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秦之沐

1、第 1 章

　　“牧爷，还郁闷呢？”转过楼梯拐角，元江从后面追上薛牧,轻轻搭了搭他的肩。

　　薛牧臭着脸甩开了他的手：“滚！”

　　元江有点想笑，费老大劲儿才忍住了，继续跟着他在后面叽哩哇啦。
　　薛牧被他烦得不行，一个字都没搭理。

　　两人一路走到高二三班后门。
　　进了教室，李永乐刚好从座位上站起来，转头看见薛牧的脸色，和元江一样，强行忍了忍自己即将控制不住的笑意，才假模假样地加入了劝慰大军。

　　他从桌肚里拿出球拍，轻轻一挥，一颗乒乓球直挺挺地朝着薛牧飞过去，劝道：“别气了牧爷，咱去打两局球，消消火。”

　　大部分情况下，对薛牧来说，不管是心情好还是心情不好，只要有情绪需要宣泄，打乒乓球比做什么都来得有用，李永乐他们对这一点算是感受颇深，所以这次也一样，准备拉着他去玩一会儿。

　　薛牧皱着眉头，本来就气不顺，现在被这两个人吵得烦，脸上的不耐更加明显，眼皮都没抬一下，顺手就把朝着自己飞过来的乒乓球拍开了。

　　大概是带着火气的缘故，他这随手一拍的劲儿有点大。
　　原本应该掉地上的球，随着惯性奋力往前飞了飞，最后轻飘飘地掉在了正趴在桌上睡觉的江驿脸上。

　　这意外的走向，让薛牧已经到嘴边正准备骂人的话硬生生堵在了嗓子眼。

　　他转向江驿，刚好看着对方皱了下眉睁开眼。

　　估计是昨晚没睡好，哪怕已经明目张胆补了两节课的觉，他的眼睛还是泛着点红，趴了一早上的头发也略微有点乱。

　　开学快一周，这是薛牧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到江驿的脸。

　　他不知道别人眼里的江驿现在看起来是什么样，但在薛牧眼里，他此刻冷淡又慵懒的状态，配上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不但不显憔悴，反而带了点别样的不属于这间教室的味道。

　　但这份味道没能保持几秒。
　　薛牧甚至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吐槽一下自己突然变得傻逼的关注点，就看到对方沉着脸捡起乒乓球，眼睛在这个方向巡视了一圈，最后定在了他的脸上。

　　李永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刚准备上前解释，结果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江驿没什么情绪的声音打断。

　　“你扔的？”
　　眼睛还是定定地看着薛牧。

　　薛牧心里的不爽本来已经因为这个意外降温了大半，还处于有点愣住的状态。

　　结果现在看着江驿没什么表情但明显眼神不善的样子，刚刚降下去的火一下子就又窜了起来。
　　他强行忍了忍，才没有直接一句“就是大爷我扔的，你想怎么样”给怼上去。

　　不管怎么样，毕竟是自己不小心打扰了人家睡觉，他心情再怎么烦躁，也不能直接冲着一个毫无关系还被误伤了的人去。

　　薛牧皱了皱眉，主动说了声抱歉：“不小心打到了，不好……”

　　‘意思’两个字还没有说完，江驿就冷冰冰地打断了他：“是等你哪天睡觉的时候我原样奉还，还是你现在站那别动让我扔回去？”

　　此话一出，刚刚还小声讨论帅哥吵架看热闹的人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悄悄把目光投向了教室后面。

　　薛牧说着话突然被打断，用了两秒时间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

　　一瞬间，所有的烦躁和不爽直冲脑门，浑身的血液都被怒火点燃。

　　他沉着脸看着江驿：“你他妈再说一遍？”

　　眼看着场面就要失控，元江和李永乐赶紧走到薛牧旁边，想稍微拦一下这个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和江驿大干一场的人。

　　但他们拦得住薛牧，却没有人敢拦江驿。

　　所有人就看着江驿站起来，站直了身体跟薛牧面对面，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我说，是等你哪天睡觉的时候我……”

　　“我还你大爷！”没等他说完，薛牧已经像头暴怒的狮子扑向对面。

　　江驿还是看着他，站在原地丝毫不动。元江和李永乐飞快地站到两人中间，手忙脚乱地把薛牧往后推。

　　但他们俩平时都不是薛牧的对手，更何况是现在理智全无整个人被怒火攻占的薛牧。
　　一顿生拉猛拽眼看着就快拦不住了，旁边一道救世主般的女声及时响起。

　　“薛牧！”陆瑾抱着一桶水，停在薛牧旁边，大概是跑了几步，她气息有点急，站稳后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等平静了一下，才仿佛没看出来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似的，皱着眉喊薛牧帮忙：“帮我把水提过去换一下饮水机。”

　　薛牧在听到她喊声的时候停了一下，但依然保持着要挣开元江李永乐朝江驿冲过去的动作，脸上的怒意也完全没有消退。

　　陆瑾又走近了两步，抱在手里的桶装水向下滑了一点，她提高音量再次开口：“薛牧！快点，水桶要掉了！”

　　大家看了看陆瑾，又看向薛牧。紧张的气氛下，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也没人敢去接陆瑾手里的水。

　　薛牧定定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卸了力气不再挣脱，元江李永乐也放下了阻拦的手，警惕地站在一旁。

　　几秒过后，薛牧才头也不回地伸手从陆瑾手里拎过桶装水，眼睛从头到尾没有离开过江驿的脸，最后冷笑一声，撞开李永乐往讲台旁边的饮水机走去。

　　教室里的安静一直持续到下节课上课。
　　英语老师走进教室把一叠卷子放在陆瑾桌上：“班长把上节随堂测验的卷子发下去……”

　　中午吃过饭，薛牧还是被元江和李永乐拉去了学校的兵乓球馆。

　　说是球馆，其实也就是篮球场旁边一栋一层的平房。
　　边上隔出来一个小房间卖饮料零食，剩下的场地摆了十来张乒乓球桌，简易得连椅子都是从食堂搬过来搁这儿的。

　　薛牧刚吃完饭懒得动，就抱着手机坐旁边椅子上看他们玩。

　　没一会儿，陆瑾拿了几瓶水过来。

　　“哎哟，瑾妹好久没跟我们一起玩儿了，”李永乐开开心心地拿了水就往嘴里灌，然后把球拍递给她：“来，帮哥哥去虐一下元菜逼。”

　　话刚说完，后脑勺就被薛牧狠狠地拍了一下。

　　“卧槽！你是妹控吗？这么小气！”他一下蹦出去老远，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看着他的薛牧，笑着解释：“我这不是顺口了吗，校花加班长大人给我送水，我一激动就没忍住想当次便宜哥。”

　　陆瑾没搭理他们，走到球台前示意元江发球，边接球边问扬声问薛牧：“今天上午怎么回事儿，你跟江驿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开学不到一个星期就明目张胆的在教室打架？”

　　“没打。”薛牧反驳。

　　还没打，手都快怼人脸上去了。
　　趁着元江去捡球，陆瑾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那是瑾妹来得及时，不然你俩指不定能打成什么样。”元江说：“我拦你一下比跑八百米还累。”

　　“+1。”
　　李永乐附和完，把早晨的经过完完整整地给陆瑾复述了一遍。

　　“我都他妈道歉了，他非得嘴欠。”薛牧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不爽。

　　李永乐：“不是我说，牧子，就你那道歉的表情，这画面静个音我都以为你是在骂人。”

　　元江也说：“没错，也就是瑾妹英勇上前阻止了战事发生，不然我俩拼死也拦不住你想带着江驿一起上教务处喝茶的心。”

　　“不阻止能咋办，”陆瑾配合地叹了口气，语气愁苦：“他妈要是问起我她儿子在学校表现怎样，我是如实相告让他及时被揍一顿，还是瞒而不报，等月考后他妈从老燕那知道了再揍他一顿？”

　　“哇哦，阿姨这么威武的吗？”李永乐吃惊。

　　陆瑾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看到李永乐夸张的反应，笑了下，刚准备为徐姨解释一下正正名，结果一低头注意到薛牧那一脸依旧在不爽的样子，突然就改了主意。

　　她看了眼薛牧，语气有些故意地说道：“是啊，某人上次挨完揍，在医院躺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出院呢！”

　　李永乐敏锐地察觉到班长大人这话里的不同寻常之处，以及说完这话之后突然变得有些微妙的气氛，他果断选择了闭嘴不插话，默默在旁边期待接下来的戏份。

　　然而天不遂人愿，薛牧听完只是看了陆瑾一眼。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不爽虽然还没完全消失，但浑身的刺还是收敛了不少，几秒的沉默过后，冷哼了一声，倒是没再说话。

　　陆瑾这才满意了他的态度，也不故意刺他了，开始提起她来这儿的目的。

　　她知道薛牧今天因为早上的事很郁闷，所以不奇怪他一点就着的态度。
　　但是江驿……

　　她叹了口气：“江驿平时脾气还不错，就这两天稍微有点寸，你就别一直记着不放了。”

　　薛牧听完，皱着眉：“你之前认识他？”

　　江驿是高二分班后才和他们一个班的，高一的时候虽然同级，但教室不在一层楼，除了成绩排行榜上面距离非常近之外，平时在学校基本没有什么接触。

　　“就去年跟你说过的那个同校帅哥，开学不久买唱片的时候碰到的，”陆瑾说：“认识快一年了，是关系挺不错的朋友。”

　　薛牧对她说的这个人有印象，陆瑾那次在校外遇到点麻烦，说有个同校的男生帮了忙。

　　听到这个答案，薛牧轻嗤一声。
　　刚准备说话，元江就跟逃难似的跑过来，把球拍硬塞但他手里。

　　“牧爷，还是您上吧，”他哭丧着脸，“打这么一会儿，瑾妹顾着跟你聊天，我就顾着捡球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永乐毫不留情地嘲笑：“都说了要让瑾妹虐一下你嘛，就我俩这水平，加起来都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薛牧接过球拍，也勾起嘴角，顺着李永乐嘲了他一句：“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