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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   这浪荡子笑得好不正经,宁回没搭理,淡淡地收回目光走到池边冲洗完手甩了甩,抱着电脑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出去。
      沈潮那声诶卡在嗓子里,再追出去,人早已不见。他搞不懂,“他这是听见了?还是生气了?”
      就在刚刚,孙平明白‘小导’之所以把项目分给两人来做,是想通过这种手段筛选出听话趁手的人。结果很明显,两人心术不正,难以教养。但这个不着调的东西却再次避开了单纯小师妹吴苗苗同学,挑走了他的弱鸡小同门,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另一个也糊涂,既然是同样的性质,为什么不采用更简单的办法,而是执着于用真数据来拼凑假结果呢?他感觉其中怪怪的,但说不出来。

      作为受试者,孙平心里憋气反问道,“不应该吗?”
      沈潮说,“这有什么可恼的。”
      人心经不起试探,大环境压力下的道德就像无形无边的水,掌控者将它推往哪,它便到哪。有时候孙平会想自己就是那滴水。
      孙平愤慨道,“试人水平就算了,你还摸我底线,这跟手往我裤兜子里钻有毛区别?再说我个给老板干活的小碎催有拒绝的权利么,在这个鸟不敢生蛋的环境你要问我那玩意到哪,我只能说,值碗面糊糊。要真给我万把块的…”具体到哪还真说不准。
      沈潮诧异地看着他,连研零小子也敢冲他发火了,不知道随谁。

      孙平话到一半不敢继续说,又觉得矫情。李乐抱着报告路过,半夜三更远远望见两人,作为资深腐女的她一个滑铲匆匆赶来补上后话,“银家就可以任意揉捏成你想要的样子哦,各种姿势不限的哦。”
      沈潮:“……”
      “…师姐,我不给的!”只想改善生活逢年过节吃上肉饺的孙小平内心抓狂直翻白眼,一口老血差点呕出,随即他捂着心口,表面弱弱指着人控诉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
      沈潮无话可辩,面色复杂。
      拥有小初高三资格证的孙平按经验说,“一看就没考过教资吧,咱第一步不应该先讲道理么?”

      讲道理?沈潮这辈子也说不出俩句文绉绉的话,哪怕是拿刀捅在他心口边上要他狗命。但这绝不是因为他不屑说些文人酸话来劝诫,而是脑子空空,从源头缺失了文人基因。他敢保证,沈程两窝沟子里哪怕再往上数十八代也揪不出个状元来。
      反正他讲不来,沈潮叩叩桌子说,“事儿教人才长记性。”
      “那你就教不好。”如果提前告知,就不会有那几笔艺术条杠。孙平狠话软说,“不提前打声招呼,要真捅出去玩脱出事了咋整?老王知道这么横着来非扒了你的皮!”
      “项目又不是我接的,是他看走眼。”沈潮掏了根烟咬住,含混不清地说,“我担着。”
      “泼天大祸你也担得下?”
      沈潮以单手抱臂的姿势点燃了烟,不等说完他便漫不经心地挑起下巴,十分自然地嗯了一声。烟雾缭绕中,那张桀骜不驯的脸上仿佛就印着两个大字——废话。
      这不理所当然嘛?
      温室里的花不怕天不怕地,没见过山洪也没见过烈火,甚至可能没见过是黑夜。

      但此刻小花显然有些无所适从,他边走边叩手指边看着屏幕,心烦意乱地敲着键盘,好不容易憋出两句词儿,很快又给删了。最后终于发出一句——“怎么走了,小助理?”
      他烦闷地将手机塞回裤兜里,走三两步又掏出来看了眼,见人不理,哼哼几小调又瞧俩眼,差点就要失去耐心甩手一扔。手机叮得响了声保住性命,明明是很平常的提示音,沈潮心脏竟然一颤。
      对面简单回复道:“你错过了,明天吧。”
      沈潮两指夹着烟蹭着嘴唇挪开,随后不经意地笑了下,“所以站在那儿一直不说话是在给我开口挽留的机会?”
      对方不答,沈潮问,“早上?”
      对方正输入中,好几分钟后才收到消息。
      宁回说,“晚点。”
      沈潮回,“那就晚点。”

      -

      万物的轮廓变得朦胧,在沉寂的黑夜里,起雾了,沈潮穿过条长小道回到家。客厅一角做俩了酒柜,他家有品酒的爱好,秀秀更是亲自为其酿了女儿红,备了嫁儿酒。红白中西各放一边,暗红色的玻璃倒映在眼中,今日开的那瓶哈兰,他恰好也有。
      他望了一眼便回屋打算歇息,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太多的关键词浮现在脑海里。虽然归根到这些案件和他一个搞研究的没什么关系,但干一行爱一行。
      自诩机智一逼的他‘卖身’两周还摸不清楚酒吧的规律。疑问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面具,指定,时间,钥匙,狂欢日?和什么狗屁兄弟情。
      他突然笑了。消费几百个连果盘都不送的日子不知道有什么可乐的。难搞,和某人一样。
      沈潮眯着眼睛望向纯白天花板,雕花重影逐渐清晰,他再次想起今晚那个意外十足的答案。

      姓吴的反常!
      突然找他当线人就算了,十几年的口癖居然也换了。
      要知道以前,沈潮打架收小弟,和小棠鬼混了场酒局等等某些常事,甭管沈潮如何辩解,吴泽必定会戳他脊梁骨,像幽灵一样跟着他说:
      “瞧你娇气的,天生就有那种天赋。”
      “你是不是那个?”
      “要不就承认吧,你就是个钢丝球。”
      但今晚,第一次嗷,他鬼使神差地主动剖开躯壳尝试裸露出那颗跳动的心脏,指着它失常的节律说——看,它活了,它失控了,它居然对同性有了冲动,它有了自我。
      沈潮自己也说不清,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吴泽却淡淡回他——别想多,都是兄弟,有点情绪正常。
      哈?
      今天去拔狗牙了?
      怎么不继续叫了?
      骂完沈潮还不乐意,心说岂止有点儿。
      他厌恶的回答消失了,他期待的答案落空了。

      好在,就在这长夜里,那个人依旧跌进了沈潮光怪陆离的梦里。
      第一次梦见的时候,宁回还是只肥美的小蛇妖,身体哪都软,一只粗壮的尾巴勾住脚脖子便不让他走。今晚再梦见的时候就现实多了,连接在小腹下的蛇尾巴分化成了条独立的小白蛇,它尾巴卷着宁回的腰攀上肩头,沈潮怔怔地看着他偏头去狎昵地蹭了蹭它,蛇对他吐出了信子。
      宁回招手唤他过去,他伸手去碰,被环在手臂上的蛇咬上一口,立刻就流了血。宁回抓着他的手舔了舔伤口,随即缓缓将他的手指抬起按在一边耳垂上,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抽回手的时候手臂悬空落下,空荡荡地感觉惹得他浑不是滋味。再抬眼,只见耳垂上黄豆大小的血珠渐渐缩小蒸发,最后留下一颗血红血红的痣。
      他看呆了。真是一颗妖艳怪异的痣,加上落在胸口的几滴血,衬得整个人很不一样。
      他突然很想问一句,“这是我的?”
      “这是你的。”

      -

      宁回:“这是我的新进展。”
      负责人:“很好,加上之前的实验差不多该收尾了吧。”
      宁回:“嗯。”
      负责人:“结工前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宁回:“不了,谢邀。”
      负责人:“还没入学就被老板压榨,眼看就要解放了,不值得庆祝一下吗?”

      电脑屏幕上,跟项目接头人的聊天记录停在一周前,项目开始的时间大概是在五个月前。就在最近一个月,负责人以制作药物宣传册为由,以美工交涉的名义开始对该项目抱有非同寻常的关注度,并且踩点对实验进展进行监测。
      宁回把实验报告发给对方,不知道哪点似乎引起了对方的兴趣,对方发出了两次约饭邀请。当然了,两次他都以‘没什么可高兴的,活是干不完的’为由婉拒了。
      不过今晚,大家好像都异常兴奋。
      好消息,负责人对他失去了兴趣。坏消息,对面开始索要原始数据,并发了疯要把数据贴在宣传册上。药物作用如何大家明明心知肚明,宁回微微蹙眉,感觉不妙。

      晚上十一点,负责人问:“有原拍图吗?”
      宁回思考良久,将压缩包发送过去。
      晚上十二点,负责人问:“时间呢?试剂?用量呢?具体数据没做记录吗?发过来,我得加上去。”
      半夜两点,宁回抱着电脑坐在床上迟迟没有回复消息,这些正向结果是他尝试数次才摸出来的数据,还差几步就将串连成一副完美的假象。
      不同的试剂,不同的用量,以及不同的采样时间等等条件都会对同一种实验产生影响从而造成不同结果,根据差异将这些数据重新排序而后串连成线,就会得到试验者心中所想的好故事。
      摸索这些条件的好处就是能够提供原图来证明实验的真实性,但如果被要求提供所有的原始数据,那就是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了。

      宁回死死盯着屏幕,面沉似水,似乎要想要透过屏幕看清对面的疯子是谁,“你要把所有实验数据放在宣传册上?”
      负责人:“为什么不呢?”
      宁回:“你明知道。”
      负责人:“假的啊,没作用,我知道啊。别紧张嘛小朋友,你还太年轻,你可知道这世道有几个是真的?什么地沟油合成肉都还活着呢,我们这怕什么又不害人,鄙公司的一点生存之道罢了。小老板说多点数据文字什么的图个高大上,买家又看不懂,哪会暴露。”
      负责人:“哦,你问作者署名啊,我就一个臭做设计的,老板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怎么不说话了?”
      负责人:“难道你不想?别害怕啊,那要不抽空一起吃个饭?关于这个项目我们仔细聊聊?”
      宁回沉默良久:“什么时间。”
      负责人笑说,“择日不如撞日,早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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