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家》小叉

135、一梦

　　华服少女躲在门外，看着大殿里一身红色铠甲的男人。
　　“我的小公主，”他注意到门外的她，向她伸出手，“来。”
　　少女提起厚重拖沓的衣摆，像只蝴蝶一样轻盈地飘进大殿。她停在他身边，毫不掩饰声音里的眷恋，“蚩尤大人要出征了吗？”
　　男人笑了，“夔姬跟我一起去吗？”
　　少女眼睛一亮，随即又黯然下来。“……夔姬只会拖累大人。”她惋惜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摆。
　　少女虽然上半身是人的外形，但厚重的衣摆下却藏着一条粗壮的青灰色尾巴。
　　“转生换形的法术就是这样。”男人托着少女的腰将她举到半空中，“等我归来之日，应该就能看见夔姬用双脚走路了。”
　　“那……”少女脸上泛起淡淡的粉色，连声音也低了下去，“夔姬等大人胜利归来，然后下一次夔姬陪伴大人出征。”说着说着她低下头去，却还是忍不住偷看了他一眼。
　　“说得好！”男人转了个圈才把她放下，“果然是我的夔姬！”
　　于是他大步走出殿外，快得就好像立刻就能回来一样。
　　然后殿外响起号角的声音，响起他有力的声音，响起大军行进时震撼天地的脚步声。
　　再然后，整个魔界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少女只是遵守着她的诺言，每天的每天都在大殿门口等待，期盼下一个瞬间就能看见他的凯旋回归。
　　等啊等。
　　她一直不停地等。
　　但是最后少女等来的，却是他的死讯。
　　“蚩尤大人……”换形的法术早已完成，与人类一般无二的少女脸色一片死败，“死了？”
　　“敌军狡诈，诱魔神大人……”
　　身边熟悉的面孔渐渐融成不同的色块，语言在她的世界里慢慢失去意义。
　　她的蚩尤大人死了。
　　她不觉得痛，不觉得伤心。
　　只是觉得，胸口被人挖走了一块而已。空落落的，无遮无挡地任凭魔界阴冷的风灌进她的身体。
　　“夔姬殿下，请出战！”
　　“夔姬殿下，请为魔神大人复仇！”
　　不。
　　她不要。
　　什么出战。
　　什么复仇。
　　如果蚩尤大人不在了，那所有的一切……
　　都没有意义了。

　　斯莱特林寝室宽大的四柱床里，叶荼蘼一头冷汗。她无力地挣扎着，却始终没能醒过来。
　　银毛的猫在床上急得团团转，最后终于一口狠狠咬在她手上。
　　叶荼蘼的挣扎一顿，猛地睁开然后大口喘息着。
　　“荼蘼，你怎么样？”格林脚一蹬就扑在她肩上，然后用前爪的肉垫摸了摸她汗湿的额头。
　　叶荼蘼一边眼珠子转来转去，看了好一会才终于明白过来。她拉过格林用脸蹭了蹭它毛茸茸的身体，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恶梦了？”
　　“嗯。”叶荼蘼把格林搂进怀里，翻了个身又闭上眼睛。
　　梦里剧烈的情绪过去之后，她只觉得额头跳痛，全身一阵阵发软，连话都不怎么想说。
　　“荼蘼吓到格林了。”金色眼珠的猫不满，从她怀里钻出来，爪子又搭在她脸上。
　　“抱歉。”叶荼蘼伸手摸摸它的爪子，“不过，为什么会是这种梦……”
　　这种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是一段回忆的梦。
　　开业不足两个月的店虽然利润远远及不上日本那边，但胜在她从头到尾都是独立操办，让她颇有成就感。
　　孤立波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红头发的韦斯莱在上学期已经与他形同陌路。而圣诞节后的两个月里，赫敏看上去也是与克鲁姆走得更近一点。
　　在二三年级的补考以全O的成绩通过之后，整个霍格沃兹的学生，甚至许多葛莱芬多也因为她在比赛第一个项目里的表现而亲切不少。
　　而最后，当然也是最重要的，她与德拉克之间的关系很稳定。
　　她现在，简直可以用万事顺遂来形容。那为什么会想起那么久远的过去……
　　“格林，我现在过得很好。而且简直是太……”话没说完，叶荼蘼突然之间就是一呆。
　　对了。
　　“太”。
　　叶荼蘼终于模糊地想起，在遥远的几千年之前夔姬曾经为幸福不安过。
　　越是幸福，就越怕失去。
　　处于幸福的顶点时，只是想象幸福会减少那么一分两分便惶惶不可终日。
　　“德拉克又不是……”叶荼蘼顿了下，心突然就静了下来。
　　对，德拉克不是蚩尤。
　　他不会突然之间消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他会在她身边。
　　她可以看着他成长，看着他成熟，看着他比现在更有魅力……
　　格林突然伸爪子挠了她一下。
　　叶荼蘼一怔，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荼蘼不喜欢格林了？”嘶嘶的声音里透出强烈的不满。
　　“怎么会。”叶荼蘼只觉好笑，伸手顺着毛试图安抚它。
　　格林却朝她呲了下牙，“荼蘼以前常常抱格林，现在却喜欢抱那个黄毛。”
　　“……什么黄毛！”平常对德拉克搂抱甚至亲吻也没觉得什么，被格林这么一说却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热，“小坏蛋，竟然敢说我——”她把格林搂进怀里一阵乱揉，直把它一身柔软顺滑的银毛揉得蓬乱才罢手。
　　格林拼命反抗，却还是被她把自己蹂躏成炸毛造型。玩累了，它索性朝叶荼蘼身上一倒，不肯动了。
　　“格林，”叶荼蘼将小猫搂近自己，一边替它梳理着毛，“德拉克是我很喜欢的人。”
　　格林睁着一双金色的眼睛，与她鼻子对鼻子，却没应声。
　　“格林也喜欢他好不好？”
　　“比格林还喜欢？”
　　叶荼蘼弯起唇角，“现在还没有。”
　　但是将来，或许很难保证。
　　“荼蘼要最喜欢格林。”某猫开始讨价还价，“一直一直最喜欢格林，格林才会喜欢他。”
　　“好……”叶荼蘼软软地笑，然而话没说完脸色陡然一僵。
　　她腾一下猛坐起来，眼睛死死地瞪着某个方向，血色慢慢消退下去。
　　德拉克的心跳，停了。
　　“荼蘼，荼蘼？”格林看出她的异样，担心地扑进她怀里轻声叫着。
　　不会的。
　　叶荼蘼下意识搂紧它，彷佛这样就能抑制从心底深处不断冒出来的寒意和恐惧，彷佛这样就能抑制她全身怎么都止不住的颤抖。
　　德拉克只是个普通的巫师。
　　他的心跳停了。
　　他不是魔界的神，他不会遇上危险。
　　他没有呼吸了。
　　他不会像蚩尤离开夔姬一样离开她。
　　他的身体在……
　　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