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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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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府举办的弱冠礼远比上次的盛大,来来往往的宾客都是名门贵族、皇室后代。
巳时过一刻,鹤府大门出现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其后面跟着的是个身着红色华服的女子。
在他们出现时,整座府内的所有宾客纷纷恭敬行礼。
“皇上,千秋万安!”
接着又喊道:“言曦公主,万福金安!”
待皇帝点头示意他们起来后,他就发现身后的公主已不见踪影。
鹤府内挺立着一颗银杏树,金黄的叶片落在长廊上,一个急匆匆的脚步一刻不停地往里走去,其身后还追着一个太监。
“公主,快回去吧!皇上吩咐过,要让老奴看住您不能乱跑!”
太监生怕回去后自己的脑袋就掉下来了,但他阻止了言曦得罪人,不阻止也得罪人,这横竖都没他好果子吃。
“给本宫让开。”言曦平静地把拦路的太监拉到一边去,她出言恐吓道:“若你还想活,就别拦本宫。”
太监被吓愣在原地。
整个皇都的人都知道,皇帝有个女儿,性子娇纵,事事都要让着她,否则保不齐对方又会做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言曦突然停下,她向右侧的园子里看去。鹤栖山已经梳理穿戴好了,他听闻皇帝已经到来的消息,不由得加快步伐。
“鹤少爷。”言曦立即出面拦下他。
鹤栖山寻声望去,他停下脚步,颔首道:“公主万安。”
“鹤少爷,你那贴身侍卫呢?”女人平静的面色终于露出点笑容。
鹤栖山皱眉,“什么贴身侍卫?”
言曦狐疑地打量对方,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之前那个送字条的人呢?”
鹤栖山立马明白言曦说的是谁,他试探地问:“他已经走了,公主寻他做什么?”
“自然是让他来报答我。”
“公主何处此言?”
言曦敛色说:“之前本宫被叛军软禁在后宫的某处,那天夜里有个人突然创了进来,听他的描述,他似是与你很熟悉。”女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鹤栖山的表情。
“然后本宫就把木琴中的秘密告诉他了,没想到他办事这么快……”
鹤栖山作揖道:“那我先代他给公主到一声谢,来日若我也寻到了他,再让他回来见公主一面,可好?”
“这么说,鹤少爷也不曾知晓对方的下落?”言曦心生疑虑,“若真是如此,那他为何如此清楚你的事?”
鹤栖山浅笑一下,过了很久才说:“之前我们有过一些羁绊。”
言曦没有说话了,她只是点点头。
等刚才被甩掉的太监赶来后,二人便一前一后去到了前院。
太阳落山后,其乐融融的宾客也各自离去了。鹤栖山早已按耐不住激动的情绪,他假借送友人之事,顺利脱身。
每踩一步前路,鹤栖山的心跳就要加快几分,月色细心地为他照亮前路,仿佛也是在替他欢喜。
沈辞非感受着地上被他自己劈出的痕迹,出神了很久。
直到他听见鹤栖山的声音,才迟钝地回头看去。
“沈公子!”
沈辞非一直都是一个表情,无论是他身处困境,还是面临死亡,他永远这么平静。但今夜似乎能从他的神情中,看见一抹异样的情绪。
“在下是来还东西的。”沈辞非直入主题。
但鹤栖山没有感到失落,他笑着说:“在这之前,沈公子,我想跟您说一些……话。”他的脸颊染上绯红,面对心上人,鹤栖山难免会露出一些胆怯。
“好,你说。”
“我自小身体孱弱,所有人都说我活不了几天,但值得庆幸的是,我在父亲母亲的悉心照料下,我努力地走到了十九岁。”
鹤栖山忍不住去看沈辞非的反应,但他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而我第一次被允许离开屋子的那天,我就遇见了您。”
沈辞非等了好久,对方一直没有说话,他才缓缓开口:“你究竟想说什么?”
鹤栖山顿时乱了阵脚,“其实我想表达的是,我有些后悔那次在草原跟您说的话。”
“什么话?”
鹤栖山的内心十分纠结,“我知道您不能爱上任何一个人,我也不乞求能得到回应,但我想让你知道,我对您的真心。”
“或许是当初的第一眼,也可能是之后的无数次怯懦地偷看您的背影……因为沈公子的出现,让我窥见了自己心底的明湖。”
沈辞非早已预料这一切的发生,凭借他根深蒂固的处事方式,他了解人动情后的模样,他清楚的同时,也在回避鹤栖山的情感。
因为鹤栖山于他而言,大概是非他本愿,却要爱上的人。
“鹤少爷可知,为何在下当初会迷路遇见你?”
沈辞非决定亲手撕破鹤栖山的美梦。
“……难道不是因为迷路了吗?”鹤栖山不明所以。
“因为你是在下的情结。”
一语出,四处的空气停止流动,天上的月亮也藏起来了。
“什么?”
“无情道渡劫,需斩杀挚爱。”沈辞非解释道。
鹤栖山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这是他从未设想的一步,他究竟是该庆幸自己是对方的情结,还是忧愁自己不得不身死的命运?
沈辞非步步靠近,他拿出那把小刀,“这便是在下希望鹤少爷答应的事。”
鹤栖山惊觉对方的语气冷漠至极,或许沈辞非一直都是这样的,只不过在鹤栖山印象中的那个渊清玉絜的人,是他自己亲手编织的一场梦。
“那沈公子现在是否对我有半分的爱?”鹤栖山不再后退了,他的语气卑微如尘。
话音刚落,一个温润的唇贴在了鹤栖山的眉心。这个问题沈辞非没有办法回答。
鹤栖山的泪水几乎是瞬间滴落的,他被包裹在温暖中,但这份温暖却又是如此让人窒息。
背部被小刀刺穿直至心脏,鹤栖山的梦被刺得面目全非。
鹤栖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是低声细语,“你救了我那么多次,这条命……你要便拿走吧,祝你来日……得偿所愿。”
天空中乍现一大片白光,沈辞非轻轻把人放在原地,他后退几步,等待最后一道天劫的审判。
一声轰鸣伴随着天劫的降临,沈辞非被迫半跪在地上,这比曾经的天劫还要重,或许这就是对他辜负真心的惩罚。
斩杀所爱,渡劫圆满。
至此,道成。
扶桑境内,衡俞面无表情地盯着这道天劫,他内心翻涌的暗涛,终于可以得到宣泄。最后青年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他放下手中的蓝花楹的花瓣,再往其身后看,是一地的被拧碎的蓝花楹。
山间的月照不见衡俞的位置,但他能看见月亮的方向,就像当初他透过人群看见沈辞非的那样。
沈辞非经受过天劫后,浑身早已失去知觉,在混沌的意识中,他感受到自己是被人抱回去的,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沈辞非的意识终于浮出水面,他感受身边有人正握住自己的手,对方似乎是睡着了。
他动了动被握住的手,然后在对方醒来前坐起来,坐起来后他才反应过来,身边的人正是衡俞。
“……师尊,您终于醒了。”衡俞扶住沈辞非的肩,“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沈辞非摇头。
“我先去把此事告诉馥师姐……”
“慢着。”沈辞非反抓住衡俞的手腕,他借着短短的一瞬,他感受到衡俞的灵力已经超过自己。
“本尊陪你一同去。”
衡俞有些为难,“可……师尊您才渡劫归来,身体怕会吃不消。”
“无妨。”
沈辞非走下床榻感受到一阵寒意,他接过衡俞递来的裘衣穿上后,才恍然发现,如今已是凛冬,原来他已经睡这么久了。
出祁连峰后,沈辞非就一直在追寻权世御的身影,他当初分明把权世御送至扶桑境入口后,等到有弟子将他带回去时,他才离开的。
可现在整个境内,没有权世御丝毫的踪影。
“师尊是在找师兄吗?”衡俞一语道破沈辞非的目的。
“是。”沈辞非毫不遮掩。
衡俞没想到对方回答得如此干脆,他亦表现得格外自然,“师兄自显现本体后,就被扶桑君关起来了。”
忆回权世御被送回扶桑境的那天,青年奄奄一息地躺在木架板上,他歪着头,眼睁睁地看着沈辞非远去的背影,他想出声让对方回头看自己一样,可积在喉中的淤血堵住了他所有的声音。
一个下山采药的弟子在回境的路上看见了权世御,他认出权世御的身份后,叫别的弟子一道将他带回去了。
可权世御刚回扶桑境,他的身体就开始控制不住地发生变化,灵魂被撕裂的疼痛让晕倒的权世御清醒过来。直到他的龙尾显现,惊吓到了采药的弟子,对方立刻把事实转告予扶桑君。
匆忙赶来的扶桑君念在与沈辞非的情分上,他亲自将权世御留下来关入了悔思洞中,并命令所有知晓实情的弟子严禁四处传播。
刚知道来龙去脉的沈辞非内心没有过多涟漪,他说:“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衡俞有些不可置信,沈辞非竟对权世御的事情没有过多的追问。
“自你们离开凡间的那人,我们遭遇了修士的拦截。”沈辞非停顿一下,又说,“如今看来,此事并不简单,衡俞,你去把本尊的事告知小沅,本尊现在要去寻扶桑君。”
说完,沈辞非便不见踪影了。
据衡俞的表现,沈辞非有理由认为是因为自己把剧情强行推进,导致衡俞提前黑化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计划,他反而更加期待尚不成熟的衡俞会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沈辞非示意守在殿外的弟子退下,他只是对内说了两个字:“扶桑。”
随即,殿门自己打开了。
沈辞非入内关闭殿门后才行礼进入,扶桑君坐在右侧,他正专注地研究身前的这副棋局,就像是没有关注到沈辞非的到来。
沈辞非缓缓走上前,他捻起一枚黑棋放入棋盘中,死局被他化解。
“几百年前的棋局,为何还在研究?”沈辞非开口问。
扶桑君抬眼看向对方,露出一副怡然自乐的表情,“本想着能破了你的局,再与你一战,不曾想……”
“来日方长,不必忧心。”
“坐。”扶桑君抬手示意。
沈辞非入座后说:“现在事关紧要。”
“说吧,吾听着。”扶桑君的表情严肃起来。
“魔族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引发暴乱。”
“何出此言?”扶桑君皱眉。
扶桑君是沈辞非唯一可信之人,一来是其身份与权力可以助他;二来是因为对方的存在可以不受剧情控制,而扶桑君于剧情中,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过客;三来便是因为二人自小一同长大,更是知根知底,所以扶桑君是最佳人选。
“之前渡劫遇到点棘手的事,本尊遇见了一些拦路的修士,解决完他们后,本尊保留了他们的遗骸碎片,发现上面有魔族的气息。”
扶桑君揉了揉眉心,“也就是说,魔族已经开始干预凡间的事了。”
“虽不知魔族是如何蛊惑凡人的,但他们破坏规矩是事实。”沈辞非郑重地说:“应趁其羽翼未满,斩草除根。”
“既然如此,那把除根的刀,你如何得到?”扶桑君意有所指。
“衡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