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性森林》咕小季

8、第 8 章

　　“那几天，我觉得自己杀疯了，没成想竟是傻疯了。”
　　——《小森林》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萧揽还从来没见过谢季林这么拼过命，中考超常发挥进强基班对他影响太大，生怕考差一点就会在班里露怯。
　　萧揽无能为力地叹口气，他太清楚了，谢季林要面子得紧，一旦入神坛就算拼了命也要捍卫住自己的地位。
　　季沐也发现谢季林最近画画状态不对，私下找来顾渊。
　　“你们同班吧，谢季林最近状态是不是不太好？”
　　顾渊：“他状态确实很不对。快联考了，压力很大。”
　　季沐语气有些沉重，“我最近看他画着画都能打起瞌睡，现在的高一竞争压力这么大？！”
　　顾渊淡淡开口：“也不是，看他的样子，大概率是太害怕考差了，在逞强。”
　　季沐啧出声，“这孩子，还没上战场呢身体先要被搞垮了。”
　　顾渊赞同地点头。季沐看过去，见自家侄子没心没肺漠不关心的样子，气道：“嘿——你小子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顾渊一愣，姿态慵懒地倒在季沐办公室的椅子上，“他是你徒弟又不是我徒弟，要关心也是你关心。”
　　“再说了……”他悠悠出口，“我关心过了，人没领情。”
　　他语气幽怨道：“人还说呢，我这个学神压根不懂学渣的痛苦。”
　　季沐听了，仰头大笑，片刻后才说：“反正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徒弟，你得给我照顾好喽，别像开学那个积木一样，照顾得一点不走心。”
　　顾渊散漫扬眉，流畅的下巴一扬，利落地起身离开，连声再见也没说。
　　季沐看着他的背影，太阳穴突突地跳，现在的小孩，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不省心。
　　晚自习，谢季林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顾渊屈起的指节重重敲在他桌上。
　　他不耐抬头，低着声音说：“你干嘛？”
　　顾渊没说话，把人带到门外的走廊上。
　　谢季林怕耽搁时间，忙问：“怎么了？”
　　顾渊双手背在身后，右手递出来一本铜绿色的笔记本。
　　他压着嗓子，有些沙哑地开口，“我的笔记，你拿去看。”
　　谢季林眼睛一闪，困惑道：“为什么给我？”
　　顾渊：“孟老师说你最近上课状态不好，让我给你补课。”
　　谢季林眯起眼，凑过去死死盯着顾渊，温热的气息打在顾渊脸上，“顾顾，我现在的时间很宝贵。”
　　顾渊没躲，大大方方和谢季林对视，“你不相信学神的补课质量吗？谢谢。”
　　谢季林欣然接受那本笔记，随意翻开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物理公式，字迹工整，迥劲有力，做笔记的人应该花了功夫，内容精炼好用。
　　他肯定地点头，“嗯，是不错。”
　　顾渊见计划可行，趁火打劫道：“离联考还剩三天，谢同学这几天必须完全听从指挥，不得擅自行动，明白吗？”
　　谢季林关上本子，迟疑不决，问：“顾老师既然是被迫接了任务，会走心好好教我吗？”
　　顾渊挑眉，“你可以加注，说不定我就走心了呢？”
　　谢季林眼球瞎转，“说不定？这么不确定的事情我干嘛答应？”
　　顾渊无奈，只好做出发誓的动作，郑重其事道：“我保证，只要你答应，我会尽全力教你，一定让你的排名只升不降。”
　　他做出伤心的模样，“但是谢谢，补课这件事对你倒是好处多多，对我来说却是吃力不讨好。你要不加点码，我没捞着一点好处，会伤心的。”
　　谢季林深思熟虑过后，觉得确实对顾渊不公平，便答应他早上给他带早餐一个月。
　　顾渊不是早起的性子，谢季林更不是，两个人加起来吃过的早餐都比不上沈归人一个月吃食堂的次数。
　　让谢季林带早餐，反倒让两个人的饮食习惯都规律起来。
　　谢季林被强制要求补觉了一整天，只要一下课，顾渊就让他睡觉。
　　奇怪的是，他竟然每次都睡过去了。
　　他做了一个梦，一头大鲸鱼载着他和顾渊遨游四海。
　　顾渊坐在鲸的头顶，手里拿着那本绿色的笔记本，对于上面整理的各科知识点娓娓道来。
　　他听得有些犯困，舒舒坦坦地躺在鲸背上，问他：“你为什么给我补课？”
　　梦里的顾渊穿着初见时的那件蓝色T恤和黑色牛仔裤，撑在鲸上的手指节微弯，腕骨突出。
　　他凑到谢季林眼前，很近很近，眼睛几乎快要碰上谢季林的，声音低沉又性感，“谢谢……”
　　谢季林心跳开始加速，耳根悄悄地红了，他慌忙想躲开，头狠狠砸向鲸背，却被顾渊温热的手掌接住。
　　顾渊越来越重的呼吸声落进谢季林的耳朵里，就像是一座囚牢把他困得死死的。
　　他再次听见顾渊的声音，“因为……”
　　谢季林瞪大眼睛，梦里的顾渊冷冷地开口：“你成绩实在是太差了。”
　　谢季林被惊醒时起了一身冷汗，孟堂黑着脸站在过道上，吼道：“谢季林！我的课你也敢睡！”
　　谢季林胸膛重重起伏着，还没缓过劲来，意识到睡过了头，懂事地道歉：“对不起孟老师，下次不会了。”
　　孟老师狠狠用眼刀刮了他一下，没再责怪下去，走上讲台继续上课。
　　顾渊趁机扔过来一张纸条，谢季林扯开一看，“做梦了？梦到了什么？”
　　谢季林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拿起笔戳着纸，没好气地瞪了顾渊一眼。
　　顾渊奇怪地回看，谢季林却没再看过他一眼。
　　一下课，谢季林马上趴倒在桌上，顾渊轻轻用手戳他细细的臂膀，问：“谢谢，你怎么了？我惹你生气了？”
　　谢季林埋着头，闷闷出声：“没有，你不是让我一下课就补觉嘛？”
　　顾渊眸色不明，沉下声说：“谢谢，如果你心情不好，那我觉得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开心起来。”
　　谢季林捂住耳朵，说话时带着点鼻音，“嗯，没事，你让我缓缓。”
　　谢季林也不明白自己在生什么闷气，明明知道梦里都是假的，却是实实在在地感到害怕，顾渊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
　　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吧……
　　可恶……
　　午觉时翻来覆去睡不着，谢季林抹掉眼角的泪水。
　　“真没出息……”他恨恨地冲自己发脾气。
　　下午，顾渊给谢季林带来新的笔记本，这次是榴红色的。
　　谢季林接过，问：“上回的知识挺全面的，干嘛还重新整理一本？”
　　顾渊浅浅勾唇，“谢谢，上一本是补基础，这本才是重头戏。”
　　他指了指笔记，挑眉，“要想上年级前五十，只要把这本吃透就行。”
　　“我在上面标注了星级，先看三颗星的，把它吃透，然后再看两颗星一颗星的那种 ——”
　　谢季林定定地点头，突然插嘴，“顾顾。”
　　顾渊一顿，“怎么了？”
　　谢季林深吸一口气，语速惊人道：“你为什么帮我补课？”
　　顾渊愣愣出声：“不是说过是孟老——”
　　谢季林：“不是问这个……”
　　“是问你……你为什么答应……答应帮孟老师教我？”
　　他低头看见自己死死抓住衣角的手，有一瞬间晃神，原来真正感到紧张害怕的时候真的会像沈归人一样摩挲衣角。
　　他难堪地苦笑一下，听见一旁的人说：“因为你看起来很可怜。”
　　“？”谢季林错愕地抬起头。
　　不是，谁可怜？
　　顾渊略微皱眉，仿佛有什么在他心底翻涌，冲到咽喉处堵得他发不出声，谢季林跟着他的神色心头一紧，“你……心疼我什么？”
　　顾渊眼睫垂下，喉结慢慢滚动着，他沙哑出声：“看你为了考试夜以继日地学习，甚至不能好好休息，我就心里发苦，眼角发酸。”
　　谢季林感觉心里被什么东西暖了一下，拿着笔记的手定格在半空中，久到一发酸，啪嗒一声任由它掉落在地上。
　　他回过神来，飞快捂住顾渊心疼的眼神，“你……你别说了。”
　　顾渊拉开他的手，苦苦地笑道：“只要你身体能好好的，我愿意为你做很多事情。”
　　谢季林仿佛置身在一场苦情戏中，而顾渊就是那个苦情追妻的男主，那自己是谁？傲娇别扭的女主？！
　　他使劲晃脑袋，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上课铃一响，他找到救星似的，眼睛一亮，忙转过身坐直，对还盯着自己的顾渊说：“上……上课了，认真听讲。”
　　顾渊收回视线，宠溺地笑道：“好，听谢谢的。”
　　“……”谢季林心里狂叫，不要再说了……
　　晚上，顾渊邀请谢季林熄灯后来自己寝室。
　　谢季林大着胆子偷溜进去，被顾渊一把抓住往前走。
　　谢季林被拽进卫生间，眼睛溜圆地看着顾渊，喉头一紧，“你……你干嘛？！”
　　顾渊嘘了一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小型台灯。
　　一按，卫生间变得亮堂起来，黄澄澄的
　　谢季林看见面前放大的精致的五官，差点尖叫出声。
　　顾渊控制住一惊一乍的谢季林，才拿过他手中的红色笔记本。
　　低声细语道：“我们在这里学半小时，自习时候不懂的直接问我。”
　　谢季林愣愣地点头，在催促声中随意指了道题。
　　顾渊耐心地讲解，谢季林看见那张平常不怎么爱说话的嘴巴一张一合地吐着字，清晰到看得见上面的唇纹，红红的润润的，好看。
　　谢季林双脸涨红，卫生间太窄了，两个男生挤在里面难免有些肢体接触。而这些接触过后，空间似乎骤然又缩小了。
　　偏偏顾渊还没意识到不对，谢季林只能选择委屈自己，畏畏缩缩地躲在一角。
　　顾渊突然停下来，探究地盯着谢季林，谢季林躲开眼，“怎……怎么了，你继续。”
　　顾渊已经数不清自己今天叹了多少次气，语重心长道：“谢谢，你再这么心不在焉地听下去，我们的努力就都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