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空之巅[末世]》摩那

11、牧羊人之心I

　　“驾！”

　　一辆华贵的马车驶过泥泞的路面，溅起的泥水落在路过的行人身上，行人却不敢发出一语。

　　马车驶过几个村庄，最终停在一处牧场。

　　“小约瑟尔！”坐在马车里的华美妇人掀开一角帘布，示意身旁的侍女传话。

　　正坐在头羊身上牧羊的少年听到呼唤，回头便看见了一辆马车停在牧场边，他迅速赶着骑着的头羊来到马车边。

　　从羊的背上跳下，被称作小约瑟尔的少年向马车上的妇人行了个略显生涩的礼：“贝拉夫人日安。”

　　贝拉夫人满意一笑，身侧的侍女掀开车帘下了马车，面带微笑地注视着少年。

　　少年腼腆地捏了捏衣角，向着侍女问候：“琳达姐姐好，请问夫人是找我有什么事呢？”

　　侍女脸上的笑越发灿烂，不过并没有忘了正事，她带着倨傲地开口。

　　“小约瑟尔，一巴斯（一月）之后，公爵的生辰宴会就将举办，到时候各界的名流都要来出席晚宴。”

　　“嗯，所以我能为公爵做什么？”

　　琳达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开口：“晚宴的各种食材、美酒都需要经过精心挑选，公爵听闻整个莱克特郡就数你的羊肉质最为肥美，羊毛的质量也是一等一。”

　　“公爵希望你在一梭戈（一周）之内亲自带着五只最肥美的羊羔送到府上，羊毛毡也带上一些，希望你不要超过时限，还有，必须是你亲自送上。”

　　小约瑟尔没有犹豫，直接回话琳达：“多谢公爵和夫人的厚爱”，瞥了一眼贝拉夫人带着满意的神色，小约瑟尔继续开口。

　　“请公爵和夫人放心，我一定准时献上五只最肥美的羊羔和羊毛毡。”

　　琳达点点头，接着从袖口抽出一张烫着郁金香花纹的请柬递给小约瑟尔。

　　“这是公爵和夫人对你的赏赐，你可以在公爵生辰当天赶赴晚宴，见识一下上流社会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琳达脸上闪过一丝向往，脸色带着鄙夷又混合着青睐地看了一眼小约瑟尔，整个人显得极为矛盾。

　　“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不会拥有的殊荣，小约瑟尔，你应该为此感到荣幸！”

　　小约瑟尔接过请柬，当即对着贝拉夫人鞠了好几个躬，嘴里也一直感谢。

　　“多谢公爵和夫人垂怜，小约瑟尔铭记于心！多谢公爵和夫人垂怜，小约瑟尔铭……”

　　窗帘被放下，琳达登上马车，没有丝毫停留，马车便驶离了寒酸的牧场。

　　一直到马车消失于地平线，小约瑟尔才停下鞠躬。

　　皱眉看了一眼手里的请柬，小约瑟尔坐上头羊的背，便驱赶着羊群朝家的方向前进。

　　……

　　把羊群赶进羊圈，拉上门闩，小约瑟尔便拿着手里的请柬进了屋，无视倒在地上浑身酒气的男人，穿过一地酒瓶，他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正准备打开请柬，窗户边探出了一颗脑袋，几声有节奏的敲击声响起，放下手里的请柬，小约瑟尔起身打开木窗，一道矫健的身影立刻翻了进来，顺带拉上了窗户。

　　“小约瑟，最近在干什么？”来人推着小约瑟尔往桌子边走，语气带着亲昵。

　　青年眼尖一下就看见了桌上的烫金请柬，把小约瑟尔推着坐下，他拿起请柬询问：“这是什么？遇到什么麻烦了？”

　　从青年手里抽出请柬，小约瑟尔边打开请柬边向青年解释：“雷默德，这是威皮瓦谢公爵的请柬，他希望我能在一梭戈（一周）之内送上五只最肥美的羔羊和羊毛毡以此来庆祝他的生辰，还邀请我在生辰当天前往他的府邸参加晚宴。”

　　小约瑟尔面露愁容，他并不想和贵族接触，也不想献上自己的羊。

　　高挑青年刹时便明白他的忧虑，羊毛毡对于小约瑟尔并不算什么，唯独羊羔对他而言极为重要。

　　……

　　没人知道小约瑟尔从何处来，人们是从醉倒在路边的酒鬼约瑟尔的怀里发现他的，醒来的约瑟尔面对其他人谴责的目光，迫于无奈将小约瑟尔带回了家。

　　不过约瑟尔回了家只把他扔进了羊圈里就没有再管，随即径直去了镇上的酒馆再次喝得天昏地暗，数十个维坦日（一个维坦日即一天）不归家。

　　而其他村民只是确保婴儿有人收养，至于在收养人的家里怎样，是死是活他们并不关心。

　　饿极了的婴儿哭叫不止，最后还是羊圈里的母羊为他喂养了自己的乳汁，婴儿才得以存活。

　　回到家的约瑟尔倒头就睡，他早就忘了被他随手丢进羊圈的婴儿，事实上他也数年没再进过羊圈，也不再去牧羊，羊圈里年轻的羊可以跳出去吃草，年老和怀孕的羊只能吃从栅栏外长进羊圈里的草。

　　每年冬天羊圈里都会死不少的羊，约瑟尔并不在意，甚至心安理得地贩卖病死和饿死的羊，他也因此多了不少可供挥霍的酒钱，到他带回婴儿的时候，羊圈里只剩下十几只羊，怀孕的母羊也只剩下一只。

　　如此两年，婴儿便一直同羊圈里的羊同吃同睡，约瑟尔在一次离家之后便没再回来。

　　第三年，约瑟尔家附近搬来了一户人家，一家人都十分热情，刚来不久就带着自制的糕点拜访周围的街坊邻居，来到约瑟尔家的时候敲了半晌门也没人回应，猜想是主人不在家，刚准备离开，自家的小孩突然叫了起来。

　　“父亲！羊圈里有一个婴儿！”

　　夫妻俩吓了一跳，一望这户人家的羊圈，里面果然有个脏兮兮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婴儿，羊圈里的羊也个个萎靡得不行。

　　没空想别的，夫妻俩拍着门正想呼唤主人家，门却直接推开了，夫妻俩惊愕地面面相觑，小孩却直接冲进了屋子，半晌跑出来说了一句屋里没人后又径直进了羊圈。

　　夫妻俩无奈，刚准备进屋子，就见自家小孩把婴儿抱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只看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羊。

　　“露西亚！婴儿要饿死了！还有羊！”

　　女人扶额，又开始了，这小子只要一着急就直呼父母的名字。

　　还没来得及交代，那小子就一溜烟地抱着孩子回了家，收回伸出去一半的手，露西亚只能先交代丈夫：“格林顿！你赶紧去割点草喂一下这些羊，我回去照顾他们！”

　　格林顿老实地点点头，回家拿了镰刀便割草去了。

　　露西亚紧赶慢赶地跑回家，自家小子已经在厨房里烧起了热水，露西亚送了一口气，便进了屋子照看起婴儿。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露西亚给梳洗干净吃饱的婴儿拉上小被子，精疲力尽地瘫在一边的椅子上，自家小子却依旧精力旺盛地看着熟睡中的婴儿。

　　格林顿披着有些暗淡的星光回了家，露西亚眼神带着询问，看到丈夫点头便再也熬不住地昏睡过去。

　　格林顿把疲惫的妻子抱上床，虚掩上房门便同儿子一起守着婴儿。

　　第二天早晨，露西亚便带着格林顿四处询问那户人家是怎么回事，得到的回答却是主人家一年前就出远门了。

　　再问知不知道婴儿是怎么回事，却都面露惊讶，表示只知道约瑟尔带回去一个婴儿，至于婴儿过得怎么样他们并不关心。

　　露西亚带着古怪地看着这些人，没说一句话就带着丈夫回了家。

　　雷默德正在逗着醒来的婴儿，婴儿却没什么反应，看到父母回来，雷默德眼睛一亮：“母亲，事情顺利吗？”

　　露西亚摇摇头：“那户人家的主人早就出了远门，没有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婴儿叫什么名字。”

　　“那我们养着他！还可以给他取名字！我早就想要个弟弟了！”雷默德欢呼雀跃。

　　“哎哟！”露西亚敲了雷默德脑袋一下，叹气开口。

　　“这是别人家的孩子，我想收养也不符合律法，为这孩子取名也不该是我们的事，希望这孩子的父亲能尽快回来吧。”

　　看着雷默德有些垂头丧气，露西亚又带着笑意地开口：“不过在他父亲回来之前，我们可以一直接济他。”

　　“好耶！”雷默德兴奋地跳起来，接着抱住露西亚的腰，“母亲大人英明！”

　　一直沉默的格林顿扯开雷默德，看着一脸莫名的雷默德和有些僵硬的格林顿，露西亚“噗嗤”一笑。

　　七年过去，小约瑟尔便在格林顿夫妻俩、雷默德的照顾和羊群的陪伴下成长到了十岁，格林顿夫妻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只能暂时叫婴儿小约瑟尔了。

　　小约瑟尔六岁时便回了约瑟尔家，格林顿夫妻有些担心却没有阻拦，因为小约瑟尔非常聪慧和懂事，再说他们也能让小约瑟尔每天来家吃饭。

　　回到家里时，曾喂养小约瑟尔的那只母羊因为常年的饥饿和疾病早已去世，和雷默德一起再次把母羊好好安葬，小约瑟尔便接过了喂养羊群的职责。

　　刚开始有些不适应，还是在大他五岁的雷默德帮助下才让一切走上正轨，小约瑟尔逐渐适应同羊群一起生活的日子，在雷默德的陪伴和鼓励下，羊群规模也逐渐扩大，羊群逐渐恢复生机。

　　小约瑟尔也逐渐接触到村庄里的人，还有不少的小孩向他示好，他却始终只与雷默德最亲近；小约瑟尔把格林顿家和羊群都视为家人，经常送他们自己制作的羊毛制品。

　　接管过羊群后的每年，小约瑟尔都会为羊群修剪两次毛，质量好的一些会送一些到雷默德家，自己留下一部分，剩下的制成羊毛毡或者其他羊毛制品卖出去。

　　随着几批羊毛毡的售出，小约瑟尔家的羊毛逐渐知名起来，每年都有不少人跑到诺克村找他购买羊毛制品，小约瑟尔来者不拒，毕竟羊毛堆积太多不太方便。

　　倒是还有人问他卖不卖羊羔，小约瑟尔不假思索地拒绝，羊群的每一只羊都是他的家人，他不会为了钱财就背弃家人，但询问羊羔的人仍旧没有减少，甚至越来越多。

　　渐渐地，小约瑟尔也懒得应付这些烦人的家伙，把羊毛制品售卖委托给镇上的商会，小约瑟尔便每天一大清早赶着羊群离家，让不少上门的人吃了闭门羹。

　　时间久了，这些人也明白了小约瑟尔是真的没有售卖羊羔的意思，纷纷歇了心思。

　　没了别人打扰，十二岁时，小约瑟尔便用售卖羊毛制品攒下的钱买了一处离家不远的牧场，固定在牧场牧羊。

　　小约瑟尔买了牧场的事很快在诺克村传开，不少人都有些眼红，时不时要带着酸意地刺刺他。

　　没有在乎别人的想法，小约瑟尔只是照常地牧着羊，坐在羊背上看书，偶尔跟从镇上学艺回来的雷默德一起玩耍。

　　十三岁时的一天晚上，约瑟尔带着一身的酒气在瓢泼的大雨中出现在家门口，对于在家中的小约瑟尔，他没有任何表示便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