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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高僧会算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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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簌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虽然禅房的床硬,但她也累得很,所以睡得很沉。她本来是个无肉不欢的人,但昨天晚上吃的斋食,却也令整个路上只吃过一碗凉皮的她觉得美味。
吃饱了,睡好了,她竟然有些惆怅。
跟戚梓混那么久,说是苦头吃了不少,现在想回头却觉得,那根本就不能叫什么苦。尽管戚梓看起来一副不负责任的样子,却是次次都保证她吃香喝辣,免受舟船劳累,危难时也能全身而退。
他本来就是个二流子,三教九流懂得不少,黑里白里也很混得。所以要让他光明地、浪漫地、嚣张地、直白地带她享受,那是万不可能的。
只有真正离开他,才会明白,他所给予的那些让人哭笑不得的经历,包含了多少庇护。
只有真正离开他,才会长大。
林山树多,空气清新。加上西北气候干爽,青色的晨曦中隐约能听见鸟儿的鸣唱声,还有丝丝渗凉。
簌簌走出禅房区,到了大殿门口,只见一个小和尚在扫地。
“哎,小师傅~”
她叫,那小和尚抬头。
一看,哎哟妈呀,女人!
顿时羞得脸通红,扫帚也不要了,扔了就往相反方向跑,还真把“女人猛于虎”当圣诫了。
簌簌无奈。
说得也是,一般和尚庙都不留宿女客的。怎么这玄德就这么大方把她留下了呢?
而且……昨天晚上他那表情,总觉得他藏了很深的话,没有告诉她。
说曹操曹操就到。簌簌正念着那个奇怪的方丈呢,玄德就来了。
轻拖着袈裟缓步慢行,旁边有两只麻雀跟着他在跳。
“严施主是在找马大人么?”
簌簌正想反驳,后来想想,去面对马子俊那张看熟了的脸,也比面对这不知道什么奇怪的高僧好。于是就点了点头。
玄德伸手往殿内一指:“马大人正在堂前面佛晨修呢。”
簌簌好奇地小跑两步,到大殿门口前往里探。
马子俊背对着门口,盘腿坐在蒲团上。背梁挺直,青衣笔挺,十分认真。
不愧是个佛教占优的朝代。
见他这么认真,簌簌也不好意思去打搅了。吞了吞口水,把头缩回来,见玄德还站在旁边,连脚边那两只麻雀都没走,自己也觉得有点尴尬,于是又问:“二狗子呢?”
“他清早就跟玄尘下山了。”玄德毫不介意簌簌把他当成了自动答录机。
簌簌没话了。
她能不能要求回禅房睡回笼觉?
玄德看出了她的困窘,淡淡问了句:“严施主要不要抽支签呢。”
“抽签?”簌簌眼前一亮。“问姻缘的吗?”
女人嘛,总是对算命这种东西特别着迷。
玄德小迈一步进殿,在殿门旁边摆放的功德桌上拿过一个签筒:“严施主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姻缘么?”
簌簌后知后觉地想起正陷入囹圄的自家师父,心虚地补上:“问前途也挺好的。”
“通生死,晓天命,溯前尘,知后事。”玄德把签筒递给簌簌,“签是不会限于哪一项的,所有你想知道的,你不想知道的,它都会说出来。你还确定要抽么?”
簌簌觉得他的话好奇怪。不就是因为想知道所以才要抽签的嘛,已经知道的事有什么可抽的价值?说什么“所有你想知道的你不想知道的”……莫非是说她男朋友有小三?靠,她单身!考虑这个干吗!
她二话不说,拿过签筒就摇。
没摇两下,一支扁平竹签跌了出来,在门前的青石砖上磕出轻微声响。
玄德弓下腰捡起签,面色有一瞬间的摇摆,又迅速恢复淡然。
“大师,怎么样?”簌簌好奇地盯着他手里的签,看不清上面内容。
玄德又看了签面好一会,沉默不语。
簌簌更好奇了。
他该不会大话说太过,现在不知道咋掰这签了吧?
唉,所以说,什么算命的,都是骗人的神棍,就算是唐僧弟子也一样。不过本来也是,唐僧出名不就是打怪兽嘛,算命不是他所长。
玄德终于抬头,看向簌簌:“严施主,可以跟我来一个地方么?”
簌簌还以为他要带她去哪里,原来是后院的厨房。厨房前有个摇杆水泵,是那种一压就会在前面出水的古老形式。
“严施主,请把手伸在这里。”
簌簌疑惑地听玄德吩咐,把手放在出水口下面。
玄德起手一压,清澈的水柱就倾洒而出,落了簌簌满手。
“好冷!!”簌簌叫出声。
靠,说什么算命,带她来淋水算什么意思?现在可是秋天了哎,秋天早上很冷的哎!加上这又是山水,山水本来就特别冰一点。
他什么意思啊!
这种压泵式的水压很猛,簌簌被猛一冲,下意识手就往下垂。
玄德笑了:“施主,你试着逆着水把手往上伸?”
簌簌没好气,却还是照他说的去做,把手往出水口处靠。逆水飞溅的水花,溅湿了她的裙摆。
“是不是比往下放艰难?”
想也知道很难嘛!
“施主。”玄德停止压水,站好看她,“顺水容易,逆水难。逆水既然已难,你逆河而上,岂不是会更难么?”
簌簌木了一下,惊得抬头看他:“你在说什么?”
玄德从衣袖中掏出簌簌刚才的那根签。
签面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写。
“我无法探知你的过往,也无法探知你的未来。关于你的事,一片空白。”玄德把签放到簌簌手上,“施主,如我没料错……你并不应该属于这个时代。”
他知道穿越的存在!
簌簌大惊:“你怎么会往这方面想?”
“小僧以前也见过几位过人,行为举止,甚不符合常理。其中一位曾经给我描述过,一个……恩,他是这么说的:‘很先进,先进到你无法想象的城市’。那次小僧是不信的,觉得那位施主只不过喝醉了。但后来次数多了,我竟然觉得,似乎,的确,它是存在的。”
玄德听了一下,笑了。不是属于大师的笑,而是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少年神采飞扬的笑容:“那个叫未来的城市,真的是存在的吧。”
簌簌先木,后惊,现在见他神色变化,竟然跟着平静下来。
那种眼神,不属于清修的高僧,她在当义工时见过很多次,看镜子时也看到过很多次。属于一个,沉浸在美好幻想里的孩子。
像男孩子们相信外星人,像女孩子们相信花仙子。
而现在的她,就如每一个被这种眼神打动的成年人,缓下眉,宠开笑,答道:“是的,存在的。”
玄德的笑容更满意了些,像是得到了肯定。
但片刻,他合了合眼,又恢复了那副淡漠高僧的样子。仿佛刚才在晨曦中笑得开怀的少年,只是一种错觉。
“施主,莫怪小僧多言。施主来到这里旅行,也算一种缘分。只不过……”他低头看还滴着水的水泵,“顺水容易,逆水者难。”
“施主你,请一定,莫要改变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