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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别来几度秋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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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季修所说的那样,他们打不过他,所以不会污蔑,也不会妄言他与喜乐鬼的关系,甚至还要恭恭敬敬地奉他为座上宾。不过季修对于接受他人喝彩与敬仰并无兴致,康健既然送回来了,他也不愿久留,催促着陈放一道回去。
至于康健到底有没有中冯欢的傀儡术,真正的金错刀身在何处,康家过后打算如何对付喜乐鬼冯欢,以上种种,即便陈放好奇得不得了,季修也完全不感兴趣。
在季庄主看来,多说多错,多做多错,知道得越多越是麻烦缠身,不闻不问才是为人处世的最佳方式。好奇得不得了的陈放只得抓耳挠腮,又碍于自己身中奇毒,还得仰仗季修赐予他不可获得之爱,尚不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不得不跟着季修一同离开。
只是季修要带冯欢回山庄,冯欢本人却是第一个不同意的,二人又在细麻城外大打出手,最终冯欢不得不承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哪怕陈放就在一边看着不帮忙,她也的确不是季修的对手,而且现在的凌霄山庄的庄主是季修,季长风已经不知道云游到哪个地方去了,听闻此事,冯欢也就欣然接受了。
也算是见识过季庄主去参加寿宴还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的行事风格,与英四娘不告而别似乎又算不得什么了,陈放只是略有惆怅,想他蓑衣客纵横江湖去哪里不是光明正大,再和季修厮混下去怕是也要变得这般藏头露尾了。
但是季修不主动去招惹甚至刻意避开麻烦,不代表就真的高枕无忧,麻烦自会找上门,比如易盟主在得知他还是答应了英四娘一同来这幽姑岭之后竟然亲自赶来,在半道上和打算偷偷摸摸离开的几人撞个正着。
冯欢一见到易连云就和失了智般很不得现在就跳出去为她的如意哥哥报仇,季修还未得她外家功夫真传,不得不出手制止了她,马车中有一个决不能让易连云看见的人,季修只好亲自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虽说美色蚀人骨,易盟主纳了那么多房小妾却依旧精神抖擞,比不少年轻人还有精气神,除了脸上细纹,没人看得出他已经五十岁了。他一路骑马赶来,见到季修完好无损,稍微松了口气,还是忍不住斥责起来:“你呀你,我不是说了让你别来这里吗?你也知道那喜乐鬼冯欢不待见凌霄山庄的人,还一意孤行非要来这。”
稍微是个人物的都和季长风是拜把子兄弟,这些兄弟也就都自诩是他的长辈叔伯,训起话来都当是自家孩子那般不留情面,季修头一歪,也如同他们自家孩子那样不听话:“如今我已是凌霄庄主,想要做什么也不必知会您吧?”
季长风都管不住的孩子,旁人想要管住还是有点难度,易连云一连说了好几个“你”都没了下文,片刻后也叹了口气:“你无事便好,我是怕那喜乐鬼见了你对你不利,如今无事便好。”
他和英四娘都该是知道自己身世的,才会想方设法地劝阻自己不要和冯欢见面,无论是因为什么,起码现在应当都只是出于好意,季修未再说什么,准备回到马车继续赶路。
但易连云没打算就此别过,他也拉了拉缰绳调转方向,准备和他们一路回去。
这可不是好事,冯欢不会一直乖巧地呆在马车里,他肯定是认得冯欢的,要是让他撞见了,虽说不一定立刻就将他也打为余孽的同伙,但解释起来也挺麻烦的,季修看向了陈放,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陈放会有法子。
虽说突然交恶又阔别三年,昔日的默契有些生疏了,但是最近两月的磨合令这默契又死灰复燃,季修只需一个眼神示意,陈放自然就明白了。
他探出马车,朝易连云道:“易盟主,您日理万机分外辛苦,不比得我们这种闲散人员自由自在,您还是先走一步吧,别让我们这瘦弱的老马拖了您的后腿。”
也许是没想到季修会愿意与他人共乘一车,面对这突然探出脑袋的第二个人,易连云有一瞬的惊讶,而后他定睛一看,认出了陈放的身份,连连笑道:“原来是蓑衣客,马前草同我提起过,季修这小子愿意来我的寿宴送一份礼也是沾了你的光吧?”
又要开始客套了,季修在马车之中皱了眉,伸手掐了陈放的胳膊一下,要他速战速决。
季庄主手劲还真不小,陈放勉强维持住表面上的笑意,朝易连云点点头:“盟主谬赞了,论沾光,我还是沾了季庄主的光才得以见识到世面。”
易连云却听出了另一个意味,连忙道:“真是对不住,蓑衣客正是江湖青年才俊的个中楚翘,我应当也修书送一份请柬的,奈何实在是没找到该往哪里送。”
怎么还越发客套起来了,季修又掐了一下他的后腰,毫不留情,陈放差点没笑得出来,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面貌不至于扭曲。
再啰嗦下去庄主怕是要拿凌霄插他了,陈放不得不生硬地转移话题:“其实我与庄主这次出游并非只是为了英四娘的请求,我们还打算去其他地方逛逛,您也知道,庄主闭门三年了,说服他陪我一道游历可是废了好一番功夫。”
易连云确实看不懂季修闭门谢客的行为,他正是大好年华,却缩居在凌霄山庄之中,实在是浪费青春,如今听到他愿意出来走一走,易连云自然是欣慰的,只是他又忽然记起二人曾经交恶,蓑衣客主动上门又在山庄中小住了两个月的事情,看陈放的眼神多多少少有些奇怪。
后腰上大概又多了一道印子,陈放有些招架不住了,略带些催促意味:“盟主还有什么事吗?”
唉,罢了,季修也不是容易被人诱骗的三岁小孩了,年轻人的一些追求他实在不懂,易连云摇了摇头,扯住缰绳:“无事,你们去吧,我就先回柳州了。”
谢天谢地,易盟主总算是走了,再耽误下去他的腰就要废了。陈放回过头,略带些幽怨地看着季修:“庄主,提醒一下而已,掐人不必用内力。”
这话落到季修耳朵里似乎是某种质疑,他当即就回道:“谁用内力了?掐你需要用内力吗?”
冯欢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冯欢的儿子自然是一等一的聪明,怎么可能听不懂陈放的话,只是偏要那么去理解罢了,这倒是让她想起了九幽教曾经的两个同僚,也是如此一路吵吵闹闹又却在面对围剿时愿意把后背托付给对方。
思及往事,她又笑不出来了,转过身独自在角落里黯然神伤。
季修是不可能说出些温暖人心的话,这个重任也就落到了陈放头上,他柔声道:“伯母,往事不可追,还是不要太伤心了。”
冯欢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季修一眼,都是青年才俊长得又都不错,一脸和善的陈放自然是比冷着脸的季修讨喜,她垂下眼:“倘若你是我儿子该多好,说不定现在已经孝顺地陪着我去复兴九幽教了。”
忽略她后面那一句这话听着有戏,陈放真想脱口而出我完全可以也是你的儿子,只是季庄主已察觉到了不对,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呢。于是陈放只能惋惜地表示:“伯母言重了,季庄主只是不善言辞,其实他心里也很敬重您。”
既然同易连云说了要去游历一番,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回到凌霄山庄,陈放曾来过这边,知道一些当地有名的景点或者美食,车夫也就听他的,拐弯去了离这不远的另一座城镇。
此处名为龙泉镇,因镇上有一处不断冒出温热清水的泉眼而得名,更是有传言说这里的泉水能洗筋伐髓,涤净经脉,吸引了一些武林人士前来,妄图通过这种外力来改变自身的天赋和根骨。
季修对这种说法是嗤之以鼻,不以为然,而陈放却摸了摸下巴:“万一呢?反正只是泡一下也没什么损失。”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陈放会对自己中了一种奇特的蛊毒深信不疑了,这世界上就是有太多像陈放这样的傻子,才会有那么多靠骗傻子为生的奸商。
他对泡温泉没兴趣,只是要陈放找一处僻静点的地方,没法回到山庄,他就在此地要冯欢传授给他外家功夫,是一刻也不想浪费。
季庄主四舍五入算个武痴,也就只有这种事情能让他有点兴趣了,陈放只得照做,在镇子里找了个独门小院,没有邻居,不会有外人叨扰,除了价钱有些美丽外几乎符合季庄主的全部要求,好在凌霄山庄财大气粗,季庄主也不是什么吝啬之人,随行的车夫就替他把事办妥了。
无人与他一同去泡那有神奇功效的温泉,陈放觉得有些乏味,甚至问起了马夫和东家的小童,想不想去泡一泡温泉,可惜暂时找不到第二个跟他志同道合的傻子,他也只能遗憾地暂缓这个计划了。
他踩着黄昏回到小院,刚一踏入院门,迎面就是一道寒光,他只是微微侧头避开了那碎花瓶做的暗器,看着院子里两道看不清全貌的人影叹了口气,这怕是日日都不得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