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沙穆]刹那永恒之微笑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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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那一片红灯区，漫无目的地疯走在繁华的大街,穆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就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温暖。
温热的眼泪滑过眼角，立马变得冰凉。穆没有在意。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颗天真而美丽的心变得如此不堪。他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斩断了十几年的羁绊。
那个扬着笑脸，认真地说着“穆哥哥，我们一辈子在一起”的少女不见了。那个为了这个约定毅然跟随他来到陌生城市的少女不见了……
脚边的小溪安静的流淌，真实地将城市的繁华倒映出来。五颜六色的灯光混杂着清冷的月光在潋滟的波光里温柔了几分。
穆转身蹲下，鞠了一捧水拍在脸上。
十二月的溪水带着冬日的凛冽，顿时让穆清醒过来。他忽地愣住了。难以想象，水中那个一头凌乱的年轻人就是他自己。
“你还能回来吧。”穆自嘲地笑了一声，凝视着安静的小溪不再言语。显然，连他自己都不信。如果，他有让她回来的能力，那么一开始，她就不会离开。
午夜的钟声准时敲响。穆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差点冻僵的身体，准备离开。忽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这里的钟声比其他地方更加清澈，对吗？”
穆没想到这里有人。在听到声音的一刹那，他被小小的吓了一跳，然后脚下一滑，差点跌进溪水里。穆努力控制自己的身形，在打湿双脚之后避免了整个跌下去的悲剧。
没有听到那人搭腔，声音的主人问道：“你还在吗？”
呃？穆奇怪地朝声音的主人看去。有一瞬间，穆觉得自己遇到了神仙。多美的人啊！原来声音的主人有一头柔顺而耀眼的金发。他站在近处的河堤上。那张带着些微急切的白皙的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干净而神圣，宛若出淤泥而不染的金色莲花。
穆有点恍惚。这个人，真的是这个世界上的？
“我听到水声，你在玩水吗？”
穆：“……”不对，听到！他看不到吗？穆的心一紧。他不由地将视线停留在那人的眼睛上。“那个，你——”
“太好了，你愿意和我说话。”
怎么没人愿意和他说话吗？穆觉得怪怪的。
像是明白穆的疑惑，那人带着几分落寂，缓缓地说道：“我天生失明，很少有人愿意陪我这个瞎子说话。那个，我经常来这里，这是第一次碰到愿意和我说话的人。你，能和我多说会儿话吗？”
那人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期待和小心翼翼。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人真是让人心疼。穆点了点头。
久久没有听到回复，金发人的表情变得很僵硬。他压抑着说：“不愿意也关系……我，我已经习惯了。”
穆一怔，瞬间想起那人失明，看不到的事实。他带着几分心疼说道：“不是的，我很愿意和你说话做朋友。”
那人正在准备离开的身影一顿，然后回过头，冲着穆漾开了一个温和的笑脸。穆有一刹那的失神。看见那个笑脸的时候，穆感觉得到自己那颗刚冻结不久的心脏又复苏了。这一刻，它正欢快而有力地跳动着。
“沙加！我是沙加！很高兴认识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穆。”
“小穆，小穆，我真高兴。”
穆皱眉。这个沙加高兴的样子怎么这么奇怪？他真的不是一个三岁小朋友？呃！穆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似乎被沙加的情绪牵着鼻子走了。不过，看着沙加高兴的样子，穆的心暖暖的。也许，老天看他不开心，特意让沙加来开导他。
“小穆，你怎么不说话，你在想什么？”
“小穆？”穆挑眉，“你怎么知道你一定比我大？看样子你和我也差不多的。”穆一扫之前的失魂落魄，似乎前不久那个失恋的人不是他。
“那个，我听声音。”
穆一怔，原本有些想要质问的问题在听到这个回答之后瞬间烟消云散了。是了，听声音。天生失明的人应该对声音特别敏感吧？穆带着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温柔注视着沙加。
沙加正在微笑。他的微笑很浅，就像不曾开花的莲微微绽开一层花瓣。
穆的心一紧，全身血气似是在一瞬间涌上他的脸颊。彼时，夜风起了。穆的围巾随风扬起，轻轻地、一下一下地碰触着他的嘴唇，似是亲吻一般。
两人对着站立了一会儿，穆眸色微动，几步地走到沙加跟前，解下围巾，温柔地围在沙加的颈上。他说：“你要穿厚些，嘴唇都紫了。早点回去吧。”
纯白的围巾看不出牌子，却残留着穆的温度。沙加的语言、动作仿佛在感受到这点温度的时候冻结了。穆，对谁都是如此温柔吗？沙加嫉妒了。
看着沙加一动不动的样子，穆有些担忧地触摸了一下沙加的额头，然后轻声说道：“没发烧。沙加，夜深了，我们回去吧。你住哪里，我送你。”
“小穆，我以后还能再见你吗？”
“当然可以，你的电——你告诉我你住哪儿，我以后来看你。”穆本想说互换手机号码，但是想起沙加是失明的，只好放弃。
“说好了，你不能食言，一定要来看我。”
“嗯，说好了，拉……那说好了。”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和她做约定的时候都会拉勾勾。真是……记忆似乎在这一刻全部回笼。穆已经感受到自脚底传来的冰凉。“你告诉我你住哪里吧。”
“我的家人不允许朋友来找我。小穆，我每天晚上8点都在这儿等你就好。”
看着沙加喜出望外地表情，穆的心里充满了疑惑。但是细细去想，穆又觉得没什么不对。一个天生失明的孩子，给家庭带来很多额外的负担是必然的。看沙加穿得那么单薄，说不定沙加的父母不喜欢沙加呢？穆的脑补让他对沙加又多了几分心疼。
一夜无话。
第二天，穆因为被冻着而有些微微发热。可他还是按照约定去见沙加了。如穆所想，沙加非常高兴。并且，沙加意外地送了穆一条围巾作为回礼。穆有点尴尬了。他要不要告诉沙加那条围巾其实是要送给那个女孩儿的？
第三天，穆发现沙加虽然失明，但是知识渊博。穆有点被刺激到了。他决定奋发图强，不能输给一个瞎子。
第四天，沙加皱着眉头说了自己的身世。穆又脑补出沙加是家里的老幺，哥哥们都很有出息，但是都很冷血地不照顾这个失明的弟弟。穆对沙加说：“以后我会照顾你的。”对此，沙加激动地说：“那以后我从家里搬出来，你愿意养我吗？”穆很肯定地点头了。他才舍不得沙加那样一个单纯又美好的人落魄呢。
第五天，穆努力工作，来迟了一会儿。两人又聊了很多。
第六天……
……
一个月以后。穆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沙加，你家在哪儿？”
“啊？”
“天气越来越冷了，你出来也不方便。你要不要搬到我那里去住一段时间？虽然是租的。”
沙加的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却又很快压抑下去。他虽然很想登堂入室，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沙加有些沮丧地说：“穆，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
“为什么？”穆突然就生气了，“发生什么了？”
沙加被穆的反应惊到了，他显然没料到一向对他温柔的穆会生这么大的气。
“也对啊。虽然冬天就要过去了，但是这么冷的天，你又看不见，总是出来也不好。”
“穆——”
“我要回去了。沙加，你保重。”
没等沙加反应过来，穆就像逃跑似的跑掉了。
一个月以前，那个冰冷的夜晚。她也曾这样对他说过。如果不是忘了将那条围巾送给她，他也不会追上去，然后看到她转眼和另一个男人进了红灯区。
历史何其相似。友情？爱情？殊途同归。
时间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还是一样悄无声息地流走。没有沙加的日子，也不过是多了几个小时的空余时间。穆自从那天以后再也没去过那个遇见沙加的地方，也再没去找过她。穆只是整晚整晚地对着窗外发呆。
心灵残缺的地方，需要什么去填补？穆不知道。繁华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那个单纯的少女也好，那个知识渊博的金发男人也好——都只是生命的路人而已。穆觉得自己很傻。那个金发男人，除了个名字，他还了解过什么？或许那个名字都是假的吧。
这么牵肠挂肚做给谁看呢！穆狠狠地咬了口面包，然后举起两个手指头，对着窗外的夜空说： “我！穆，发誓，再也不要相信任何人，再也不要滥好心，若违此言，我他妈的就是个——”
“小穆！”
啥？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穆机械地扭过头，看着出租屋门口出现的一团金色，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一定是幻觉，沙加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他的眼睛也不是蓝色的。蓝色？沙加从来都是闭着眼，而每次见他都是在夜晚，自己真的没有看过他的眼睛。想到这里，穆直直地看着沙加，想从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眸中看出点什么。
沙加则是心疼地看着眼前的穆。他瘦了好多，眼底也有好深的青黑色。这段时间，他过得很不好吧？沙加开始自责了。都是他的错，不该搞这些有的没的。
“小穆！我回来了。”沙加本是克制着自己的内疚，极尽柔情地说着话。穆听了，却像一只炸毛的猫，怒目圆睁：“你是谁？为什么会来我家？”
沙加怔了一下，很认真地解释说：“小穆，我是沙加。才一段时间不见，你不记得了吗？”
穆并没有放松警惕，冷笑了起来：“想骗我？你不可能是沙加，沙加天生失明。沙加他不想再见到我，再也不想见到我了——他不可能出现在我家。”
沙加沉默了半晌，看着穆那双湿润的眼睛，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悸动，快步上前，用力拥住那具朝思暮想的身体。
穆挣扎了两下，没有挣开。他生气了。“你放开我。”这人怎么回事，明明看着很瘦，力气却这么大。
沙加在抱住穆的那一刻就差点失控了。他真是地感觉到了，穆真的瘦多了。“小穆，对不起，我真的是沙加，我是去治眼睛。我只是想真真实实地看看你，哪怕是一眼也好。穆，不要生气了。”沙加说到这里，明显感觉到怀中的人猛烈地一颤。
四目相对，穆从沙加清澈的眼眸中看不出一丝撒谎的迹象，但依然不敢相信这些。
“你放开我。”
“不放。你再跑掉，不听我解释怎么办？”
沙加的语气一如初见的那一个月。穆瞬间放松了。他真的是沙加吧？但是，为什么说出那种话之后还要来找他呢？“沙加，你不是说过‘不要再见面’吗？”
沙加百思不得其解：“穆，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见面’这种话？”
穆微有怒色：“自己说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啊？”沙加觉得自己真的没说过这种话。
“就是我让你搬来我家的时候。”
沙加恍然大悟：“我说的是‘暂时’，没说一辈子。我要去外国治疗眼睛，当然是暂时不能见面了啊？”
“啊！”穆啊了一声，有些窘迫地低下了头。一低头，穆发现自己正被沙加圈在怀里。他的脸瞬间就红了。“你放开我，两个大男人抱一起做什么。”
沙加脸色一暗，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难道穆不是因为想念他才瘦下去的？他还放不下那个女人？
“沙加，你怎么了？”穆再次觉得沙加的力气大，怎么掰也掰不开沙加的手。
沙加可怜兮兮地望着穆，问道：“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哈？我什么时候说过？”
“这么说，你是喜欢我的。”
穆完全不能理解沙加的兴奋。他红着脸说：“你先放开我。”
“不放。穆的身上很香。”说着，沙加像只大型宠物一样将脸埋在穆的脖子边，贪婪地感受着穆的气息。
“我没有擦香水的习惯。”怎么这么奇怪？沙加怎么比原来更黏人了？不对，“沙加，你别动。你又不是宠物，蹭来蹭去的做什么？”
“我的小穆喜欢我。”
“喜欢是喜欢，不然也不会和你做朋友了。”
“只是朋友？”
“难道不是？”穆条件反射般地反问了过去。
沙加看着一头雾水的穆，这才明白他的“喜欢”和穆的不是一个意思。穆居然这么迟钝。看来，不做点什么是不行的。
想做什么就做了。沙加毫不客气地一手搂着穆的腰，一手按住穆的后脑勺，在穆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吻上穆的唇……
这是一个令穆没有反感却让他晕头转向的吻。两人分开的时候，穆还处于呆愣的状态。
沙加说：“穆，我爱你。”
穆的脑子“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崩塌了。沙加说爱他，是他想的那个爱吗？
“你爱不爱我？”
“啊！”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惊讶。可是沙加高兴了。穆那语气明明就是肯定的回答啊。
“穆，太好了。”
“沙……”
穆想说什么，沙加不知道。他只是用铺天盖地地吻表达着自己对穆的喜欢和迷恋。一整晚的时间，穆都迷迷糊糊地，想说什么，都被沙加的温柔眼神给硬生生地打断了。他似乎已经沉溺在沙加的喜爱之中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暖暖地落在床上。穆睁开眼睛的时候，恰好看到沙加那双湛蓝如碧空般的眼睛。
“真好看。”
“你也很好看。”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穆的脸再次红了。
鸵鸟了好一会儿，穆调整好心情，认真地对上沙加的眼神。如果昨晚上还有疑惑，那么一夜过去，穆已经明白了。沙加对他，就是恋人之间的爱，并不是其他。而他自己，大概也是爱着沙加的。不然的话，不是同Ｘ恋的他怎么会很享受沙加亲吻和碰触？
“沙加，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穆问。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沙加连带笑意，无比温柔。几年前，见到你对着一株盛开的睡莲灿然一笑，就已迷恋上。
“哦。第一次啊。第一次见面，天那么黑，我都没看清你的样子。”
“呵呵。”第一次，是在几年前啊。那时的你，对着水池里的睡莲微笑，青涩的脸上带着那么干净纯粹的笑容，刹那就牵引了我的心啊。沙加望着穆，忍不住在那张魂牵梦萦的脸上落下浅浅的一吻。
突然，穆惊叫一声：“上班要迟到了！”
……
鸡飞狗跳之后，穆匆匆出门了。而沙加也整理着装，出门了。
很多天以后，某公司总裁办公室里。
“董事长，怎么样了？”
“你觉得呢？”沙加不答反问，笑得深沉和狡猾，怎么也不像穆所认为的那样不染凡尘。
阿布罗狄脸部扭曲了一下。随即自觉地离开了董事长沙加的办公室。就凭他们董事长“老奸巨猾”的狐狸本性，外加“只应天上有”的容貌，谁能逃得出他的魔掌？更何况是他们董事长从几年前就开始实施的计划。
望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大门，阿布罗狄叹了一口，为那位被沙加先生看中的不知名勇士默默祈了个祷。
“喂？”
“……”
“是穆啊！怎么啦？是不是想我啦？”某董事长笑得很没心没肺。
“……”
“哦？换个工作，也好啊！”
“……”
“我也要找份工作？你不是说你养我吗？”
“……”
“好好好。我明天就去找工作。”
“……”
“好的，晚上见，亲爱的。”
挂上电话，沙加一脸满足。至于什么时候告诉穆，他的眼睛从未失明过，他的真实身份……以后再说吧。
【刹那永恒之微笑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沙穆]刹那永恒之微笑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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