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来迟》喜言草

4、第 4 章 黎玥

　　黎玥皓住的地方距离姗姗来迟步行大概十多二十分钟左右，那是一幢3层的自建房，黎玥皓住顶楼，虽然比楼下的屋子少了一个房间，但是从客厅出去有个大露台。
　　老城区这边除了几条主街而外，其他地方修建的房子都谈不上规划。就比如黎玥皓站在自己家的露台上，拿个晾衣杆就能伸到对面单元楼住户的窗子里。
　　黎玥皓家里设施简洁，只留有很基础的家具。露在外面的桌子柜子上连一样多余的杂物都没有，显得整个屋子有些冷清。这儿是他从小生活到大地方，从租客变成房主、从两个人变成一个人……
　　黎玥皓在门口换鞋时，顺手从鞋柜上面的小托盘里拿起一颗糖果。那是一种表面上有白色粉末的水果糖，一颗也就只有指甲盖那么点儿大。糖果表面的粉末是酸的，但只酸一小会儿就能吃到甜味儿。
　　黎玥她管这种糖叫咪咪甜。
　　黎玥皓拧开两头扭在一起的包装纸，把里面的糖扔进垃圾桶，然后蹲在茶几面前把包裹糖果的玻璃纸顺平，夹到一个本子里。
　　这个本子是黎玥的，一直放在茶几下的抽屉里。她很喜欢收集这种糖果纸，因为光透过它投影到墙上有五彩斑斓的颜色，特别漂亮。

　　程阳回到家后躺在床上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在酒馆里有事儿忙着还没多大感觉，回来洗漱完才觉得一身都疲倦的很，白天晚上这么连轴转了一天之后他躺在床上就连翻身都觉得累。
　　睡着后程阳做了一个梦。他在梦里不停地在跑，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在追他，只是觉得不能停，停下来就会死掉。直到梦里外婆叫他吃饭的喊声在天空中出现，程阳才总算放慢了步伐。画面一转，他人就已经站在外婆家的餐桌前了，桌上摆满了外婆的拿手菜。梦里的菜没有香味，但只是画面的刺激就让他不停地吞咽着口水。他要等外婆上桌了才能动筷子，但外婆一直没来。程阳听到外婆的卧室里传来熟悉的信息提示声，起身过去找。他在梦里以为摸到门把手的时候，现实中抓住了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手机在他手里震动了几下，触电般的梦境让程阳清醒过来。
　　好饿。
　　他把手机怼到眼前努力睁开眼睛看了眼时间。
　　居然快中午了，难怪这么饿。
　　程阳昨天中午吃完饭后就一直饿到现在，这会儿他感觉自己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他坐在床上醒神儿，突然想起刚刚拿着的手机在震动来着。于是又把手机拿过来，点开了微信。
　　发消息的人是程阳入职第一个公司时遇到的同事姚斌，做人事工作的。当初他进公司的时候，就是这个姚斌把他给招进去的。姚斌很欣赏程阳，他也是这么多年里众多见证了债主找到程阳公司要债的同事中，唯一一个问他出了什么事，而不是直接想当然的认为他借了高利贷的人。
　　姚斌在程阳离职之后，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了他挺多，比如有画画兼职，他都会给程阳介绍。
　　【震惊.jpg】
　　【震惊.jpg】
　　【震惊.jpg】
　　【你离职了？】
　　【又是被债主找上门的？】
　　【你消息真灵通。】程阳发完消息后把手机扔到一边，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做点吃的。
　　家里这时候快速能进嘴的东西也就是面条、饺子这种简单的速成食物。
　　他这边刚在把水烧上，被他扔在床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程阳把火开到了最大，才过去接起了电话。
　　“才起来？”姚斌在电话那头问：“这就开始闲赋在家的日子了？”
　　“是啊。”程阳语气无奈。
　　“上次不就说最后一次了吗？怎么又给她还了？”程阳用肩膀夹着手机，从冰箱里把速冻饺子给拿出来，还没来得及接姚斌的话，他自己又说上了，“不过话虽这么说，那好歹也是你妈，你给她还也正常。”
　　“不是我想给她还，是我不拿钱出来她就让要债的去找我外婆要。”
　　“你妈这人做事儿还真是一点下限都没有，也太不要脸了吧。”姚斌压着的声音突然放大，估计是躲到楼梯间里去了。
　　“她要是个有脸皮的人，一开始就不会把要债的支到我这儿来。”
　　“唉。”姚斌在电话里叹了口气，“那你现在还接画吧？”
　　“别太耗时的就行。”程阳看着锅里开始冒起来的小泡，知道水快开了，端着倒出来的饺子在锅边等着，“我昨天找了个工作，在一个小酒馆当服务员，晚上没时间画。”
　　“嗯？服务员？”姚斌顿了顿，“你不上班啦？”
　　程阳在忙着下饺子，一时没接上姚斌的话，顿了一会儿才说：“当服务员就不算上班？”
　　“哎呀，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程阳问的姚斌一时语塞，老半天没想出来怎么说明此上班非彼上班。
　　“我知道。”程阳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小碟子，打算调一个辣蘸碟，“反正上什么班都是上，在酒馆里还自由的多，连卡都不打。”
　　“你觉得行就行吧，等你干熟了请我去喝杯酒。”
　　“你随时有空来。”
　　“什么时候想回来上班了跟我说，有合适的我给你留意着。”
　　“好。”
　　“行，那就这样，回头画画的活有了我发你。”
　　“谢了啊。”程阳拿着个吃饭用的小木勺在锅里慢悠悠的搅动，以防饺子粘锅。
　　挂了电话程阳才想起来刚刚忘了给锅里点凉水。不过这会儿饺子全都浮起来了，看起来跟点过水的饺子没什么区别。他也不挑，拿个大碗把饺子盛出来端到客厅。

　　“出锅了出锅了。”尤瑷玲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锅从小厨房里出来。
　　黎玥皓拿出隔热垫放在桌子中间，又转身回厨房去拿碗筷。
　　程阳到姗姗来迟的时候正看到尤瑷玲把锅放到桌子上。
　　这一锅食物的气味非常浓烈，他刚一推开门就能猜到他们煮了什么。
　　“嚯、螺蛳粉。”
　　“你鼻子真灵，”尤瑷玲摆好碗筷，“快来坐下一起吃。”
　　“这味道估计十级重感冒的人都能闻到吧。”程阳走到桌边，往锅里看了一眼，“你们这内容还挺丰富的。”
　　“我今天专程去市场买的，吃这个就得像吃火锅一样，菜品丰富才吃得爽，”尤瑷玲向着小厨房喊，“皓哥，再多拿副碗筷。”
　　她话还没说完，黎玥皓已经拿着两幅碗筷走了出来。他看了眼程阳，也没有再转身回去拿的意思。
　　“我自己去吧，”程阳向着小厨房走过去。“这味道一时半会儿也消不了，等下有客人来怎么办。”
　　“这时间还早呢，没那么快有客人来。”尤瑷玲拉开坐椅，在黎玥皓旁边坐下，“一会儿收拾的时候喷点空气清新剂就行。”
　　“你真幼稚。”尤瑷玲靠近黎玥皓在他耳边小声吐槽。
　　黎玥皓也没搭话，自己先吃了起来。
　　“我今天来迟了吧，”程阳拿上碗筷出来在黎玥皓对面坐下，“下午在家睡午觉睡过头了。”
　　“也不算太晚，”尤瑷玲嗦了一口粉，含糊不清的说。“我们这不也才开始吃饭嘛。”
　　“你们经常在这儿做晚饭吃吗？”程阳也往自己碗里夹了一筷子粉。
　　“我们俩都不会做饭，就偶尔煮点儿这种速食吃，”尤瑷玲说：“你会做饭的话也能来小厨房做。”
　　“行，做饭我会，下次我早点儿来给你们炒两个菜。”
　　“你还会做饭呢？”尤瑷玲惊讶的看着程阳，“平常你都自己在家做？”
　　“以前上班时间少，就周末做做。”程阳嗦粉时把脸埋在碗里抬眼看黎玥皓，他吃饭的时候一点儿声没有，额头上倒是冒出了汗珠，也不知道是辣的还是烫的。
　　“你大学就学的是画画吗？”尤瑷玲好奇的问，“毕业就一直在做这个什么原画师？”
　　“不是，我学计算机的，”程阳犹豫了一会儿说，“毕业后干了一段时间的程序员，才去画画的。”
　　“那你画画还是自学的？”
　　“小时候学过几年，后来学习时间紧就没学了，大学才又捡起来继续画的。”
　　“你在哪儿上的大学？”
　　“就我们这儿的L大。”
　　黎玥皓夹丸子的筷子顿了顿，抬头看了眼程阳。
　　“哎呀，那你跟皓哥还是校友呢，”尤瑷玲看着两人感叹的说，“你俩都是高材生，不像我就上了个大专。”
　　程阳听闻尤瑷玲的话抬头时刚好对上黎玥皓的视线，看起来像是对他俩同校这个事儿挺惊讶的，有点儿欲言又止的意思。
　　“你高考没发挥好？”程阳顺着尤瑷玲的话问了她一句。
　　“肚子里就没墨水，发挥的好不好也就这么大回事儿。”
　　这话程阳也不好接，他转头看向黎玥皓问：“皓哥大学读的什么专业？”
　　“学医的。”
　　这会儿换程阳惊讶了，他再联想到昨天秦珊办公室里的事儿，难道里面开了个小诊所？
　　“看不出来吧，”尤瑷玲得意的说，“咱皓哥也是深藏不露的人。”
　　“学医要比普通本科的时间长一些吧？”程阳问黎玥皓：“皓哥毕业没去医院上班吗？”
　　尤瑷玲转头看着黎玥皓，他咽下嘴里的肉才轻声说：“不想去。”

　　做饭的时候程阳没帮忙，吃完饭后他主动收拾碗筷去洗碗。
　　趁着这个时间，尤瑷玲和黎玥皓做完了店里的卫生，准备着营业。
　　现在还没客人来，程阳闲着也是闲着，他把酒单拿出来翻看。昨天点单的时候有尤瑷玲跟着，他看了一晚也大概熟悉了整个流程，现在他只要对酒单上的鸡尾酒配方心里有个数，有客人问到风味、酒精度的问题时能答上话就能自己游刃有余的应对下来了。
　　黎玥皓印象中长程阳这种模样的人都应该叼着烟蹲在街边瞪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只要有人也向他投来目光，立马就得站起来骂骂咧咧的冲过去跟人家干一架。
　　但这样的人现在坐在他面前的吧台上一边看酒单还一边做笔记，像个备战高考的学霸。
　　啊，不对。一个能考L大的人被叫一声学霸也正常。
　　他这样的人居然是个学霸！
　　“皓哥，是不是用基酒度数低的酒调出来的鸡尾酒度数也不会很高呢？”程阳把笔头抵在脸颊上看着黎玥皓。
　　“还要看毫升数啊。”黎玥皓像看傻子似的看着程阳。
　　“啊、对哦。”程阳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习惯黎玥皓这种不友好的说话语气了，“酒单上没写毫升数，忘记这茬了。”
　　黎玥皓从酒柜下的储物柜里拿出一个本子放在程阳面前。
　　程阳疑惑的看着黎玥皓，他什么也没说。程阳只得自己翻看本子上的内容。
　　“鸡尾酒的详细配方？”
　　本子上的配方比酒单上的详细很多，不光写了每种配酒的用量，还有酒单上没有标明出来的一些材料。
　　“我感觉我拿着这个本子立马就能上任调酒师了。”
　　“你当兑果汁呢？”黎玥皓没好气的说。
　　“这些都是皓哥以前亲手抄的，你现在拿着它就算成功一半了。”尤瑷玲旁边说。
　　“那我这另一半以后也麻烦皓哥多多指教了。”程阳两手抱在一起冲黎玥皓行了个抱拳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