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自己》酴釄无幽

26、（二十六）怎么了

　　那首歌唱到了尾声，音像店里换了曲目，叶喆把头埋在臂弯下，习惯早睡的他今天却不是很困，或许是前段时间忙皮了。只是会迷迷糊糊地想起很多事。诶，过年文爸那顿饺子还没吃呢，挺遗憾的；不知道副院长的闺女找着男朋友了没；柳凡和陆瑜还好吧；老妈是不是天天买名牌儿打麻将……想了这么多，就是刻意去回避文川，以及和他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头有点儿晕，估计是酒喝得猛了些，没事儿，反正醉不了。
　　叶喆觉得嗓子哽得难受，却没有什么东西噎在那里，喘一口气都疼，这样的疼一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蔓延到了心里。就跟市里白天拥挤的交通似的，堵得慌，疼得紧。

　　就这么坐着，耳边是人们路过的窸窣脚步声，身后是音像店里柔和的曲子，叶喆却感到空落落的。
　　这时候，手机伴着振动响了起来，叶喆伸手到外套兜里拿出来，看也不看就给按掉了。握着手机，他继续沉默在音像店的玻璃门前。
　　手机又响了，他终是抬头看了看屏幕，显示是小钦子，他最近都这么叫张钦。按下绿色的键，凑到了耳边，却不说话。
　　“喂，叶喆，你干嘛挂我电话？”
　　“……”
　　“喂，叶喆，你在听么？你怎么了你？”张钦的语气有些急了。
　　“我没事。”叶喆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和以往的并不一样，连自己听了都愣了一愣。
　　“到底怎么了？”
　　“小钦子，朕的事也容你多问？有事速速秉来。”叶喆故意和他开起玩笑，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反常。
　　“……”
　　“不说话？噎着啦？”叶喆轻笑，眼神里却是没有神采的，怔怔望着前面的行道树。
　　“你这人……算了算了。诶，你明儿的胃溃疡手术定的几点？”
　　听后，叶喆没有说话。噢，还有个手术，不过……这回可不是在别人身上动刀子，是要自己挨刀子了。
　　“叶喆？”
　　“噢……在下午三点。”
　　“这样儿啊……真可惜，这要是外科手术，我一准儿为你操刀。”
　　“滚一边儿去吧，幸好我这是胃溃疡。”
　　“诶，你怎么得的这病啊？”张钦问。
　　“可能一早就有了，没发觉而已，饮食不规律吧。”
　　“要注意身体，胃溃疡虽说是小病，拖久了并发症可是会要命的。”
　　“我知道。”他这可不是拖久了，发现不对劲儿才要求手术么？
　　“……得，不说了，我还要处理点儿病患资料。”
　　“嗯，拜。”他挂断了电话，觉得夏夜也是很凉快的。站起身来，将外套穿上，走上了人行道。
　　叶喆一步一步踩在地砖上，试图用这样的方法来逃避什么，走得很认真。

　　叶喆走出Pub后，文川就一直坐在吧台边上，手握着扎啤杯子的把，却没有端起来喝。手机时不时响起，看也不看就知道，一准儿是赵欢打来的。
　　Pub里都是不眠夜，文川看向身旁的吧椅，那里刚才还坐着一个人，那个人脸色不怎么好，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啤酒，用不大的声音跟自己说话，说了好些，这是文川遇到那个人以来，他一口气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
　　话的内容，文川记得清楚，像是刚刚从他耳朵里进去似的。
　　可，他竟被噎得一个字儿都回不了，从来都强势的文川处在了下风。
　　这回的事来得突然，一切都没有预兆，即便是一场感情，让文川措手不及。他觉得自己头一次这么猜不透叶喆。
　　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上自己了？……果然，把话跟叶喆坦白了还是会让他接受不来，可，文川是真的不想骗他。从今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再来往了？
　　我不是同性恋，叶喆，我仅仅把你当朋友来相处也不行么？
　　狮子座的人只爱自己，只在乎自己。文川一向不相信这些玄虚，可今时今日确是自己用这些玄虚来伤了一个人。
　　我不是一直想摆脱玻璃么？现在，一切都圆满了，这样的丑闻在还没萌芽之前就被扼杀在土壤里了。那为什么少了叶喆，我还是会觉得难过，到底怎么了？嗯，估计是酒喝多了，头脑不清醒，对，一定是这样，回去好好睡一觉……
　　文川连一杯扎啤都没有喝完，付过钱，回到了自家的公寓，而不是赵欢的住所。

　　文川站在自家浴室的花洒底下，任水流从头顶冲下来，温热的水雾充满了浴室，模糊了视线。文川只嫌水流不够急，还没有将他的意识一并模糊了去。他做的一切，现在看来，倒真是为了他文川的自身利益，似乎也没有为叶喆或是别的人考虑过什么。文川，你真是自私透了，但那有什么办法呢？他这么对自己说。

　　叶喆的胃病已经挺严重了，他是一直等到医院忙完才去检查的，结果是胃溃疡。本来应该在医院里住院，可，偏偏死心眼儿从医院跑出来约文川喝酒。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喝酒这样的事是对胃很不好的。
　　但是，不借那样的环境，叶喆也无法淡然问出心中的疑问。
　　今天该做手术了，他躺在手术台上，仰脸对着无影灯，那种光很刺目。
　　脑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想，就这么静静等着麻醉。
　　“叶喆，怎么轮到你躺这儿了。”主刀的内科同事过来了。
　　“我也不想啊。”叶喆笑笑。
　　“行吧，眼睛一闭一睁手术就过去了。”
　　“嗯，你可悠着点儿，不然我就废了。”
　　“我你还信不过？”言罢，同事备好了工具和药。“放松点儿，别紧张。”
　　针扎进了皮肤下，凉凉的，带着细微的刺痛。
　　虽然是局部麻醉，可叶喆还觉得混混沌沌，眼前是忙碌的医护人员，白色的灯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索性合上了眼皮。
　　叶喆似乎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是这段时间来的一切，从流感时期到昨天，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一般，果然是梦。但是，现实就像钉在板子上的钉子，就算你怎么对自己催眠，那痕迹却还是依然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