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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来上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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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谁对我们的草动了手?”黄芮芮的惊叫隔了老远,何昱身周一起踏上楼层的同学纷纷侧目。
等他走进教室,方润也围上去,“什么草?我靠,班长你撞门上了吗?”
待他落座整理好要交的作业,事态已经演变成了郑淇疑似从楼梯上滚下来的猜测。
赵远程从自己桌子里掏出一瓶高钙奶奉上,声称让受伤的班长补一补,决不能让一中的门面脸上留疤。
“呸,你瞎咒什么?”黄芮芮跑去追着赵远程打。
“我算知道谣言是哪些人传的了。”等人散了,郑淇慢悠悠道。
他脸上贴了一张纱布,外侧皮肤完好光洁,要不是何昱昨晚看着他处理伤口,都想象不到这人脸上受了伤。此时大概是怕引目,戴上了一张口罩。
手侧的擦伤已经凝结,微微发红,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大碍。
“我记得你昨晚伤没这么大吧。”何昱说。血糊了一手,口子其实只有浅浅短短一道。
“旁边有点青了,不知道哪撞到的。”郑淇说。
青紫了一片,稍下一点就蔓延到嘴角,一看就是和人打出来的。
早读期间,刘立风把郑淇单独叫了出去。
何昱可以看到他们俩在后门,郑淇摘下口罩,若无其事地探手扶着纱布说了几句。
几分钟后,何昱旁一道人影经过,落回他前面的位置。
紧紧跟着转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收回。
接着,他听到那人轻轻说了一句没事。
赵远程人缘好,不光班里每个人都熟,其他班都多半有说得上话的同学,总能第一时间探听点学校最新的通知和消息。自然也包括各种八卦和其他小道消息。
课间,赵远程挤过来,把来收作业的语文课代表强行扒开,那女生瞪了他一眼。赵远程忙作揖表示抱歉,一转头就急急忙忙一连串卧槽并喊人。
“你们知道不,刚去打水,隔壁班有人跟我说那个林泽宇被打了。我去围观了一眼,好家伙,整张脸都肿了。哦对,昱神知道林泽宇不,一个脑残,为什么残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说他过敏,还有人居然说是班长打的。你们信吗?我肯定是不信的!”
“这人真是有点什么病,这样都能碰瓷上我们班。”
“我怀疑绝对是吃错东西过敏了,谁打人能肿得那么匀称。你们是没看见,那脸,左右都胖了一圈。”
“这年头,谁还不带点过敏啊,我表妹过敏吃个芒果,比这还严重,直接半夜送医院了。”
何昱:“……”
郑淇:“嗯,真可怕。”
他们是没想到,徐岱儒左右开弓两手齐下的巴掌威力着实能误导人。
话虽如此,何昱的笔尖还是顿在错题本上方,迟迟不落。
方润等人闻讯赶来,把赵远程捞回去打听八卦,叽叽喳喳地争论林泽宇到底是吃什么能过敏成这样。
郑淇低声说:“秦舒会处理,昨晚除了那个混混,他压根没对林泽宇动什么手。只是徐哥那几下有点重了,但现在看来也不会那么明显。”
他的声音被闷在口罩里,凑近何昱才能让他听见。
何昱一抬眼就撞见口罩上方的那双漆黑的眼,眼睫垂落的阴影勾勒地那眼眸色更深。
“随便。”他错开视线,提笔转了转。
郑淇伸手抽出他的笔杆。
“你的衣服。”郑淇指了指他身前。
他低头才发现大约是因为走神,转笔转到了校服上,划了几道墨痕。他捏着衣襟搓了搓,已然擦不去。
就在郑淇觉得何昱又要恼羞成怒的时候,只听他头也没抬地问:“秦舒到底什么人?”
要只是如同徐秦两位当事人的说法,普通朋友压根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
郑淇哑然,半天不知怎么解释。
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秦舒对徐岱儒那好得很出气的态度。
许久,他说:“秦哥人向来很好,护短。店里老员工有点什么事他经常会帮,去年还帮一个要回家结婚的老员工介绍了一份家附近的工作。”
“挺讲义气,能看出来。”
“他开店一开始据说是纯玩票,但没想到还开得挺不错,几年就扩了不少。这边靠近一中和他的房子,就来得比较多。”
“有点钱。”
对面那人一本正经评价秦舒的模样,让郑淇有点想笑,但为了真不惹毛人,他忍了又忍。
“嗯,反正都比我有钱。”他随口调侃道,何昱敏感地抬了抬眉。
郑淇全然没注意,继续介绍。
秦老板一身悍匪气,大学读的却是外国语学院的小语种,后来觉得读着没意思,退学旅游。国内走遍了,就去海外继续玩。
后来家里存心让他自己做点事,就给他盘了几家店,陆陆续续边做生意边四处走,直到现在。
“他去哪?”何昱问。
郑淇口罩下提了提嘴角,即便没让何昱发现,眼中隐隐浮现的笑意却让人有不好的预感。
“你知不知道店里一楼有片照相墙,是他旅游路上拍的。”
何昱当然不知道,一楼主打商务型夜间咖啡室,晚上静得像图书馆,只能听见笔记本电脑噼啪声和翻书声,进去多待一会儿都得浑身不自在。
每回去嘿吧,他只会选择二楼露台更开阔喧杂一些的空间坐着。
郑淇也基本不太注意那些照片,只在这学期见到何昱的第一天有一瞬莫名觉得熟悉,才回店里搜索到了那片墙,在其中一张照片上找到了眼熟的背影。
“他偷拍我?”何昱不可思议道。
“有机会我拍下来发给你,或者你自己去看看。”郑淇眼角的弧度更加生动。
那是一张雨天的街头,咖啡厅门口一个衬衫单薄的少年坐在长椅上,半长的头发湿透了,看着可怜瘦弱,眼角眉梢却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戾气和烦躁。
秦老板还在照片墙上为这张照片打了个标题:这鬼天气。
也不知少年是不是在生气这场雨。
“这俩就是早有一腿。”何昱低声骂了一句。
亏他还琢磨秦舒怎么能这么熟练。
“别说是我告诉你的。”郑淇把一颗糖拍在桌子上。
还是颗齁甜粘牙的大白兔奶糖。
何昱无情低头写题,“不受贿。”
郑淇兀自剥开了糖纸自己吃下,“不用担心,林泽宇也就昨晚喝高了有那胆子,何况这事细究起来他完全不占理。”
何昱的冷脸绷了很久,直到下午语文课仍是沉默寡言的模样,课上课下伏案不见抬头。
直到下午语文课,杨老师讲评月考卷,把差生何昱单独拎起来问了几道题。
站起来那一瞬间,何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在嘎巴嘎巴响。
语文试卷过于惨不忍睹,下课时他瞟了一眼前桌,还是决定拦住路过的赵远程,试图让他给自己讲题。
“你就说是不是你写的幽默?”
“你看着这几个关键词,这段写的什么?我看你挺幽默,这么悲伤的一段阅读你跟我说主人公是在幽默?”赵远程提高音量戳着试卷说。
何昱面无表情回答:“上面写着他在笑。”
赵远程目眦欲裂,用笔盖狠狠划拉着阅读题文段,“这是主人公在冷笑!他大爷的,何昱你平时自己咋笑的不知道吗?”
“老赵你出息了,你骂昱神。”黄芮芮插嘴。
郑淇转身翻找书包里的课本,赵远程像是见到了救星,恨不得扑上去,一把薅住他的袖子把他拽往何昱那张快被戳烂的试卷。
“班长救命!”
于是何昱的语文试卷最终还是落入了前桌的手里。
被颠三倒四的业余坑爹教学水平糊了一头的何昱再没阻止对方的动作。
郑老师还是专业,同时也十分熟悉何昱独特的思路,几句话清晰指出了他的错误。顺手从一边的书箱里翻出一本语文基础知识大全丢给何昱。
“现代文古诗文那些答题框架全给我背了。”郑淇用红笔圈出重点部分。
何昱扒拉几下头发,含糊地说了一句话。
“什么?”郑淇没听清。
“我说,你要没事干就晚上继续给我讲讲。”
郑淇抬了抬下巴,把红笔啪一声塞上笔盖,“不要,我在享受自己的假期。”
狗屁的假期。
何昱眯眼看了一眼他,不再言语,接过笔订正试卷。
当郑淇以为他放弃的时候——
“这段真是悲情描写吗?”语调里还有点难以置信。
郑淇无奈,“联系上下文,你怎么觉得一个没了钱的人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不好意思,没体验过。”何昱不客气道。
郑淇只得敷衍,“好好好,老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何昱把自己的鼻尖靠在手背上,没忍住用刘海挡着眼笑了笑。
“要上课了,先欠着,这题你准备准备,晚上再告诉我你怎么得出的这个神奇的逻辑。”郑淇头疼地点点试卷。
然而后者毫不关心自己的题目,只斜眼道:“你不是在假期?”
郑淇道:“否则你想把月考错题拖到什么时候。”
行吧,反正何老板虽然同为高二生,但还是很有钱去支付郑老师的时薪,大不了周末多给徐岱儒赶点工。
何昱随口提道:“正好秦舒今天会带箱羊肉过来。”
估摸着是给徐岱儒带的,不过徐岱儒兴致着实不怎么高,秦舒先给他发了消息让晚上给帮忙开个门。
郑淇同样漫不经心,“你这是要学习还是饿了,我还真没做过这玩意儿。”
何昱不耐烦道:“秦舒做,你不用……”
话落,上课铃紧接着响起,打断他的话音。
那急促的铃声像是给人的精神瞬间拉上一条线,神经也跟着敏感起来。
何昱闭上嘴,对着那道背影做了个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