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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玄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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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逆当时以为,他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场雪,那场轰动一时的雪。
逻洄国很久之前也遇到过这么大的雪,但从没遇到过这么大又这么安静的雪。没有乱闯的寒风,苍白的雪平静且悠闲地飘落,无声无息的堆积,然后忽然压垮屋顶,压断房梁。就连四季奔腾不息的哲川一夜之间被冻结。哲川蜿蜒蔓迴流经整个逻洄国,一直为这个国家带来无尽生机与活力。所以,当人们在拂晓打开家门,看到门前的哲川犹如水晶般折出七彩霓虹,都惊呆了。有人认为这是吉兆,也有人认为是凶兆。但对于江湖而言,那一年的确是多事之年。首先是狩御帮帮主,也就是当时的武林盟主,死在自己房中,一刀毙命。而后,却樱帮被一场烧了两天两夜的熊熊烈火灭了个精光。最后,十七英雄门三少主弑父篡权成功。
玄逆以为自己会忘不了那场雪与这场雪无关,与哲川被冻结无关。
孤独无助的蜷在墙边,几乎被雪掩埋。他觉得冷到彻骨,冷到麻木,连紧紧抱着自己双腿的力气也没有,联阖上眼睑的力气也不剩,只能睁大眼睛看着夹血的樱花狂乱飞舞,猖獗的火舌直攀九天,还有将一切渐渐模糊远离的雪,像极了电视台凌晨三点后的雪花吵杂又诡异安静。所以说,也许当时任何一场有点冷的雪都会令他难忘。与这场雪无关,记住这场雪。
可惜,后来他还是遗忘了这一场雪。每当他想起那一年,想起的不是雪,而是想起雪霁之后他被领去见的那个大他四岁的男人。说男人,也是说大了,当是男人还是少年。少年走到他跟前俯下身,俯下身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顺着动作轻扬的苍色衣角挡住了不远处哲川的光晕,挡住了哲川冒着的雾一般的寒气,而头上的手给了他安心的温暖。
而今天,玄逆梦到了那一场雪,以及雪中的自己。小小的个子,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茫然的睁大双眼,弱小到令他觉得耻辱。
他梦到自己站到了他面前,俯下身看着他。他对他说,他现在很好,是狩御帮旗下“飒”的头。 他说,他现在强大到能保护自已,他还有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他说,他觉得很满足却又很不甘。
他说,你可以不必在我回忆里出现,你没那个必要。我知道你的意思,别太可笑了。你这样子只会让我困扰。你算什么,你只不过是过去,你阻挠不了我的现在,你现在就给我站起来回去。你不必提醒我,不必。他觉得自己越说越激动,他在现实中不是容易激动的人,说得上泰山崩于前而不乱,这次太不镇定了。他停下来呼了一口气。一口气还没呼完,他就醒了,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玄逆在床上一时反应不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披了件衣服,赤脚走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