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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9 大善人是我自己(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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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听到李婶子的话,更是平添几分难过。
一个壮汉,抽噎着身子哆哆嗦嗦的,“娘啊,一个小小的风寒却被他们这糊弄人的黑心药堂给治死了!”
“黑心药堂,吃人的药堂……娘啊”。
那仁和堂从上到下的伙计,尤其是负责给他娘抓药的,也是满脸委屈“谁害他娘了,我们好好的抓方拿药,到成了错处?”
两伙子人僵持不下,真是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
他们僵持半年没商量好也是有原因的,都怕各自一妥协,帽子就扣到自己头上去了。
池年看他们拖拖拉拉,怕这次他们又不欢而散。耐不住急性子,拉住李婶子嘀嘀咕咕说起悄悄话。
故意疑惑不解道:“婶子,确定是风寒吗?当日问诊时可带着李大娘亲自过来看病?”
“不会是那仁和堂误诊了吧!婶子,我可听说有一种病和风寒发作起来可像了!”
李婶子明显也是道听途说,她哪知道那么多,含含糊糊的说是“带着来的吧。病还有看着一样的?乖乖!”
这还真不敢瞎说又看向李三大,“李三大,你说你娘是得了风寒,可有亲自带她来看病?”
李三大顺口就道:“咱们自个儿家看病哪有那么多讲究,不就是说说症状大夫开个药就结了?”
“带过来看病折腾人不说,我娘的身体本就难受,带她过来我也怕她受不住,再者诊费也要五六文,都快能买上一斤肉了。”
那大夫急的要跳脚,“我就说不开,你非要说你娘是这个病,哎。”
路人甲:“描述病情还能说错?”
路人乙:“这倒是不能。不过只怕?”
路人丙:“我都这样买了十来年也没错过!”
路人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池年也说:“可不是勒,咱们描述病情自然不会错。”她去医院的时候也见过不少给医生描述病情的患者,可最后得出的结论往往与患者得出的大相径庭。
“怕就怕描述的不是一种病,可就糟了。”
条理分明的把道理捏开掰碎了讲,池年鬼精灵的笑笑,暗暗想到,做个和事佬也不容易,谁的面子都不能驳,这关头说错话一切可不就又回到原点了。
李三大表情呆愣,云里雾里,不理解其中的门道。
那药堂的掌柜灵光一现,终于摸了摸头上的冷汗,插上嘴说道:“病情千变万化,教书有因人施教,治病也是望、闻、问、切、治。光靠转述自然有误判的可能。”
这大半年生意冷清,流失了不少客源,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被东家辞退了。
听到此李三大目眦欲裂,难不成是他害了老子娘?
药铺掌柜拱拱手,神情恳切,语气真挚,做足姿态。吆喝一声“大家伙儿都在这,我们双方各执一词,争论时不免有失偏颇,还望大家伙当这见证人给评评理,给我们说合说合。”
池年挺身而出,站到人群中间看向双方,拱手抱拳分别行作揖礼。嘴角含笑,年龄不大,民众看着她就像看向自家小娃娃。
她也是各种PPT会议讲解不少次的人,丝毫不怯场“各位叔伯婶娘们,大家伙别看我是一黄毛丫头,我身后可是有您们撑腰,结果不公正我们必定不依。”
这句话先是恭维了大家伙儿,再者众人可是统一战线的,万一下次这种事轮到自己岂不是遭了报应,人们迷信着呢。
池年背着手,把大夫的模样模仿的活灵活现,虚扶着额头不时还想捋下虎须,看向他的神色后,认真细致地对李三大询问,“李叔,可还记得当时如何描述?”
时间过的有些久了,小细节方面确实不容易回想。李三大抱着头,默默想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慢吞吞的开口:“我娘当时卧病在床,满脸虚汗苍白的脸色,只浑身说疼的紧。”
脸上尽是懊悔的表情,“我问她哪里疼,她说她觉得身上骨头缝都是冷疼的。我还怕出错,出门前故意摸了摸她的脑袋,是有些发热。”
“于是我比以往任何时候的脚程都快,来了这仁和堂开了药就给娘熬上,喝了没多久,娘夜里就走了!”李三大怒目而视,恨不得替他老母受罪。
掌柜无奈接话,也是欲哭无泪:“当时还是我在旁边看他着急,让大夫给他先开的药方,就怕他老子娘身子弱,没想到…哎…你看看这叫啥事。”
掌柜也无处说理去,他这个月薪俸只有之前的三分之二了,家里一大家子张嘴等着吃饭哩。
“我呸,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当时就不该信你!要不是你,我娘……”他平常哭也不敢哭,生怕被人说害死了老子娘,怎么有脸哭。
池年在周边的摊贩手上借了个收钱的铁盘和秤砣的杆,当锣就敲了起来,敲得耳朵倏然一阵只觉耳鸣嗡嗡,天旋地转。
“肃静,肃静!”
这一响民众骨子里的害怕不由而生,立马hold住全场。百姓也不再大声喧哗,彼此的笑都不自觉放缓,这往日只有县官老爷才有这架势。
豁,升堂了!
铛~“李三大你从实招来!”
李三大身子一哆嗦,战战兢兢地答:“小民李三大在此。”
池年又看了看眼前的壮汉,高声厉喝:“你既说你老子娘喝完药没多久就过身,今儿又改口是喝完药的半夜没了,前言不搭后语有迷惑百姓视线之嫌,可知错?”
铁物什撞击,铛~池年凝视药房掌柜,盯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语气不善道:“掌柜的,你既有好善乐施之心,为何不见病人又仓促之间凭空诊断,白白害了一条人命,你、可知错?”
掌柜的还要反驳,“可…可…以往都”。话没说完周围善心肠的婶娘就替她怼过去,陶婶子和李婶子尤为勇猛:“掌柜的知错否?要是这都不敢认,哼,刚刚还说什么大话。”
掌柜和李三大跪坐在地,一个神飞天外,一个耷眉苦脸。
这丫头鬼精鬼精的,陶婶子和李婶子看她跟看自家后辈似得,也怕她吃了亏去。不对头的两人也统一战线了。立到她身后,为她撑腰,要不咋说古人就是善良淳朴。
哎,看清形势长叹一口气,摇摇头道:“老朽知错!”
铛~池年接连反问,“说完看诊一事,我们再说说你娘病情的事。你娘面色发白,浑身冷这可能是风寒发热所致,可风寒发热可是头疼,你娘骨头缝都疼的打哆嗦,你如何敢完全断定你娘是风寒,所说皆由自己主观意愿猜想所得。”
“是也不是?”
李三大被打击的哑口无言,池年话头一转,“幼时我祖父白发苍苍,那时他既不发烧又不发热,半夜突然脑壳痛,身上血管青筋凸-起,哭着喊着说疼,就一会儿的功夫人就没了……最后过身时大夫竟说他脑子里长了个疙瘩把血堵住,是血液不流通之故。”
闻此李三大晃过神来,绞尽脑汁,思忖道“娘半夜跌倒在地,我闻声急忙赶去,连外衣都没顾得上披,但没等我出门请来,我娘就西去...”
李三大羞愧难当,无脸面见大哥和二姐。“后头为我娘敛尸,倒是脑袋里摸着有个硬块,身体也麻木无力。”
这就对上了,明显是脑梗带来的后遗症。
断案时间到!池年做了总结:“白天卖药时,他娘还能走动,说明影响不大,夜里一柱香的时间人就没了,我怀疑白天和夜里是两种病!”
诊治的大夫捋一捋没几根的胡须,“你这么一说,老朽明白了。白日里他给他娘开治风寒的药,没错,他娘本就有风寒。夜里他娘又引起了其他的病灶,我们中医也称双引症。”
古代对医学知识了解的深入,但在人体身上并未做过大量的临床试验,倒是一下想不到这方面去。
铛~“我宣布仁和堂有错,但李三大也有过错。但更有错的是我们不了解病情的错!如果我们有这种常识,绝不会犯错!”
李三大才终于敢放声大哭,原来他并未开错药,也并未熬煮了毒药。他娘是另一种病害死的。
这下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古人对治病没有期待吃了药就会好,全靠身体扛。
一剂药伤寒的药得20-30文,不是普通人负担的起的。因此喝下一剂能治好就治好,治不好就是命了。
他娘是命不好,又发了其他病。脑梗这病就是能找来大夫也瞧不好的,发病急又快。
李大抱住他兄弟,两人哭成一团,哭完又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们可是血亲。
鼓掌声不断,池年满足感大增。
掌柜的看着解除了误会,也眉开眼笑,刚刚的苦瓜脸也没了,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继又开口:“今个解决了这桩事儿,以后大家来看诊我给大家打个折扣,争取再也不发生这种情况!”
人群慢慢散了,掌柜的也不知如何感谢怕姑娘脸皮薄推辞,拖小童带来一个钱包,小半袋碎银子。
池年故作淡定的推了一下,小童准备回去请示掌柜的,那钱袋一晃就从他手里溜进了池年的口袋。
这骚操作把小童都搞迷惑了,池年可不是薄脸皮,总要推搡一番,但要真把银子推没了,心里头滴血压碎牙的还是她。
“掌柜的还拖我带句话,日后姑娘看病就是我们的贵客,看病打七折。”古代医疗水平低,得了病没钱治的大有人在,掌柜的这个帮助满足了她最基本的生存问题。
更想再结个善缘,到时候实在没钱看病也好开口。“你就借我之口对掌柜的说,今日有此遭,何不防之杜之?不如固定时日宣传些容易引起争执的双引症。”
那小财迷的模样可不把李婶子和陶婶子都逗乐了。两人视线撞在一起,很快别过眼,哼了一声,看着就像小两口吵架一样。
床头吵架床尾和,这两婶子都是热心肠,心不坏,和池年都是一线吃瓜选手。掂量掂量银子,吃不穷她。
“婶娘们,看我年弱,疼我怜我,今站我身后为我撑腰,我没了娘,日后就把婶娘们当娘看!”一手揽住一个,三人并排走。
“那感情好!”
“我就白捡了个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