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沟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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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忘到底也没问出什么所以然来，决定自己私下上网查。不过在即将回家的喜悦中，他很快把这个问题放到了一边。
终于熬到周六下午，元辞陪沈忘一齐去宿舍收拾行李。在元辞进门的前一秒，沈忘猛的想起什么，啪的一声把元辞关在了门外。
“……”
“你等一会！！！”沈忘如临大敌，开启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扫除。
桌面的废纸团……丢掉。
张一鸣臭袜子怎么在我桌子下面？踢回去。
衣柜也太乱了……全都塞行李箱里。
是谁值日不倒垃圾！！！先放卫生间。
床上有没有什么？耳机抽纸充电宝……怎么还有一双袜子？？？
……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沈忘挂上了标准微笑，诚挚邀请元辞参观宿舍。
元辞进门的一瞬间，就闻到了浓浓的香味味，而相比其他人的床位，沈忘的个人卫生简直是标兵级的——床铺没有一丝褶皱，被子叠成了豆腐块；桌面除了水杯没有任何东西，书本都整齐的码放在柜格里。
“怎么喷这么多花露水？”元辞被呛的喘不过气。
沈忘无言打开了窗子，面无表情道：“腊月的蚊子难杀。”
“……嗯。”
说是两个人一起收拾，大部分时间都是沈忘在装东西。只有叠床单的时候，元辞才有搭把手的机会。
两个人带着大包小包走出宿舍楼，刚出门，就飘起了小雪，沾在人脸上，身上，很快化成一小片水渍。
“重不重？我还能再拿一个。”沈忘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提着巨型编织袋，刚说完，就被一块活动的地砖绊了一下。
元辞答道：“不用。”随后将东西都拎在一只手上，留出一只手防止某人摔个狗吃屎。
雪越飘越大，逐渐迷了视线，二人迎着风，额头发间都沾上了星星点点的白。
沈忘今日穿着银灰色棉服，雪落在身上尚不明显。可元辞一身黑，这会缀满细碎的晶花，倒像是深邃夜空里的星辰了。
沈忘几次忍不住偷看，都被元辞当场抓包，不过他也不躲，只是与元辞对视一笑。
咯吱咯吱的踩雪声远去，二人终于回到了家，一开门，就齐齐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了地上。
“呼……好冷好冷。”
沈忘边说边跑到楼道里，扫着身上的雪。元辞放完东西也跟着出来，帮着沈忘一起清理。
“别光给我弄啊？你领子都湿了。”沈忘拿开元辞的手，又转身给对方拍雪。两个人眼里都是对方，丝毫没有注意到来人。
“妈妈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清脆的童声打断了友爱的一幕，两个人都闻声看去。一个身高跟元辞腿长差不多的小女孩出现在了视野里，裹得像一只熊崽。
“元辞哥哥！”小女孩很快跑到元辞身边，藏在他的长腿后面，还不时偷看一下沈忘。
“松手。”
“我不！”
“陈思归呢？”
“小舅在后面。”
小女孩边说边像树袋熊一样死死抱着元辞的腿，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元辞拿不掉腿上的小东西，只得无奈立在原地。
“这是？”沈忘问道。
“陈思归外甥女，他姐家的孩子。”
“哦——”沈忘恍然大悟，蹲下来跟小女孩打起了招呼：“你好呀我叫沈忘。”
“我是大米。”
“为什么叫大米？”
“因为我很白。”
“白？越长越黑，长成黑煤球。”楼道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陈思归提着两个大袋子跟了上来，头上戴了个毛线帽。
大米瞬间不乐意了，喊道：“你才是黑煤球！”
陈思归贱嗖嗖回道：“我是白煤球～”
几个人打打闹闹，很快一起进了屋门，加上满地的袋子行李，显得客厅有些许拥挤。
沈忘自觉地去厨房烧水，给两个老朋友留下了谈话的空间。
“没暖气，我刚开了空调。”元辞坐在侧面沙发，把长沙发留给了两兄妹。
“没事，大米扛冻。”陈思归毫不在意，把手机扔给大米让她自己玩，问道：“沈忘怎么也在？你之前不是说他住校了？”
“在一起了。”
“！”
陈思归眼都瞪圆了，差点惊掉下巴，问道：“你来真的？”
“不然？”
“也是……”陈思归回忆过去这么多年，跟元辞表过白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元辞不是扭头就走就是当场拒绝，根本不留一点余地。
没想到沈忘是那个例外。
“他追的你？”
“我追的他。”
“……”
陈思归彻底服气，惊叹道：“牛逼。”
“你怎么来了？”元辞转移了话题。
陈思归挠挠头，回道：“我姐来这边出差兼旅游，我顺道来看看你，谁知道打扰你二人世界了。”
“茶好了。”沈忘端着水壶出来，给几人都拿一次性纸杯倒了水。自己则坐在元辞旁边，捧着热水暖手。
“看我干什么？”沈忘注意到陈思归复杂的神色，视线在他和元辞之间来回转，问道：“打扰你们谈话了？”
“不不不。”陈思归马上否认，随后朝大米看了看，才小声道：“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
沈忘看看一边的元辞，发现那人丝毫没有帮自己解围的样子，硬着头皮回道：“该干的都干了。”
“！”赵景初的神色从震惊逐渐转变成了兴奋，张口就要问什么，被元辞打断了。
“不是你想的那种。”元辞把水递给陈思归，意欲堵住他的嘴。
陈思归接过水，一脸姨母笑，手指放在嘴前做了噤声的动作，回道：“懂懂懂，我都知道。”
沈忘看着这两个人打哑谜一样，一脸茫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碍于小朋友在场，便也不再深入谈论这个话题。
“对了还有一件事。”陈思归突然拿出了手机，打开相册向二人展示道：“今年春节我都安排好了，去北疆，怎么样？”
元辞接过手机随便翻了翻，转而递给沈忘。沈忘看着上面的雪景照片，问道：“旅游？”
“对。”陈思归解释道：“我们家一直都旅游过年，后来每年也都会带着元哥，今年要是再加上你，更热闹了。”
“我……再想想。”沈忘沉思片刻，把手机还了回去。
陈思归接过，回道：“行，不着急，离过年还远。”
“哥哥妈妈打电话啦！”大米从沙发的另一端爬了过来，
“什么哥哥？是舅舅！”陈思归接过手机，简单说了两句就挂断，随后对屋内二人说道：“我姐催了，先走了啊，袋子里都是吃的玩的，还有一盒饼干是我姐和大米一起做的，细细品，一定要吃！”
“爱心是大米自己捏的！”
“好好好，我走了啊，拜拜沈忘，拜拜元哥。”
“两个哥哥都拜拜！”
“害别叫了辈分差了，走了啊！”
一阵热闹的告别之后，陈思归两手架在大米胳肢窝下面，把小人从元辞家里提了出来。刚关上门，他便小声问道，“任务完成了没有？”
“完成啦～”大米也压着声音，一双眼勾成了月牙。
“真棒！”陈思归点点头，竖起大拇指。来之前，陈留意说什么都不肯上楼，说影响他们兄弟俩聊天。陈思归便想了一个法子，让大米偷拍元辞照片，回来再给陈留意看。
两个人下楼后，同上了一辆商务车，后座上，一位同样戴着毛线帽的女士正翻着手机，脸上没有上妆，戴着一副无框眼镜。
“妈妈！”大米喊着扑了上去。
女人闻声抬头，正是陈留意。
“怎么样？”陈留意抱着大米问道。
“我哥好着呢。”陈思归打开手机，先自己翻看大米偷拍的照片，觉得甚是满意。
“真人你都见过了还看什么照片？快给我。”陈留意一把拿过手机，自己看了起来。
第一张照片上的元辞双肘撑膝，正在和陈思归说话，看起来该是瘦了些，但精神尚可。小破屋也收拾的慢慢有了人气。
第二张除了元辞还有一人，拍照的时候，元辞正侧脸看过去，乍一看没什么异常，就是这眼神……
“这个小男生是谁？那个沈忘？”陈留意问道。
“对，就是他。”陈思归点点头。
“他们……什么关系？普通朋友？”
“不太普通。”陈思归意味深长。
“哦……”陈留意瞬间清明，回道：““长得真好看，你要长这样能少挨多少打？”
“。”
陈留意看完照片，觉得沈忘听话乖巧，对他第一印象甚好。吩咐道：“你跟元辞说，谈朋友可以，别乱来。”
陈思归接过手机，脱口而出：“你自己怎么不说？你让司机掉头开回去自己说。”
“嗯？”陈留意却好像听到什么冷笑话，侧脸看向后排的陈思归，眉毛微挑。
陈思归瞬间就硬气不起来了，用最后的尊严夺过了手机，回道：“我说就我说。”
*
另一边，送别一大一小两个人，元辞随即转向了今日格外沉默的沈忘。
“在想什么？”元辞蹲在沈忘面前，自下而上看着他，把对方脸上的复杂表情看了个清楚。
沈忘是藏不住事儿的人，干脆也不再隐瞒，回道：“就觉得，我们两个差别很大。”
沈忘本来想说的是“阶级”，可这个词未免太过于正式了。更何况，那样听起来会很像谈婚论嫁，他觉得他们还没有到这个程度。
“沈忘。”元辞握住对方的手，中止了沈忘无意识掐指尖的动作，回道：“我们没有什么分别。”
“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无知，我们从小生活的环境，接受的教育什么的，都不一样，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城市，更不要说是……出去旅游。”沈忘说话间始终回避着元辞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二人之间难以填平的沟壑，意识到自己内心的自卑和惶恐。
元辞始终抓着沈忘的手，许久，才开口道：“我们确实很不一样，但很多方面我才是无知的那个人。”
“什么？”
“譬如哪里可以买到校服，如何跟形形色色的人相处，超市几点会打折，还有……这个城市的街区和道路。”
“这算什么无知？”沈忘看着元辞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忍不住想笑。
可元辞始终十分郑重，问道：“那什么叫做无知？”
沈忘想了想，答道：“就是没见识吧。”
“那什么叫有见识呢？”元辞反问。
沈忘答不上来了。
“你读过很多书，见过很多人，这叫见识，我见过很多风景，去过很多地方，这也叫见识。”元辞缓缓站起来，坐在了沈忘旁边，认真道：“所以，我们没有什么不同。”
沈忘回味着元辞的话，竟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观点，而且发现自己无可反驳。
“想去吗？”元辞问道。
“想是想，但我没有那个经济实力，要不还是……算了吧。”
“陈思归的姐姐，陈留意，名下有一家旅游公司，可以承担大多数费用。”元辞没有对他的拒绝进行表示，继续说道：“陈家每年都会邀请我一起出去，哪怕是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因为我们之间的情分，我可以坦然接受馈赠。”
“那……我跟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情分。”
“你现在是我的人。”元辞眼底出现了几分笑意，说道：“所以不要老是想着还人情，你不欠谁的。”
“……”
沈忘彻底被元辞的逻辑打败了，这是他们第一次聊这么多。最近的很多瞬间，他都实实在在感觉到了元辞的变化，或者说，随着彼此的深入了解，这才是真正的元辞。
“所以，再问你一次，想去吗？”
“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