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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但教有酒身无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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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连云那所谓的掌上明珠,他正妻所生的小女儿,如今也不过十五岁,不知其大名,只知道人称婉娘。季修说他是假意宠爱,其实也没怎么说错,江湖儿女多奇志,对那些封建礼仪也不怎么讲究,但易连云却有意要兴这些礼法,甚至不允许未出阁的女儿踏出家门,刻意要学那些所谓的士大夫,以圆他未能及第之梦。
想不通他妻妾成群是不是也想效仿士族阶级。
且不谈他,陈放心惊胆战地等了几日,生怕一出门转角就遇见了来捉拿他的季修,毕竟他自己都没有避讳住了共同熟识之人的店,又或许双方都猜中了对方的心思,季修觉得他会避讳,所以不会来水灵珊的店里找人,而陈放则恰巧没有避讳,一来二去,就很巧妙地错过了。
石禧与婉娘的婚礼定在了六月二十五,陈放不知道易连云看得是哪门子黄历,反正他是没觉得有多良辰吉日。在这之前他本想找个机会试探一下石禧,却发现这个准女婿已经在武林盟住下了,根本不在柳州城里,他若是想见人,只能自己上武林盟。
虽说上次季庄主给他开了下眼,知道有条通往武林盟的小道,但一想到进了武林盟找人才是个麻烦事,若是被他人撞见了,那才是有理说不清。
难得看见一向挂着笑脸的蓑衣客满脸愁容,水灵珊作为前江湖人士现客栈老板兼偶尔的情报头子嗅到了一丝另有隐情的味道,她又提了一坛酒,来到后门处,大名鼎鼎的蓑衣客正在这后巷水沟旁沉思,似乎水沟里埋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说实话,季长风虽然是出了名的多情浪子,四处留情,但也算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毕竟他向来好聚好散,也未曾多出除了季修以外的孩子,现在在武林盟里住着的那个石禧是头一个。
易连云虽然承认了石禧手中的的确是凌霄无误,但是众所周知,季修是三年前才闭门谢客的,在更早之前,他纵横江湖手持的也是凌霄,石禧说他是第一次踏足中原,而他手中的凌霄剑又是从病重的母亲手里得来的,也该一直在关外。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世上确实有两把凌霄剑,只是季修手中的是假的,毕竟石禧的凌霄剑经过了易连云的亲口认证,而季修,没人敢去碰他的剑。
这种说法一出势必引得一片哗然,要知道季长风是突然消失在江湖之上的,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归隐山林了,总之是没留下“凌霄山庄的继承人一定是谁”这样的话,倘若一个人同样有季长风的血脉,手持真正的凌霄剑,又会凌霄剑术,那他也应当同样可以继承凌霄山庄。毕竟那可不只是一座山庄,还有山庄附属的商铺和田地,亦是一大笔财产。
季修若是在这里,知道自己潜心钻研剑术却在半路突然面临继承权的纠纷,怕是会立刻提剑就利落地解决纠纷了。
水灵珊其实并不相信那个石禧就是季长风的儿子,说来惭愧,她也是见过那位凌霄剑仙的,他虽多情却绝不滥情,与其说是个舌灿莲花的花花公子,哄得大部分美人心花怒放,倒不如说他的名头吸引来了那么多仰慕他的女子,而他从不拒绝,除非姑娘家腻了,他是不会主动提出分手的。
与此同时她自然也不相信石禧手中的就是凌霄剑,她低下头,陈放就将凌霄剑放在身边,她瞧着那些绯红纹路,将手中酒坛也一并放在旁边,倒让沉思的陈放吓了一跳。
水灵珊伸手一指,笃定道:“依我看,这把才是真正的凌霄剑。”
陈放稍微想一想就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可惜,记起季修的话,陈放只能遗憾地表示:“都是真的。季修说,季伯父早些年喜欢用凌霄剑作为礼物,赤赭山庄里甚至专门为他开了个模,你若是现在去找巴虎,说不定他还愿意给你看看呢。”
向来都说神兵是独一无二,入选十大兵器榜的凌霄剑竟然是可以量产的普通货色,这让水灵珊有些难以想象了,她甚至忘了邀请陈放再次拼酒,愣了片刻后她又释然地笑了,也是,凌霄剑仙出名靠的又不是那把凌霄剑,他剑术已至臻境,随手折枝也是武器,何必去迷恋神兵之名。
但还有一点水灵珊并不明白:“可你为何会拿着季庄主的剑?”
陈放看了一眼她提来的酒坛,也不问了,直接拿了过来,打开封盖,一阵醇香,让人有些目眩神晕,他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句,水灵珊并没有听清楚。
六月二十五,武林盟喜宴开席。
陈放掐着点来,错过了拜堂,新娘子已经被送回屋中,新郎官却举着酒杯,跟在自己岳父的身后,随他一个一个认识来此参加宴席的名人侠客。
怨气最大的是住在雪山之上的不戒僧,他是个酒肉和尚,一身腱子肉,胡子拉碴,说起话来也十分豪迈,大力拍打着易连云的肩膀:“易老弟!你也不早点说寿席之后还要办婚宴,你知道我这个来回也花多少天吗!”
陈放不动神色地移动着自己的位置,托水灵珊的福,他稍微易了点容,虽然以蓑衣客的名号进了武林盟,却又迅速改变身份,成了个不修边幅的游侠,借着酒壶装醉,时不时看一看石禧的动向。
他看上去和季修有同一个问题,长得都不像季长风,但是石禧本身也生得讨喜,唇红齿白,模样稍微有点楞,却楞得恰到好处,只会让人觉得他是个乖娃娃,而不是傻娃娃。
易连云要他敬酒他就敬酒,亲自带着他认识这些名人,倒是有些格外器重了,怕是他自己的亲儿子都没这种待遇。
想来也是,易连云自己的儿子里面没几个出挑的,根骨天赋是个随机数,他易连云恰巧又运气不好,只好培养起了女婿,这个来自关外,十年十八,又有一身好根骨,还懵懂未知好控制的石禧自然就是最佳对象。
陈放易了容,没人认得一个邋遢的游侠,也就自然没人来找他搭话,他在席间穿行,始终和石禧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至于太近被人发现,又不至于太远什么都听不清。
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陈放时刻关心着他人的动向,却不知道有人也盯上了自己。
利爪破风袭来,在那之前陈放却突然察觉到了异动,他一个回身似乎只是想要甩甩酒壶,看看是不是真的没有一滴酒了,却借着这次转身避过了来势汹汹的利爪,同时酒壶“不小心”失手,顺着方向飞了出去,按理该正好打中那无礼之徒的手臂,可是无礼之徒亦不是泛泛之辈,竟然顺手就接住了酒壶。
以上种种都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陈放站住脚,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和一个邋遢游侠有私仇,可是一眼,他便愣住了。
眼前之人身着乌金衣,长发高高束起,紫金玉冠亦很眼熟,只是他面覆一张瓷玉白面,让人无法看清他的容貌。不用揭开他的面具,陈放也知道他有着怎么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
是季修。
眼前的季修就如同他们初见时的那样,穿着他精心准备的乌金衣,晃眼一看,陈放又似乎看见他抱剑而立,扬起下巴,说要做出一番大事业,让整个江湖都记住他季修的名号。
可惜季修没让他沉溺在回忆中太久,他伸出手,手掌伸到了陈放面前,这次是真的咬牙切齿:“把我的剑还给我。”
很显然,季庄主还是追来了,还识破了自己的伪装,当然他为了不惹麻烦,自己也一样做了伪装,陈放往丑了扮,而季修却是不知为何选择了这身衣服。成名之后的季修已经不再穿那奢华的乌金衣,而是素衣出行,世人都说季修清心寡欲,连物欲都摒弃了,自然不会将眼前这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和他联系起来。
江湖上不缺奇装异服的人,他这点打扮也不出奇,无人关心藉藉无名的人,也就没人关心一个流浪汉和一个富家公子在说些什么。
再次见到这身乌金衣,陈放难掩欣喜之色,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季庄主严于利己,穿上这身衣服和以前一样好看,量身定制的华服选用的面料偏硬,很好地勾勒出了他的腰身,下摆分割几片,既不会妨碍他行动,又显得格外飘逸,这钱花得值。
见他不理人,光愣在原地,季修又伸手要了要:“我说,把凌霄剑还给我。”
凌霄剑陈放自然是带着的,只是委屈它外面裹了层破布条,没能大放异彩,他看了一眼季修腰间悬挂的晓梅剑,厚着脸皮道:“我是以物换物,暂时用晓梅换一下凌霄,回了山庄自会还给庄主的。”
顾忌他人,季修连生气都得压低声音:“谁答应和你换了?不请自拿就是偷!你偷东西还有理了是吧?”
“我当然会还,但不是现在。”陈放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身后的新郎官,“谁让庄主自己不肯来,我就只好代为行事了。”
自己猜得果然没错,季修对于他的擅作主张真是没办法,陈放要等着的自然就是看这新郎官会不会说出点惊天动地的话来。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季修也不好动用些武力手段,陈放说他倔,他自己还不是,拗不过劝不动,季修深吸了一口气,甩手侧过身,不再理他。
他们等着石禧开口,却有个出乎意料的人先高声喊道。
“听闻凌霄剑真身现时,我特意从东麓赶来,想要亲眼见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