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向导》祈丰禾

5、触手怪

　　另一边，周菱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经过一番殊死搏斗，刚刚报废了一只同款章鱼怪物，只不过体型要小很多。
　　当时他被触手裹住左腿、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异变者身上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
　　他当即抓住机会，往后一靠，收紧核心，右腿猛地抬起，用最大的力气，狠狠在异变者的胸膛上剁了几脚。
　　或许是新生的触手还比较弱，这么几脚下去，竟然成功把他左腿解救下来。
　　异变者被踹倒在一边，周菱两个也往反方向摔了个重重的屁股墩。
　　“哎呦！压死我了！”原来是兰修，摔的时候又坐他身上了。
　　周菱赶紧爬起来，然后去拽他，结果兰修脚踝似乎扭伤了，一时根本站不起来。
　　此时场面已经全乱了，科考团的人眼见队伍里出现这么诡异的东西，一个个早慌了，没头苍蝇般四散奔逃。
　　那边异变者一击失手，浑身上下瞬间弹射出无数细白触手，像蛛网一样向四面快速伸展。
　　周菱这辈子没看见过这么恶心的画面，那异变者倒地后就再没了动静，可是他结实饱满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就像是一盒条件适宜的培养基，供养出无数扭曲的软体长虫。
　　这些东西爬得满地都是，像蚂蝗一样不停伸缩蠕动，周菱搀着兰修一瘸一拐地往后退，可两个人到底离异变者太近，又走得慢，不断有触手卷住他们的胳膊和腿，试图将他们带倒。
　　两人只能相互扶持，一边退一边不停手扯脚踹，弄断这些恶心的东西。
　　正艰难行走间，突然远处有人被绊倒，这些触手就迅速往那处汇集，转瞬间就将那人缠裹得动弹不得、失去逃跑能力。
　　这倒是大大方便了周菱两人，只见面前的触手游走大半，路瞬间好走了很多，周菱抓住机会，几乎半抱半拖着兰修往前快速移动。
　　“啊，救命啊！啊啊！”
　　尖利的呼救声响起，可周围人胆子早吓麻了，趁着触手往那人聚集，只顾着自己抱头鼠窜。
　　那人就这么被一路拖拽着，眼看着离异变者所在处越来越近。
　　“啊...救...救...救命！”随着触手越来越多，他几乎全身都被包裹，呼救声也变得断断续续。
　　“西奥！是西奥！”兰修大叫着。
　　周菱与舰上其他人都不太熟，但他知道西奥是兰修的助手，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此刻见兰修急得跳脚，保卫队又被缠住无法援助，眼看着一条人命危在旦夕，他一咬牙，将手提箱往兰修怀里一塞，让他继续向前跑，就转过身逆着人流朝西奥跑去。
　　此时西奥已经完全被包裹在了触手团里面，触手拖拽的速度非常快，周菱一路发足狂奔，终于抢在它们到达目的地之前赶到了。
　　他一个猛扑，直接骑在西奥身上，两腿分跨两边，整条腿肌肉发力，死死踩住地板，74公斤的体重加上双脚产生的摩擦力，这些触手一时竟不能撼动。
　　他不敢有一刻犹豫，立刻开始攻击。因为没有武器，只能像之前一样，用双手拼命撕扯。
　　好在这些触手虽然多，却并不十分坚韧，他的手劲又大，用力一扯就能弄断两三根。
　　周菱于是卯足了劲，用最快的速度破坏触手团。
　　而遭到阻碍，触手们显然也着急了，它们一边重生断肢、填补被破坏的地方；一边分流出一部分去缠绕周菱的腿、胳膊和躯干。
　　软体动物在身上蠕动的触感让人抓狂，可是周菱无暇顾及，全副精神都集中在自己的手头工作上。
　　随着破出的洞口越来越深，他很快察觉到里面人的动静。
　　还好，人还活着，而且也在向外突破。
　　就这样，俩人一个在内一个在外，拼尽全力撕扯触手，终于破出来一个大洞，西奥抓住机会，在周菱的掩护下，成功将半个身子从洞中爬出。
　　正准备继续向外，突然，两人身子猛地一震，随即不由自主同时向旁边歪去。
　　原来这些触手见势不好，就放弃其它地方，转而集中火力专攻周菱下盘。
　　原本遍布在胳膊、躯干上的触手都转移到腿部，骤然一齐发力。周菱双腿本来就是用最大力量强撑着，又持续被许多触手拉扯，早有疲态，这一下果然就没能踩稳。
　　随着他双脚离地，原本停滞在原地的触手团再一次向前移动，两个人因为惯性，一齐向旁边倒去，被许多触手接住、缠裹，又一次向异变者的方向飞速移动。
　　周菱倒在触手堆里，双手双脚立刻被层层捆缚，一时根本挣不出来，再费力看向旁边的西奥，两人境遇别无二致。
　　他勉强抬头看向自己被搬运前往的地方，几分钟前异变者就是在那被他踹倒，现在那里早已没有了人类的身影，只剩下数不清的触手，它们蠕动、攀爬，一半高翘着指向天空，一半睡躺在地面，居然组合成了一张“大嘴”。
　　而且还是张大张圆了的，中间是个黑漆漆的洞穴。
　　按照现在的路径来看，他们最终会被送进这张“嘴”里，而之后会遭遇什么，周菱已经没时间去想象了。
　　他拼命扭动试图挣脱，结果折腾出了一身热汗也没松动分毫。
　　这些触手显然对他的战斗力已经有了了解，一大半都缠在他身上。而且大概是因为与根部的距离缩短，每一条触手都更加粗壮坚韧，难对付了很多。
　　正当他无计可施，准备冒着暴露的风险召唤量子兽时，突然从手腕处传来了冰凉湿润的流动感。
　　对抗这么久，周菱已经很清楚这是触手的□□。
　　余光看去时，发现西奥不知何时竟然挣扎到他的手边，正张嘴狠狠撕咬捆缚住他的触手。他的牙齿锋利，一口下去，触手立时喷溅出丰沛的淡蓝色液体，他也顾不上恶心，紧接着就像野兽一样，左右来回狠狠甩头，立刻将伤口扯大，继而整根断裂。
　　他一连咬断了三根触手，周菱也配合着使劲，终于，双手成功挣脱出来。
　　此时他们几乎已经到了“嘴”边，下一刻就要被送进去。就在这紧要关头，周菱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他四肢同时发力，拼命撑大触手的束缚圈，也许是胜利在望让触手们大意了，居然真的被他挣脱出来。
　　然后他猛力一跃，赶在最后一刻往下一跳，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稳。
　　只剩下西奥，被残破的触手团拖进那个漆黑的洞中。
　　他被吞下以后，那张“嘴”快速闭合了，所有的触手互相纠结着团在一起，很快组成了一个直径有两米的大肉球。
　　周菱倒在地上，浑身上下被摔的、勒的，到处都疼。他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再鲁莽，放轻脚步慢慢靠近。
　　可是直到他走到肉球的跟前，它都没有任何异动。而面对这么大的东西，周菱同样也是束手无策。
　　他小心地绕着这球走，想找找有没有突破口。
　　或许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这球的背面，他一眼看见了那个异变者留下的衣服，而在破破烂烂的布料间，有一把刀正闪烁着微光。
　　他心头一喜，跑过去握住刀把一把抽了出来。还没来得及细瞅瞅，就发现衣服的另一头鼓囊囊的，彷佛里面还装着什么。
　　周菱心中一紧，异变者是他亲眼看着被吸干的，按说这衣服里该是空的才对。
　　这里面会是什么？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可是事到如今，每多耽搁一秒，西奥就危险一分，他决定冒险一把。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刀，锋利的刃上闪着寒芒，是把好武器。
　　把刀子紧紧握在手中，心里安定了许多。
　　他没给自己犹豫的时间，右手握刀防守，左手攥住衣服一角，用力一扯！
　　那衣服早被触手钻得千疮百孔，根本经不住大力撕扯，被这么一拽，只听“刺啦”一声，裂开一个大洞，一个半透明的小肉球就暴露在周菱眼前。
　　预想中的攻击没有发生，小肉球直径只有半米的样子，紧紧贴在大肉球上，正在一吸一涨规律运动，似乎根本没有受到打扰。而且因为是半透明的，还隐约可见里面有些大块的暗色物质，可能是它的内脏。
　　周菱可没空去研究小肉球与大肉球的关系，秉持着先下手为强的思想观念，他举刀就给来了个几连扎！刀刀用了猛力，整个刀刃完全扎进去了。
　　随着大量淡蓝色液体喷涌出来，小肉球果然有了反应，它光滑的表皮一阵剧烈抖动，在周菱的注视下，那几个伤口竟然慢慢愈合起来，连个伤疤都没有留下。
　　周菱正欲再做尝试，突然感觉背心一凉！
　　他没有回头，左脚向旁边一撤，同时身子一矮，躲过一击。
　　而就在他刚刚站的地方，一根粗壮的触手咻一声抽过，收回不及，最终狠狠打在了大肉球上！
　　“啪！”一声巨响。
　　只见被它抽过的地方，那些肥厚的触手都神经质地抽动了几下，有些甚至都破口流汁了。
　　周菱暗自心惊，但他没有时间细看，因为那触手一击不中，已经重新调整了方向朝他抽来。
　　他急忙故技重施，灵活躲避。
　　几次下来，那东西不仅没有抽中他，反而伤及大肉球。外层的触手被抽得耐不住，开始加快蠕动，整个表层明显松动了许多。
　　“啪！”周菱躲过又一次抽击，脚下一绊，正好扑倒在那个小肉球上。它显然也受到了影响，不再严丝合缝紧贴着大肉球，周菱的左臂刚好就插进了两球之间的缝隙里。
　　他的手依次摸到了许多冰凉的圆柱状的□□，是触手，它们似乎联通着大小两个肉球。
　　那一瞬间，周菱突然福至心灵，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小球既然与大球联通，自然有它的作用，刚好大球他动不了，不如先拿小球开刀，给它齐根割下来瞧瞧。
　　说干就干，他抽出左臂，把刀换到左手，右手则抠住缝隙边缘，猛然向外拉，趁着缝隙被拉大，左手握紧刀把伸了进去，从上到下，砍了个通透。
　　可惜刀刃还是太短，不能一下子将小肉球完全割下来，只拉掉了小半边。
　　不过只这一下子，效果也是极其显著的。
　　首先是那根一直追着他抽的大触手，断了电似的一下子从半空摔下来，再也不动了。
　　紧接着两个肉球都剧烈震颤了起来，从大肉球上又分出了好几根触手，疯狂在半空挥舞着向周菱袭来。
　　防守形式一下子严峻了好几倍，周菱舍不得放弃机会，只能一边狼狈躲避，一边继续切割。
　　很快他就被几条触手紧紧缠住，这些东西一边像蟒蛇一样给他的身体施加压力，一边拼命把他往旁边拽，周菱只觉得呼吸困难、眼前发黑。
　　但他咬紧牙关，任凭小肉球如何扭动，右手始终牢牢抓住，指甲都深深嵌进它的肉里；左手用刀疯狂切割。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十几分钟，也可能十几秒，周菱感觉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乃至于消失，几条触手顺着他的身体滑落在地。
　　他几乎脱力了，头晕目眩，眼前是一阵阵黑雾，根本站不稳，踉跄了两下，摔倒在地，大口呕吐起来。
　　等喘过几口大气，意识恢复清晰以后，才发现自己右手还抓着小球，已经与大球分离了。
　　而那个大球也已经完全松散，一大坨摊在地上，彻底没了动静，淡蓝色的液体流得到处都是。
　　他想起西奥还在里面，连忙将小球甩到一边，奋力从地上爬起，趟到跟前扒拉起来。
　　这些触手死亡后，一个个都收缩成了圆圆胖胖的椭球状，□□也大量流失，着实轻了不少，扒拉起来并不太费力。
　　没一会儿，周菱就在里面找到了西奥。
　　他还活着，但是已经陷入了昏迷，脸色惨白，浑身湿漉漉的，手上伤痕累累，十个指甲全都翻翘卷曲，显然经过了殊死抵抗。
　　然而最可怕的还是他的右腿，裤管里空荡荡的，周菱摸了一把，什么都没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