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锁定》与鹤言

6、回归课堂

　　季秋生在办公室里看了看手表，发现快到饭点了，说明楚璟云也快下课了，刚拿起手机准备打给赵老师问问情况，对面就先拨了过来。

　　“喂，是季先生吗？”

　　“是我，上课情况怎么样了。”

　　“楚老师只是看了昨天我发给他的资料，就全部想起来了，刚刚给他进行了一个有些难度的笔试，他考了九十分，那套卷子要考九十分还是不容易的，他很优秀。今天给他一天的时间准备，明天我给他来一个面试，如果面试也过了，我想，他就不需要上课了。”

　　季秋生只回了对方一句“好的，我知道了。”其实结果季秋生早就能猜到了，他和楚璟云相处那么几年，楚璟云是什么样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叶纯汐评价他就是那种对什么都无所谓，上课会听讲但不爱回答问题，可每次老师提问他都能泰然自若地讲出正确答案。

　　季秋生的评价和她恰恰相反，他感受过楚璟云书包的重量，也看到过下晚自习后楚璟云奋笔疾书的模样。同学们只知道他懒散地拿下第一名，殊不知背地里他咬文嚼字，恨不得把所有知识都揉进肚子里。

　　那些年他努力得到的东西，怎么可能轻飘飘地就被永远遗忘呢。

　　楚璟云认真练习了一天，题库里的内容基本已经做到倒背如流了，他普通话很标准，讲课也自然大方不怯场，到底也是凭自己考上的临华小学啊。

　　赵老师一来，就开始了面试的流程，而楚璟云胜券在握，通过考试也只是时间问题。

　　在确定自己通过考试后，楚璟云高兴地打了电话，想给对方分享自己的喜悦。电话那头的季秋生看到备注后楞了一秒，自从楚璟云出事以来，这还是季秋生第一次接到楚璟云的来电。

　　一时间还让人紧张了起来，楚璟云激动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我考过了！”

　　季秋生简单地祝福着：“恭喜啊，今天周六你先休息，明天我就联系沈校长，星期一让你重返工位。”

　　这个消息也传到了叶纯汐耳朵里，她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有对夫妻来工地上打工，被拖欠了半年的工资，她收集完所有资料才得空看一下有没有被遗漏的重要信息。

　　叶纯汐有两个手机，一个用来工作，对接客户，另一个就正常使用，跟朋友家人联系。趁着吃午饭的时间，他收到了季秋生的一条信息，大致内容就是楚璟云要回临华上课了。

　　她疑惑着扣了个问号，紧接着说：“他恢复记忆了？”

　　季秋生很快回复了：“没有，之前学的东西他倒还记得，在老师的帮助下，他通过了相关测试，可以重返校园教学生了。”

　　“真的OK吗？他应该不记得那些学生了吧，一起工作的同事也是，真的能够顺利回去吗？”叶纯汐是三人中思考最多的一个，她总是把问题想的很全面，任何一个细节她都不放过，不想在哪一个环节里出纰漏。

　　这个问题季秋生也正在考虑，最后决定去拜访临华小学的沈校长，找他问问情况。叶纯汐虽然手头很忙，但她实在放心不下，就跟着一起去了。

　　临华小学位于城市核心区域，至今已建校100周年，占地面积不算大，校园环境干净优美，走在路上都看不到被学生乱扔的果皮纸屑。

　　今天是周六，学生都放假回家了，季秋生让小海问来了沈校长的电话，并约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对方也是爽快就答应了。

　　咖啡厅里学习氛围浓厚，只闻得到咖啡的香气，听得到沙沙的翻书声，季秋生发现现在小孩压力也很大，周末了没有放松的时间还要写着堆积如山的作业，不由得感慨小时候的自己好像并不是这样。

　　叶纯汐看见季秋生望着旁边的三个小孩发呆，立马猜出了对方的心思，她说：“看什么呢？是不是觉得他们现在太苦了？我当时也是这样啊，六年级的时候就因为漏做了一题，考了个第二被我爸打手掌呢，我才不心疼他们，我只心疼小时候的我自己。”

　　“而且现在读书都有压力啊，谁会轻轻松松啊？”叶纯汐一边说手里还一直处理着工作。

　　季秋生反驳她：“可是，他们还那么小，就要吃这些苦了吗？周末明明是放松的时候，现在怎么变成弯道超车的赛道了呢？”

　　叶纯汐摇摇头，然后用手撑着下巴，她盯着季秋生的眼睛说：“秋秋，你还是太善良单纯了，我呢，做这个工作以来，见过世间的最美好，也窥视过世间的最阴暗，曾经共情能力那么强的我，现在也只会用客观、事实、证据来看待事物。”

　　正说着，沈校长推门走了进来，季秋生看到后朝对方招手示意。

　　“不好意思啊，有点事耽搁了，让你们久等了。”

　　沈校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戴着副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干净的衣服也没有一丝褶皱，看得出来平时肯定是个注重形象的人。

　　季秋生站起来伸出手：“没有的，我们也刚到。您好，简单介绍一下，我姓季，她姓叶，我们都是楚老师的家属。”

　　“季先生，叶小姐，你们好。”沈校长带着一股老者特有的慈祥和两人握了手。

　　季秋生谈事情从来不拖泥带水，就事论事，他开门见山地说：“沈校长，大概情况我已经在手机里提前给您说明了，这次来我就是想知道楚璟云能不能继续回去给学生上课，具体又是什么时候回去呢？”

　　沈校长看着眼前这个谈吐文雅的年轻人，颇有自己年轻的风范，他缓缓开口：“季先生，叶小姐，是这样的，之前楚老师失忆的事情我们已经上报给了上面的领导，最终的决定是楚老师的失忆症可能会影响到教学的质量和进度，所以暂时给楚老师进行了停职处理。”

　　“您给我说明的情况我在几分钟前也给领导汇报了，具体的还要等通知，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一直没有吭声的叶纯汐抿了口冰美式，她从包里拿了两张名片放在桌子上：“好的，我们知道了，收到通知后麻烦您联系我们，这是我们两个的名片，谢谢。”

　　沈校长接过桌上的东西，表示有消息了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

　　季秋生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了，自从工作后他都是自己一个人住，偌大的屋子空荡荡的，很冷清，以前楚璟云会在这里过夜，还有一间他自己专属的卧室，现在没人住，季秋生也会定期打扫干净。

　　这几天东奔西走，为了楚璟云的事情忙前忙后，想起来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喝药了，他顺手从厨房储物柜里抓了几根鸡血藤、一把红枣和枸杞放锅里煮。

　　这药煮出来没有奇怪难闻的味道，就当普通的热水喝，江映淑知道儿子长大了，要有自己的世界，所以没有硬性要求季秋生回家里面住，只是想找两个负责做饭和打扫卫生的阿姨照顾他的起居，季秋生总是拒绝她：“妈，你知道的，我自己可以。”

　　小时候的季秋生也是这样，他能体会到所以人的不易，母亲学做饭不小心烫伤了手指，他会变成小大人细心地给母亲包扎。父亲因为工作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家，阿姨和母亲都睡下了，他会自己开火给父亲住醒酒汤。

　　有父亲陪伴的那段记忆逐渐变得模糊，就好像有一层厚厚的水雾蒙住了双眼，因为执行力和学习能力都很强，他每天跟着阿姨学做饭，早就能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了。

　　楚璟云每次来季秋生家都会兴奋地说：“yes！终于能吃到秋秋做的饭了，秋秋的手艺无可比拟！”他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夸奖，总是把季秋生捧上天。

　　有些时候季秋生就让楚璟云学做饭，他说：“我在，我可以一直做给你吃，我不在了，你也能养活自己。”

　　可楚璟云对烹饪一窍不通，做出来的菜不是半生不熟就是齁咸，只有季秋生才会勉强着吃了一口还夸他做的好吃。

　　“不会就去学，实在做不到尽力就好。”

　　每次遇到困难，季秋生就对楚璟云说这句话。

　　好消息总是如约而至，沈校长在第二天就来电说：“领导决定让楚老师回来上一节课，其他老师来评判，如果恢复如初就可以复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