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兆亿分之一的奇迹》照花影

18、无可替代

　　“妈妈，你有看到蓝波吗？”泽田纲吉还没推开门就扯高了嗓子追问。

　　不管孩子或者丈夫，要找什么东西都会过问家中的成年女性。
　　母亲是最能知晓家中境况的人物。是幕后辛勤奉献，默默无闻的君主，却不被计入社会劳动力。

　　“蓝波啊……”泽田纲吉的母亲泽田奈奈不负众望，为奔忙的孩子解疑答惑。“他被碧洋琪带出门了，碧洋琪说有朋友约了她们。”

　　“好的，谢谢妈妈。”泽田纲吉冲出了家。

　　“真是的，这孩子长这么大了，依然冒冒失失的。要什么时候才能变成像他爸爸一样沉稳的大人呀。”想起心爱的丈夫，泽田奈奈心里跟抹了蜜似的，不由捂着脸傻笑。

　　笹川了平给出线索，说京子说过今天只会在学校旁边转转，不会去其他的地方。
　　山本武去三浦春的学校打听，听她的同学说，之前开了两条街店铺的老板娘约了她们。

　　“京子、三浦春、和一个穿着奶牛服的小孩子？”笹川京子的朋友黑川花咬着爆米花回忆，为一路问过来的狱寺隼人提供思路。

　　她傍晚看到了老板娘和她们一群人在一起看电影，算是佐证了山本武得到的消息。

　　半个小时后，泽田家。四人一碰头，心事重重地来到老板娘的家。
　　他们敲门没得到回应，急不可耐的笹川了平担忧妹妹心切，一拳打破大门，破开了洞，手伸进去开锁。

　　说着“这样不好吧”的泽田纲吉跟着进去，苦恼地想着晚点找装修师傅来修。他们在客厅拿到一张纸条。

　　纸条上面写着【迈出了第一步。然后呢？被卷入风波的幼小的侦探们。】
　　狱寺隼人的脸黑得厉害。

　　亲爱的妹妹危在旦夕，笹川了平焦虑得要暴走了。

　　“老板娘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她不会、绝不会绑架了京子他们，对他们下手的！”这么说服着自己的泽田纲吉，再不愿意接受也无济于事。

　　沉重的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几名没接受过亲友背叛的学生们拒绝面对。

　　现在，比起老板娘是否真的会对蓝波他们下死手，更重要的是下一步，老板娘他们的人在哪里。
　　要解救碧洋琪几位人质，至少得先知晓他们身在何处。

　　“我想，我知道了。”平时一脸爽朗的山本武，在摊开来的周边地图驻足。

　　他抽出从父亲拿来的竹刀，抵住底板。刀子的本体是一把战国时代流传至今的宝剑，时雨金时。

　　稳固的剑柄握在手中犹如土堤修筑，颀长的剑身胜过不谢的松树。在日光照映下焕发出冰蓝的光泽。山本武拿起沙发上折了一角的宣传广告，上面有块位置画了个圈，对应学校附近的一座廖无人烟的大山。

　　心焦如焚的几人往山那边出发，却运气不佳遇上了天落大雨。
　　扎营野宿的人们纷纷躲避，有的好奇地瞅着他们几个学生往深山里头去。纵有阔叶树指路，沿途所见景观肉眼可见的萧疏。

　　抵达山顶时，距离绑票限定的时间，只剩下三个小时。密集的雨水让四周笼罩了一层白色雾霭，分辨不出路况。四个人焦躁难当，繁盛的群山却依然被无尽的绿色吞没。

　　“可恶！”自听闻妹妹下落不明的噩耗伊始，笹川了平凝重的表情就没有松懈过。他一拳砸在裸露的山体面前，赫然砸出一个黑簇簇的通道。

　　山内部藏着一个基地。认知到这点的四人，毅然决然地踏进去，赴这场老板娘为他们亲身打造出来的，以背叛为源头，用拉扯的羁绊实行绑票的试炼。

　　“敢伤害京子的人——”笹川了平面部线条冷硬，像是冰箱里放置隔天的面包片，冷硬到干巴的程度。“不管是谁，我都极限地不会放过他！”

　　“正好。”
　　一天奔劳下来，泽田纲吉心力交瘁。疲惫到极点的心反倒触底反弹。他握紧了拳头，“我也有话要当面问问老板娘。”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与老板娘见面了。

　　当闯关的四人过五关，斩六将，走到通道的尽头，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道路分叉出了上、中、下、直入四条通道。分叉口正上方横着一块高清大荧幕，显示出他们焦急寻找的老板娘的身影。

　　“可喜可贺，你们终于走到这里了。”

　　褪去温柔面色的老板娘，和以往留给他们的印象相去甚远，仿佛冬日里刺骨的风，清晨凝结出的霜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实际上是由冰雕制作而成，靠近了能体感到寒冷，碰一下就能明察出冰冻。

　　她平淡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同样掺杂着寒冬料峭的冷意。是雾天里的月亮，高悬于顶，遮掩在薄云之后。缠在她头侧的通草花，似乎也蕴意着凋残。

　　“你们太慢了，等得我都没了耐心。”

　　轻声漫语的女性，单听她的语调，不细听其中的言辞，是会让人误以为她在说些什么情思爱语。然而她就这样以倾诉着情话一般的语气，吐出的字眼全是扎人心的透心凉尖刺。

　　“来吧，每个人任选一条路，看看你们所珍视的人们……会如何在你们跟前凄惨地死去。”

　　大屏幕的视频分裂成四个，分别居于不同的通道口。
　　中间的通道照着笹川京子的房间，有可疑的气体正密密匝匝地通过通风口灌入。

　　下面的通道放映着三浦春的房间，她头顶的天花板一寸寸下降，到了一定时间势必会形成狭隘的缝隙，将昏睡在其中的女生活活地压成人肉饼干。

　　上面的通道对应着碧洋琪的房间。
　　房间里蓄了大量的水，碧洋琪被捆住双手，绑在一条杆子前。
　　水淹过她盘坐的下半身，正在往上不徐不缓地涨着，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完整地淹没她的头顶。

　　直入的通道是蓝波的房间。

　　大肆留着口水的小孩躺在一个软卧上，睡得香甜。他的正下方嬉戏着一群蛇类，它们似乎发觉了自己头顶几十米的位置有个可口鲜活的食物，正各出奇招，张开獠牙，顺着杆子爬上去，预备捕食。

　　“你这家伙！”凡事喊着极限的笹川了平，妹妹的生死安危在眼前，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笹川了平自年幼时就发誓要保护好妹妹，不叫京子再为他的争斗哭泣。

　　决心不能让妹妹担忧的少年，从未设想过他这个正义热血的哥哥，会反过来让无辜的亲属陷入了危机。
　　这对沉迷在协助好友，打击敌人的氛围里的笹川了平来说，无异于诛心。

　　他怎么能够因为自己的后知后觉，让亲生妹妹陷入了险境！

　　笹川了平冲进正中间的通道，狱寺隼人仰视着上方的屏幕。

　　他的目光在放映着两位女性的大荧幕前来回梭巡。理智要他相信世初淳的为人，迫在眉睫的近况又使得他不得不去倾斜天平。

　　稍时咬着牙，跑向亲生姐姐的碧洋琪所在位置的通道口。

　　“怎么办？”

　　今日换了装束，巧心打扮的女人，打量着显示器前犹豫不决的两位少年。

　　为追求符合恶人的扮相，世初淳今日特地在装扮上选用了符合刻板印象的反派装束。

　　她整体的着装、配饰大部分是由黑色构成，其间夹杂了友情赞助器械的史卡鲁的小心思，加了与他配色相同的紫色。

　　世初淳拜托化妆师给她化一副冷漠无情、背地里捅刀，以为是好友，但实际上是敌人的妆容。

　　从没遇见过这种甲方的化妆师，为她装束后面杂七杂八的形容词震慑，好在依然体谅了她非常没见识的说法，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呈现的效果还挺可观的，果真噌噌噌地点燃了少年们的怒火。

　　虽然世初淳有点怀疑是她把十个小时换装流程的怨气带过来，不恶整一下服务对象，都对不起她僵硬发麻的四肢，才导致的效果超群。

　　黑紫色的网格手套交叉，荧幕中心的女人摆出一副闲适的，等待他们做出决定的姿态。

　　她面上浮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视线焦距并没有落在他们身上。“有两个人为他们亲属做出了选择，剩下来的，是与你们无关紧要的两个人质，那么，你们要怎么做？”

　　“才不是无关紧要！”

　　泽田纲吉大半个身子隐藏在隧道的阴影里，翻腾的怒气与压抑的嗓音，使世初淳隔着监视器都能探知到他身边隐隐浮动的可怖气息。

　　“就像老板娘一样……她们、你……全部都是我、我们无可替代的！”

　　不同于往后能够侃侃而谈的彭格列首领，现今的少年说话颠三倒四，全凭一腔意气运作。唯有此间的真意，从头到尾未曾更改。

　　是河岸上冲刷的卵石，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听着泽田纲吉的发言，素来镇静的山本武当下领会了朋友的决意。他先人一步做出了决定。
　　山本武跑向通道口下方，飞快地丢下一句，“我去救三浦春。”

　　“她就拜托你了。”信任着伙伴的泽田纲吉，沉声唤出家庭教师的名字。“里包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