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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牧羊人之心Ⅵ ...

  •   六百年前,波罗多斯大公国,兰因郡。

      穿着黑袍,露出魅惑笑脸的女人迈着轻盈的步伐穿梭在近乎死寂的城池中,手中挥洒着黑色的粉末,她脚下是腐烂挣扎的人们!

      呼吸着溢满血腥和腐朽气息的空气,女人露出满意的微笑,很好,这次的实验效果真是远超预料!

      这便是震动整个波罗多斯的“死疫”之案,兰因郡的十万人全部死于瘟疫,无一幸免,罗佩索的恶名传遍波罗多斯,她也因此被冠以“瘟疫女巫”的称号。

      白鸽教会即刻派出一名红衣大主教和一支蔷薇骑士团抓捕罗佩索,罗佩索却像是虚无缥缈的烟雾,每次教会总是与抓住她的机会失之交臂,罗佩索没有任何事,教会却损失了好几名骑士。

      躲避教会追捕的同时,罗佩索每经过一个地方就会散步无休止的瘟疫,一百年的时间,波罗多斯的人口锐减五十万,罗佩索也依旧没有停下她的魔手,因为太过骇人的惨案,她也因此一跃成为最邪恶的女巫,即使是依旧恶名昭彰的沼泽女巫也无法掩盖她的恐怖,“瘟疫女巫”罗佩索成为了那时波罗多斯最讳莫如深的存在。

      由于影响实在太恶劣,当时在位的教皇菲茨涅二世亲自出手了,即使罗佩索再能躲藏,也无法逃脱菲茨涅二世的重重封锁,罗佩索在五百年前的冬季于北哥特郡被骑士们抓捕,她赖以作乱的瘟疫和各种毒剂也被收缴。

      为免夜长梦多,而罗佩索也实在是太过狡猾,菲茨涅二世决定就在北哥特郡的加拉忒尔教堂对她施以火刑,以此烧毁她的罪恶,告慰在瘟疫中逝去的生灵。

      罗佩索被高高绑在粗糙的木架上,脚下是白桦树成堆的枝干,高台之下聚集着数以千计的民众,仇恨的眼神几乎要将罗佩索淹没,来到教堂的人几乎都是罗佩索瘟疫的受害者,或是家人、爱人、学生死于那绝望的疫症之中,他们都是来亲眼看看罗佩索是如何被火刑烧死的,见证她的痛苦才能使他们稍微好受一些。

      一名蔷薇骑士一挥手中的火炬,明亮的火焰瞬间燃起,不过片刻,罗佩索便身处炽烈的火海之中,她发出尖锐的惨叫,看着的人却再也忍不住流出泪水,即使她死了,死去的人也无法回来。

      “不!我是瘟疫的化身!我不会就此死去,等着吧!罗佩索永远不会消失!只有我!是不死的!”

      火焰跳动着,捆缚住罗佩索的绳索被烧灼掉,罗佩索被烧的焦黑的身体倒下,等火焰几乎要冲向天际时,罗佩索艰难地口中拿出一直藏着的布替人偶。

      一道微弱的黑光闪过,罗佩索消失了,人偶则化作她的模样在火刑架上代替她被灼烧,火焰足足燃烧了一个维坦日才熄灭,火刑架上只剩下人形的灰烬。

      黑暗中的森林,罗佩索拖着残破的身体飞快奔袭着,焦黑的血肉因为剧烈的奔跑时不时掉落,她却不敢停下,再远一点!再快一点!只要菲茨涅没有察觉!

      不眠不休地奔跑了三个维坦日,罗佩索才在一处溪水边停下,骤然放松的身体瞬间涌上剧烈的疼痛,罗佩索身上的药剂早就被销毁,她只能画出一个咒印勉强治疗自己,透过清澈的溪水,她也看清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脸颊上的肉几乎已经掉光,眼眶也有一个摇摇欲坠,原本乌黑透亮的秀发已经成为粉末,引以为傲的婀娜身姿变得矮小,全身上下都是焦黑的烧痕,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怪物!

      不可置信地捂住脸,罗佩索凄厉的哀嚎几乎响彻整个森林:“不!这不是我!啊啊啊!菲茨涅!我不会放过你的!等乌鸦盘旋天空,那时就是你的死期!”

      修养了一个巴斯,罗佩索没有找到任何办法治疗自己,看着自己日渐丑陋的脸,罗佩索的恨意越来越浓烈,仇恨越发高涨,扯来兜帽遮住自己,罗佩索再无无法忍耐,她朝着遥远的教皇宫而去,成群的乌鸦缀在她身后,仿佛末日的阴云。

      “瘟疫女巫”罗佩索被处死后不久,波罗多斯再次发生恐怖的灾祸,这次的严重程度甚至轰动影响到了其他大公国!

      一日做完礼拜,菲茨涅教皇宫的上空忽然多了一群盘旋不止的乌鸦,菲茨涅二世当机立断,让所有教会成员火速离开教皇宫,却已经来不及了,从教皇宫的外围猛地窜起黑色的火焰,一路向着教皇宫中心而去。

      滔天的黑色火焰几乎笼罩整个教皇宫,那场火焰几乎烧尽一切,菲茨涅二世和众多教徒被活生生烧死在教皇宫中,黑火燃烧了足足一个梭戈,就连教皇宫也只剩下废墟。

      这次事件比之之前更为严重,对于白鸽教会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从这次灾难后出现了足足两百年的断代,教皇几乎失去了所有传承。

      罗佩索报复完白鸽教会和菲茨涅二世后,也没有心思再散播瘟疫,游戏人间,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她的脸。

      五百多年的时间,罗佩索的名号逐渐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几乎无人再记得曾有个丧心病狂的女巫,也无人知晓教皇宫的烧毁是从火刑中逃脱的罗佩索的报复。

      那之后三百年,罗佩索尝试了无数了方法,烧毁的脸和身体也没有丝毫变化,她不再和其他女巫打交道,甚至于她们早以为罗佩索已经死在火刑之中。罗佩索频繁地探索无人的禁地,恐怖的深渊和诡谲的森林。

      直到两百年前,罗佩索终于在一个禁地找到了一个方法,那就是吞吃牧羊人的心脏,必须是品行良善的牧羊人,罗佩索惊喜万分,当即挖了一个牧羊人的心脏大口吞吃,果然她再次恢复了貌美,身体复又婀娜身姿。

      可惜好景不长,最初那颗牧羊人的心脏只让她恢复了一个月就再次变回丑陋不堪的模样,罗佩索开始四处残害牧羊人,但心脏的作用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她刚下还没恢复两秒就再次变回原样。

      罗佩索再一次绝望了,难道她要顶着这样的脸和身体一直生活下去?!被折磨四百年的罗佩索疯魔地翻起那古老的手札,最终让她在书的最后发现了一行极小的字,她欣喜若狂。

      那行小字这样说,“唯有至纯至真的牧羊人之心才能治愈一切病痛”。

      普通的牧羊人之心已经对她无用,她开始在各个公国寻找那颗至纯至真的心脏,可百年一无所获,罗佩索虽然心中无比急切,还是在耐心寻找,五百年她都能忍受,再一个五百年又如何?

      转机却很快出现了,路过贝林德大公国一处森林的罗佩索遇见了正被腐朽行者吞吃的威皮瓦谢,因为被腐朽行者的唾液侵蚀,威皮瓦谢的模样竟与烧毁后的她一般无二,不知是出于是什么理由,罗佩索救下了威皮瓦谢。

      威皮瓦谢带来的骑士团早已被腐朽行者吞吃殆尽,他一人无法走出危险重重的森林,他只能求助于救下他的罗佩索,女巫的身份他已不在意,他只想活着!

      罗佩索心间一转,答应威皮瓦谢要求的同时,拿出一颗牧羊人之心言明可以治愈他的伤势,让他重新变得身强力壮。

      威皮瓦谢虽然觉得无比恶心,但自己被腐朽行者污染的模样实在令他无法忍受,接过心脏就啃咬起来,容貌很快恢复正常。

      但罗佩索也提醒他,一个牧羊人之心只能生效一个巴斯,腐朽行者的唾液早已深入他的身体,罗佩索需要每月为他提供一颗心脏才能让威皮瓦谢一直以正常的样貌示人。

      虽然女巫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危险人物,但想到自己如果要顶着无比丑陋的脸生活一辈子,威皮瓦谢果断选择答应罗佩索,但他对罗佩索也并非全然信任。

      两个巴斯后,威皮瓦谢带着罗佩索回到了莱克特郡,在踏入莱克特郡地界的瞬间,罗佩索就感知到了那至纯至真的气息,她几乎想立即赶到那里挖出那鲜美的心脏,但她还是强忍下激动,决定徐徐图之。

      进了公爵府,罗佩索便不见了身影,威皮瓦谢也并不在意,他早已习惯罗佩索的神出鬼没,她只要每月奉上一颗心脏,至于那之后干什么也与他无关。

      ……

      思绪回笼,罗佩索再次拿起匕首,对准小约瑟尔的胸口,似乎在比划着从哪里下手比较快,小约瑟尔猛地出声叫住罗佩索:“等等!在动手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你们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现在也不关心罗佩是如何从火刑中活下来的,只想知道他们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罗佩索手顿住,丑陋的脸忽然逼近,有些湿冷的呼吸打在小约瑟尔的脸上,让他极其不适应,双眼瞪过去。

      罗佩索已经起身远离,慢条斯理地开口:“若是五百年前,我可不会解释任何事,我更喜欢倾听人们的哀嚎,但是五百年过去,我的心境也发生了变化,那就让你听听真相吧。”

      “我们需要的是你的心脏。”

      “三个巴斯前,公爵大人因为有要事穿过悉摩森林时遭到了腐朽行者的攻击,公爵虽然跳脱,但腐朽行者的诅咒却纠缠着他。”

      “只有善良纯真的牧羊人之心才能治愈公爵,但普通的牧羊人之心只能勉强缓解,不久就又会复发,只有至纯至真的那颗才能彻底治愈公爵的诅咒。”

      “而你,小约瑟尔,恰恰就是拥有至纯至真心脏的那个牧羊人。”

      瞳孔猛地紧缩,小约瑟尔却并不相信一颗心脏能祛除诅咒,他也不认为他的心脏有这种功效。

      “如果只是要我的心脏,直接挖出来不就是了?至于这么麻烦?”原本只需要他一个人死去,现在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死于非命。

      “呵呵,这是必要的。为了完美地摘出心脏,自然不能敷衍。公爵送出请柬封闭你的退路,汹涌的流言可以束缚你的灵魂,让你终日嗜睡,你的灵魂会渐渐脱离身躯,以此来完美得到那颗心。”

      “为什么觉得我是?我跟其他牧羊人也根本没有什么不用,我不善良,也不纯真!”恨意早已经浸入他的心肺,良善?听着也太可笑了!

      “不不不,这可不能这么说。小约瑟尔,你并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谁吧?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

      小约瑟尔有些惊讶于罗佩索居然知道这些,但他直接冷笑:“你错了,我确实不知道我来自什么地方,父母是谁,但我知道我的归宿,只要有雷默德和羔羊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归宿。”说完,他鄙夷地看了站在一旁的卡切恩。

      卡切恩不悦出声:“罗佩,你在磨蹭什么?小约瑟尔他不需要知道这些,今夜过后,他不会记得任何事。”

      罗佩索转身弯腰,敛下眼:“公爵大人,不用着急,只是一些真相并不会影响什么,等小约瑟尔的灵魂彻底脱离躯壳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卡切恩瞥了罗佩索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坐在了椅子上,双眼紧紧盯着小约瑟尔,罗佩索则是擦了擦手中的匕首。

      “归宿?可惜你认定的归宿现在也已经失去了。”

      “你!”小约瑟尔愤怒地开口,身体却传来一阵阵的抽离感,灵魂好像在一寸寸剥离身躯,他要说的话没有发出声音。

      “小约瑟尔,即便我活了这么久,也无法看出你的来历,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看出来,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这番话让小约瑟尔心神俱震,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他想质问罗佩索,却已无法控制身体,他的灵魂彻底脱离身躯,漂浮在暗室的上空。

      “正是如此,你的心脏才如此特别,你是独一无二的”,看着小约瑟尔闭上的双眼,罗佩索可怖的脸勾起笑,“公爵大人,时间到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坐在一旁的卡切恩快步来到床边,一把抓住小约瑟尔的手放在脸颊上,感受到柔滑随即露出痴态,小约瑟尔一阵恶寒,哪怕他的灵魂早已脱离躯壳,还是感觉无比恶心,卡切恩的举动让他有一种灵魂被触摸的作呕。

      罗佩索的匕首锋利的划开小约瑟尔的心脏,没有鲜血流出,一道柔和的光从他胸膛处发出,罗佩索从胸膛处捧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心脏。

      不,那根本不像心脏,那是六棱体一样的形状,万千华光蓄于其中,看着无比圣洁,中央还凝结一株鲜花,散发着空灵的气息。

      罗佩索和卡切恩已经被它彻底吸引住,双眼迸发出极强烈的欲望,小约瑟尔也震惊了,他的心脏怎么会是这个模样?这未免有些太离谱了!

      罗佩索勉强平复心情,心脏美得惊人,不过她并不担心卡切恩会独吞,只有她才知道将心脏发挥出最大作用的方法,但她极为不舍地将心脏交给热切的卡切恩,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心脏在触碰到卡切恩指尖的那一刻突然变得无比漆黑,转瞬间化作黑色液体爆开,溅了罗佩索和卡切恩两人满身。

      突然的意外让两人齐齐愣住,就连小约瑟尔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不过他反应过来后却觉得十分痛快,但事情却远没有结束。

      溅开的黑色液体猛地燃起黑色火焰,灼烧着罗佩索和卡切恩,两人想要扑灭却没有任何用,那火焰在燃烧他们的灵魂!

      卡切恩愤怒地抓住罗佩索,厉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心脏毁了!你做了什么?!”

      罗佩索已经是第二次被烈焰灼烧,却比第一次更加难以承受,痛苦席卷全身,她一把推开卡切恩,投去冰冷的注视:“我能做什么?!现在我同你一样,在被火焰灼烧!”

      但很快他们就没心思再争吵,黑焰越来越猛,卡切恩和罗佩索“嘭”一声跌在地上,不住地翻滚,他们的腿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地下室开始摇晃,石块一个接一个砸落,小约瑟尔的身体也覆上那恐怖的火焰,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模样,卡切恩和罗佩索已经被灼烧得失去神智。

      灵魂状态的小约瑟尔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本应该感到畅快,却扯不出一丝笑,这两个人在得到的瞬间又失去,可笑!可悲!可他不也同样可笑,同样可悲?

      周围的一切开始坍塌,露出漆黑如墨的夜空,天空中出现一个黑色的巨型漩涡,开始吞噬起世间万物,人被席卷上夜空,紧接着消失在漩涡之中。

      大地也开始崩裂,碎裂的土地卷向天空中的漩涡,远处的世界开始消弭,小约瑟尔也渐渐感觉到灵魂的撕扯,他越来越靠近漩涡,四周是无数人的哭寒,卷进漩涡的瞬间,灵魂撕裂成无数碎片,一切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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