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6.蜀黍，我们回家【补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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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去。”
这是吃完饭后两人去楼下散步时，江连城阴着脸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莫名其妙瞪了他半天，瞪到他微笑起来，忽然又伸手过来乱揉一气我的头发，我抱着头四处逃窜，站在路边上恶狠狠地警告：“你不要逼我！”
他恍若未闻地一步步逼近过来，噙着浅笑：“要不然会怎样？”
“你真的不要逼我啊！你再逼我，你再逼我……”我眼一闭头一伸，“我就装死！”
静默了一会，我偷偷打开一条眼缝眯眼看他，咦，人呢？
身后突然传来人体的温度，腰间一双手忽然勾紧，耳边他哈哈大笑出声，气流蹭过我耳边的短发发梢，痒痒的。我下意识就要探手去抓，却被他紧紧扣住手腕，动弹不得。
透过薄薄的衬衣，能感觉背后男人胸膛里心脏有力的跳动，一下一下，笑起来时沉闷的颤动和温和的暖意不断传递过来，这可是在大街上，我有些别扭，忙动了动。“热死了！你干嘛啊！”
“许梳……”他叹息一声，温热的呼吸全部喷在我的脖子上，笑过之后声音好像有些闷闷的，“许梳……”
“叫魂呢！我又没死。”我尴尬地用凉鞋踩他干净的鞋面，“那啥，按照正常剧情发展，你大概是思春了。不过我一想吧，你又不是普通人，对着美色肯定不会这么轻易那啥吧，对吧？”
“嗯，我当然不是普通人。”他笑眯眯的，没等我一颗心放下来，又不怀好意地补充道，“可是，你也不是美色啊。”
我胆战心惊：“……所以？”
他的手臂越搂越紧，几乎要勒死我，我光想象着这暧昧的姿势就心惊肉跳，听他一字一顿地道：“负，负，得，正。我，思，春，了。”
叉！你思念春天跟我有个毛线关系啊！
我腹诽着，听他保持着圈住我的姿势，在我耳边低语：“许梳，我喜欢你，所以我不希望你受伤。我会难过。”
“……你不要去。”
我想了想，轻轻笑起来。
“谢谢你。”我真心诚意地说，“不过之前告诉你时，我就下定了决心。只是一个肾而已，又不是让我去送命，没什么大不了的。尹冉的妈妈……因为……我，去世了，她爸爸和她又合不上，我能帮忙，为什么不帮？”
他终于松开我，拽着我的肩膀绕了半个圈，让我面对着他。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我，认真又温柔：“为什么要帮？要是我，宁可帮对我好的人，而不是对我不好的人。”
“傻！”我弹他额头一下，不料用力太大，那里很快浮出淡淡的红印，我心虚地吞了口口水，“呵呵……那个，我要说的是，尹冉是我的姐姐，我的亲人，亲人对你的好，总是不易察觉的，嗯哼。”
……虽然尹冉姑娘对我的好也隐藏得未免太深了。但是，我要坚定信心，她一定是在内心深处，默默地爱着我的！
再说，我又不只是为了帮她。
我只是，我只是不忍心，看我家温柔体贴的小哥哥，一夜憔悴下去。
江连城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这张脸实在太符合我理想里白马王子的模样，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是嘴的，如果眼睛没有这样狭长，再圆一些，如果不要随时随刻挂着勾人笑容，如果轮廓再柔和一点，如果再染上一点忧郁……
“啊！”
我小声地叫出来，委屈地看着站直身体眼神转向一边的男人，鼓起嘴巴道：“你打我干嘛？！”
他皱着眉头打量我，突然用指腹揉一揉太阳穴，自言自语般低声道：“我是傻瓜。”
——你本来就是！
我当然没敢这么说，这么自恋的人会承认自己的智商的确存在缺陷，不是我幻听了，就是他神经系统出问题了。无论是哪种都不会是我乐于见到的。
我凑近过去，拽着他衬衣的下摆，乖巧甜美地眨一眨眼。
“蜀黍，我们回家吧。”
临睡觉时，突然起了一阵风，以为天要凉快下来，结果风过后反而更闷热。客厅里没有空调根本没法呆，妈妈早在那里有些坐不住，连打了两个呵欠。江连城照旧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我给他使了几个眼色，他只当看不到。
没办法，我捂着嘴巴长长地打了个呵欠，伸着懒腰站起来：“我去洗澡啦，洗完澡要睡觉了。”
妈妈瞪我一眼：“没规矩，有客人在呢，叫连城先洗吧。”
江连城温和地摇头推辞：“我不急，小梳先洗吧。”
我自顾自拿了睡衣，满不在乎地跑到浴室，边哼“我爱洗澡，皮肤好好~”边大概冲了一下，把睡衣睡裤穿穿整齐，扯条浴巾边擦头发边往外冲，没办法，浴室里太闷。
刚要冲进房，听见江连城略带疑惑的声音：“小梳，这不是你妈妈的房间吗？你这么大还和你妈一起睡？”
我妈哼唧：“没。没没，小梳，你进我房间干嘛？”
太后不愧是太后，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刚才不是你左叮咛右嘱咐地叫我今天跟你睡一间房的咩？
从前有个美丽的传说，叫做放孩子的羊。它讲的是一个小男孩三番五次愚弄村民的故事。村民虽然有点缺心眼儿，但是也不是傻瓜，被耍了两次之后就再也不相信那个喊着狼来了的男孩了。
所以面对半夜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蹲在我房门外说客房里空调坏了的某人，我苦恼地思索了一会，然后趴在房门上如此建议。“要不……你跟我妈睡去？”
一夜好眠。
愉快地哼着小调起床，太后还在安寝，我习惯性地拖着松松垮垮的步子睡眼朦胧地往洗手间走，不想撞倒一脸低气压的男人。
“吓！”
我蹬蹬蹬后退几步，盯了他半天，终于想起来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于是松了一口气。“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他不说话，伸出修长的食指，点点自己的眼眶。
呃……有点青……
他又点点自己的额角。
呃……有晶莹的小水滴……
他开始咬牙切齿地把手指伸向我……
——凌波微步！
我迅速往外窜，咱的轻功施为已经练习得炉火纯青，打不过就跑是我一直奉行的人生格言。人在江湖飘呀，哪能不挨刀呀~不想挨一刀呀，就要赶紧跑呀~
乖乖地煮了豆浆，又煎了好几个鸡蛋，分成三份，殷勤讨好地送到太后和妖孽的面前。感觉很奇怪，好像小太监服侍太后和太后她男宠似的，尤其这男宠还眼圈乌乌的，劳累过度快要什么尽人亡的憔悴样子，让人不得不联想啊……
“那个，小梳，先别吃。”
难道我脑子里的猥琐思想被发现了咩？我惊悚地看着太后，那也不至于扣我伙食吧？
太后别开眼：“你忘了啊，待会要做例行检查，做血检不能吃早饭的。”
我心酸地把鸡蛋和豆浆端开了，倒了一杯水，蜂蜜都没敢加，默默地坐回桌前，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辛苦做的早饭，呜，金黄金黄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鸡蛋，香浓醇厚甜美好喝的天然豆浆……
江连城慢条斯理地挟起鸡蛋往嘴里送，我仿佛听到那牙齿即将咬穿香脆的表皮穿透绵软内里的动听声音，啊~呜~
结果他停住不动了。
“小梳好像胃不好吧？”他温文地点一点头，仿佛不经意般地对太后说，“不吃早饭的话……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没关系！”我在桌子下踩他一脚，看他投来一点不满的神色，豪气冲天地拍拍胸膛，“小梳小梳，身体强似猪，三天不吃不喝她也能扛得住！”
我的确开始后悔一时头昏下把这个麻烦精带回家，我家太后的脸色一直很诡异，祸害呢虽然微笑满面但是总让我觉得寒意凛凛背后发凉。他俩说话看上去和乐融融的，我插句话不是被这个瞪一眼，就是被那个余光冷冷地一扫，两边不讨好。
等他俩用完膳，江连城坚持要跟我们一起去医院，他从车库里把车倒出来，拽我坐在前座，侧脸的表情那叫一个冷毅，都不像是我熟悉的那个祸害了。
而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早餐里三人间的怪异感还没散去，又出现了另外一件令我措手不及的事情。
做完血检我就开始不大舒服，妈妈先过去看尹冉了，江连城这个时候还算贴心，没废话，安静地扶着我。我们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等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消毒水的气味，打着空调冷冰冰的，有些刺鼻。
我埋着头，揉了揉胃，觉出些饿意，于是抬头鼓着嘴要求道：“我要吃豆腐脑和奶黄包……呃？”
瞪大眼，再死命地眨一眨。然后转头，看到男人随意地坐在一旁，嘴角浮着抹捉摸不定的笑意，手还搭在我另一侧的腰间。
重新抬头。
“……连旭。”
据说，每一个人都能在世界上找到三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却长着同样的脸的人。但是就算这样，撞脸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
要是让我在街上遇见一个长得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我一定会跟活见鬼一样大惊小怪。为毛这俩热血青年都没有半点反应，也不出个声提醒我一下，反倒是我大惊小怪地左看看右看看，捂着个嘴作欲昏厥状。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真的……好像好像好像啊~……
如果是他们俩修得正果，喜结良缘，不论是年下还是年上，晚上滚床单做河蟹有爱的运动时，会不会很有虚幻感呢~对着另一个自己什么的~
啊，想远了。
我为自己幻想着那诡异的香艳场面而心怀愧疚并且鼻血汹涌。
“谢谢你过来。”连旭很客气，手上递过一个被热气熏上一层水雾的塑料袋，“吃点东西吧。”
豆腐脑和奶黄包。我最爱的早餐搭配。身旁忽然伸出一只手，男人替我接过来，礼貌地点点头，“谢谢你。”
连旭看着我的眼睛，我低下头，听到他温和如初的声音在我头顶上盘旋。
“不用谢。”
我突然觉得其实自己一点都不饿，而豆腐脑和奶黄包，其实很难吃很难吃。真奇怪，我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了这么多年。
连旭是过来替尹冉拿一些东西的，病房在另一幢楼里。他没有逗留太长时间，很快匆匆走开，有些疲倦的样子。江连城打开豆腐脑递给我，我摇了摇头。
他于是拍拍我的肩膀，好像说了句什么，起身走开。我胃里难受，只顾着弯着腰缩在椅子上，没有听清。我想他大概是去接电话了。
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
妈妈也好，连旭也好，江连城也好。他们都对我很好。
却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好。
在他们心里，我也许很重要，可是并没有重要到足以让他们全心全意地看着我，总有太多其他的人和事高于我，让他们暂时地忘记我的存在。想起来后，再回头歉疚地给予安慰或者补偿。
譬如连旭说，我和尹冉分手了。
他有些迟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一向清朗的声音因为电流的波动有些沙哑。
他说小梳，如果你还愿意的话，我们在一起吧。
……尹冉她，肾衰竭很严重，找不到合适的肾源……也许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
我不要他的一辈子，不过一个对我来说无关紧要的肾而已，少了一个，还有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会心甘情愿的，我不要他的补偿，不要他的歉疚，不要他的情非得已。我怕自己会莫名其妙地对他发脾气，对他越来越坏，让他不开心。
“许梳？小梳！”谁抱住了我，我抬起眼，是江连城。他蹲在我面前，些许惊讶而慌乱地看着我，问：“你怎么了？”
我摸摸他的脸，温热而真实的触感，声音里有些奇怪的哽咽：“你去哪里了？”
他没有解释，却露出了点恍然的神色。
低头拿出一个纸包打开来，是金灿灿的鸡蛋饼和一杯色泽有些发黄的豆浆。他递到我嘴边，耐心地诱哄：“张嘴，啊——”
用牙齿撕咬着啃下一大口，包得嘴里满满的，都快嚼不动时，插在豆浆里的吸管又凑过来，我心满意足地享受着，拍小狗一样奖励地拍拍他的头顶，含混不清道：“蜀黍，带我回家吧。”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36.蜀黍，我们回家【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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