糖果到肉脯应有尽有。她冲站在电梯旁等她的路德维希挤眉弄眼，让他把零食里最重的葡萄汁拿出来，开罐喝了最好。路德维希面无表情开易拉罐喝了口果汁，面目缓缓扭曲了一下，“好甜。”
而方穗早就“咯咯咯”地跑掉，还边跑边转头对他做鬼脸。
要说路德维希是个男装的女高中生，那方穗就是活脱脱的女装男高中生。
她总是这样乐癫癫的，没人知道她脑子里想的东西。
方穗的到达是个开始，后面陆续有人赶往终点，大部分都是生不如死的星舰指挥系考生，有好几个断胳膊断腿的依靠山脚的爬山机器人驮伏才勉强上山，微弱的哀号声时常从星舰舱门那儿传来。据各个整合的考核视频，他们基本都是不慎伤到了树怪的树干，然后惨遭树根拍打，这才哪哪都折。
树怪的学名为希卡盲树，未成熟时无法移动树根，但树叶拥有神奇的黏连性，负责为成熟盲树下陷阱捕猎；成熟盲树树根可移动，才叶变硬无法掉落，被幼树养育，幼树遭遇危险时会赶走侵略者。成熟希卡盲树随光热集体迁徙，不吃活物也能活半年以上。
温馨提示，树干去皮可食用。
直到第十五天日中时分，两尊杀神才一前一后抵达终点。米兰达摘得桂冠，击杀七十九名考生。
奥塔涅夫紧追不舍，击杀七十一名考生。
没错，真正走到终点的考生不过区区百来人而已，其他的通通因自相残杀而被淘汰出局。难怪学生食堂只有一个、训练场也只有两厅，原来是教授们早就料到能够到达终点的考生十不足一，完全没必要准备那么多物资。
两个院系忙活了半个月，终于即将收场。星舰启飞上空开放观望台，教授们亲切地诚邀所有考生入台观赏。考生把人头往外一探，懵了。
树林还是那片树林，铁片似的树叶哗哗相撞，只是这高大的树冠层下，明显能听出河流奔涌的急促尖啸，仿佛千军万马正朝山脉奔腾而去。
顷刻间，汪涌的地下水已经把一整片森林变成了低矮的海洋。成熟的希卡盲树们抖擞着枝叶抽出树根，“立”于水面之上，一丛挨一丛，树叶层峦叠翠，浩浩荡荡追逐向日落。
剩下被水没过树冠的翠绿叶片，叶尖挑动水面荡漾几圈。一只体态纤长的羽鸟掠过，鸭蹚似的脚掌抵住水面，长长的尖喙啄住绿叶，一点一点吃下去。
方穗眼尖，惊奇地指着那只鸟出声：“它是从水里钻出来的……不对！是从地下钻出来的！”
鸟羽纤长，色泽光润，质地明显偏硬，边缘闪烁着金属光泽，振开的光量变化多层，衬得整只鸟仙气飘飘，几乎能让人忽略它那近五米长的庞大躯体。它啄树叶简直是在啄零食，两口吃一片。
最显眼的还是它的眼睛，长在脑门中央，红艳艳的一颗，无眼白，脖子更是短到能够忽略不计。
“飞颈独眼鹅，成年后就是钻进地下生存的，等水漫出地面再捕食希卡盲树的幼苗树叶，双方互为天敌关系。”路德维希有气无力地给不看详细报告的祖宗当百科全书，“肉很柴，建议野外遇到谨慎烹饪。”
“你吃过呀？”
“吃的是它的幼年体……我厨艺就那样，吃了四天还不如嚼草。”
方穗兴致勃勃：“它小时候可爱吗？可爱我就当宠物养一只喽！”
路德维希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在树杈上险些与飞颈独眼鹅脸贴脸的惊悚遭遇，想起那玩意儿光滑浸汗的油腻皮肤，嘴角抽搐，果断否决了小疯子的想法：“不行，丑。”
“维多利亚也会觉得丑的程度？”
“维多利亚看一眼就会控诉我虐待她眼睛的程度。”
方穗乐得笑眯了眼。
两人正聊着，身后传来一道客气的温厚男声：“抱歉打断二位，请问方穗小姐方便现在接收信件吗？”
来人悄无声息接近，正在聊天的二人立刻警戒扭头，路德维希虚握的右手搭在腰间配枪或配刀的位置上。他看清来人面容，居然是昨天就抵达终点的陈立霆。陈立霆站得笔挺，青黑军装没有一丝褶皱，双手捧一封雪白信件，由金绿交织的忍冬花花纹火漆封信口。
路德维希下意识看向不远处，忍冬花是叶尼塞额皇室的族徽。
这封信是奥塔涅夫托陈立霆转交给方穗的？
方穗指指自己，一脸无辜，“给我的？现在？”
陈立霆正色：“男女宿舍不连通，作为陌生人，我无法私下递交与你见面的申请，只好在甲板这种地方转交信件。”
“好吧。”方穗也没多想，淡定地接过信函，下一秒便将其收进储物成，准备回房再拆开看看。
陈立霆任务完成，且不斜视离开观望台，把一旁的路德维希当空气，气魄极其从容。路德维希看了眼他，又看了眼立马转过身看水鸟的方穗，从侧面看到她乐得自然的表情，决定放弃沟通，也跟着无聊看水鸟捕食去。
观望台放松两小时，足够了，教授们又把两百多名考生召集至考核开始前的集合大厅中。只站了这么点人，大厅里未免显得空荡荡的，倒是教授团数量看起来不少。毕瑞罗尔教授德高众望，先向所有学生宣布了一个好消息：本批抵达终点的考生全部通过月末考核，有排名，但不影响期末评分。
众人喜开望外。毕瑞罗尔左右两侧各出现一张榜单，星舰指挥与星舰设计各排各的。路德维希从末尾开始找自己的名字，没想到居然能排在靠前的第十七名。想来也是，他比别人少花近一半的时间抵达终点，生存细则上应该是满分。
第一名实在是不出所料的奥塔涅夫。据说他探索完了盲树林里的生物图鉴，还和成年飞颈独眼鹅打了一架，不仅击杀人数多，生存评分也很高。
路德维希把目光挪到另一张榜单上，方穗的名字高居榜首，而她本人被同院系的大批壮汉壮女淹没，看不见人影。
宣布成绩是一件事，第二件事是放月假。据往届学长学姐所说，年假是一定会放的假期，月假看成绩，节假日想都别想，自己在宿舍里过去吧。
月假一出，不少人兴奋地欢呼出声。虽然只有一天，但出狱一天总比每天半死不活要好。
至于被淘汰的倒霉蛋们，别人放假期间可能要加练罢。
星舰渐渐离开行星大气层，由于塔乘人数极少，每个考生都能分配到一个房间，待在房间里等待星舰回航即可。
路德维希躺在床上打游戏。
他不论做什么事都能保持八方来敌我不动的冷静状态，打游戏除外。全息投影中的虚拟人物第三次被NPC高度怀疑而遭一刀捅死，卖他位置的队员还在频道内疯狂输出骂他怎么还不带着证物前去支援。补血药剂用完，人物倒地，彻底退出游戏。
路德维希罕见地开了麦，用心平气和的语气回复队友俩字：
“傻逼。”
然后眼疾手快关闭全息投影。
他仰面倒进被窝里，嘴唇抿直，眼角轻微抽动，睁大眼瞪着天花板。可见骂出一句脏话需要他鼓起多大的勇气。
好吧，他确实有点忐忑，他当然百分百确定奥塔涅夫没有成为他姐夫的意思，毕竟方穗见都没见过大皇子。但是方穗到底会不会答应那封信里的内容他没个底，方穗一向随心所欲，待会儿她蹦蹦跳跳地来告诉自己，啊路德维希你看你看……
通讯在此刻响起，路德维命没看清就点了接听。“啊路德维希我跟你说哦，奥塔涅夫写了封措辞特别文雅的……”
因为是同定位，通讯会跳出对方的实时图像，方穗就高举着一张字迹优美的信纸对准通讯窗口，嘴巴叭叭叭吐字如机关枪。
“情书？！”路德维希悚然。
方穗当即呸了声：“你龌龊！是邀请函！入队邀请函！有签字有盖章的！你见大皇子这么眼瞎瞧得上民女啊！”
路德维希讪讪摸鼻：“哦，挺好，挺好。”
“你怎么不问我答应没？”
“……好，那你答应没。”
方穗做了个鬼脸：“才不去呢！我去了你怎么办？”
“哦，好……嗯？为什么不去？”路德维希瞬间从床上跳下地，脚尖一个不稳险些摔个狗啃泥。“奥塔涅夫的团队配制肯定要的是最好的，他手上的资源和门路也多，以后你要进国家院有他保荐就方便多了。”
“可我没说一定要进国家院啊。”方穗把信纸折了两折，随手塞进口袋，表情真的有点像个大姐姐，“路德维希，你现在有团队吗？别说奥塔涅夫有最好的团队，你比他优秀多了不是吗？想想你以前……那么多人都期待着你长大，期待你能留在第九星区的主教区成为下一任红衣主教，几万万的教众为你送上祝福。现在呢？你莫名其妙被调进了圣格勒王立军事学院，和这里的所有贵族格格不入。即便是这样你也那么优秀，在考场里没杀一个人，那些教授也必须为你的生存表现打满分。”
她的眼神很温柔，带着怜悯与慈爱，温柔地注视着网络之后的那个男孩。
路德维希意外的平静，怀里抱着一只枕头，下巴抵在枕头上，缓缓回答：“你说的那些离我太久了，那些曾经为我送上祝福的教众我已经记不住名字了，主教教我的东西我早就忘光了。被米索带去第三星区后我就成了个无所事事的废人，每天不是睡觉就是打游戏，要不是阴差阳错被圣格勒录取，我在诺丁切斯科当人质只是换了个地方混日子而已。”
方穗静了静，“嗳，哪能这么说，以你的性格，你根本不会喜欢这里。”
路德维希低下头，环住枕头的双手绞杂一起，手指根根蠕动，钻进指缝间又缩出来。他看也不看方穗：“我也不喜欢教廷，要不是他们放弃了教区军权，妈妈就不会死了。”
方穗坐在椅子上，轻轻荡着双腿，“拥有军权的是新罗马教派，但新罗马教派直接效忠于皇帝。如果传统教派也拥有军权，要么效忠皇帝要么效忠议会，你作为第九星区下一任红衣主教的备选者之一，会被卷入帝国顶级权力者的斗争中，下场不会比钉死在十学架上好多少。”
“不会的，你知道。”他轻声说道，蔚蓝的眼睛中凝出幽深的目光。”我能当上备选者，是因为我的妹妹拥有紫色瞳孔！”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邀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