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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九月份入学,和本科班学员参加了一个月的军训,军训地点在石家庄38军,护城部队,王牌军,无论在解放战争、还是抗美援朝战争中都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集训期间,认识了当时和现在仍在火的一些一线明星。有一位明星,后来演《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男主角》。我当时入校时已经近三十岁,而他才十二三岁,他每次看到我,总是露出诧异的表情,我想他一定不明白,那样的学校怎么会有我这样粗砺的学员。后来,他在三十八军看到许多和我一样的军人,可能才明白。
      军训结束后返校,就是和班级同学快乐地学习生活。受了几年军校和基层部队的苦,突然到了读研的日子,生活就轻松惬意多了。课程不多,管得也不严,导师又是和蔼可亲的,又生活在的首都,所以每天都觉得日子是美好的。秋天又是北京一年中最美的季节,其中又有一直生活在北京的同学,于是在同学的带领下,逛天安门、王府井、植物园、颐和园、长城、香山,又到北大、清华等早已仰慕的学校去听课。
      十二月份,突然接到刘志的电话。自从刘志退伍后没再和他联系,不知他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而且手机显示的又是北京的号。接通电话,知道是刘志时,很是奋兴,急忙问,这吊兵,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的。刘志说,不是我给谢兵发过一个邮件吗,从他哪知的,也是刚知道。我说,在哪,去看看你。刘志告诉我他住的地方名字,并描述了四周的环境。北京那么大,而且又是刚到北京,所以对那些名字是一片陌生。于是就问他,中关村知道吗,西直门知道吗,我们学校离这些地方不远。刘志说对这些地方都不熟悉,也从没去过。最后,我说,北京站知道吧。在售票厅里等我。
      十二月份的北京,天已经冷了,我是裹着件军大衣去的。见到刘志时,他也裹着件军大衣,正在售票厅门张望呢。见那面刻,既高兴又伤感。高兴的是能在这个城市见到自己曾经的兵。伤感的是仅一年时间,刘志的兵味就淡了。头发长了,也没修剪,像稻草般纵横错落在头上,胡子好久没刮了,脸还是以前的紫膛色,裤子皱巴巴的,鞋子上还有在工地沾了的泥土,低着头,手在的袖子里,瑟瑟地站在那,和城里的农民工没什么区别。刘志比我小两岁,可现在刘志的模样,好像比我大七、八岁的样子,怎么看都像三十多岁的农民工。许多话不知立即从何说,我们笑着相互给对方几拳。我说,走,喝酒去。在北京站附近,我们找了家小酒馆,点了几个菜,拿了一瓶一斤装的北京星二锅头。我们边喝着边聊着。刘志告诉,七月份就到了北京,在一个工地干了两个月的活,没着工资,以后就再没找到工作,一直在老乡那里挤着,每天什么事都没有,要么看电视,要么帮老乡做饭。又问及其他几位战士的状况。说,状况都太不好。牛志强回去不到半年就结婚了,谢兵现在在家学开车,陈建凤回去就和老乡到广州那边搞传销了,现在是没有任何消息,前段时间,他们家还到部队去找了呢,都给连长、指导员下跪了,说他儿子退伍回去后就到外边去了,一直没有回家,也没有任何消息,求求连长、指导员救救他们的儿子。酒至半酣,想起了伏传根。想着竟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这几个月真的快乐极了,竟没和他联系,想着该在家快乐地当爹了吧。知道刘志对伏传也是比较好的,于是就问,伏传根结婚告诉你了吗,现在当爹了吧。听了我的话,刘志突然叹了口气,低了头,没了话语。过了好久,刘志才把头抬起,低沉着声音说,当了五年兵,做了三年班长,只有一件遗憾的事,那就是对不起伏传根。本以为,刘志还在为伏传根当时没能留下转士官内疚呢。于是,就劝他说,有些事不是我们能解决的,毕竟我们太微小。再说,那样的家,早点回去也好的。刘志又低头,几滴眼泪滴落在桌面,顺手在脸抹了把。以为喝了点酒,又伤于自己几个月的潦倒状况呢。拍了拍他的手,说,都去了,现在也挺好的。看看,一个男在这哭多不好看啊,有人在看呢。刘志抬起了头,一脸的泪,哽咽着说,排长,知道吗,伏传根已经去世了、、、、、、听了这话,心里突地一阵疼痛,开始是隐隐的、丝线一样的,开始没在意,那痛却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最后铺天盖地的向我涌来,疼得我一身都在发抖。突然又觉得阵阵晕旋,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在北京的天霾里旋转、旋转。定了定神,抓住刘志的手,急切而失声的说,说什么?胡说,三月份还告诉准备五月结婚的呢,还说了女朋友都怀孕了呢。刘志又哭着说,也打电话给我说了,还问五月能不能去呢。四月份,给他寄了一床被子和一对枕头去。五一那天,打电话去向他祝贺时,是他叔叔在电话中哭着和我说的,夫妻俩骑摩托车到街上买东西时的事故。排长,你知吗,那年他叔叔打电话到部队哀求我,让我把他留在部队,说让他在部队拿点工资,回去也好娶个媳妇。排长,好后悔,如果当时把他留下,也会没事的。排长,知道吗,好喜欢这个兵,是个好兵,舍不得呀、、、、、、 刘志的哭泣声越来越大,小酒馆里所有吃饭喝酒的都向我们张望着。听了刘志的话,胃里突然觉一阵痉挛,慌忙冲到卫生间,张开嘴就吐了。然后,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好久,好久,当另一个人敲卫生间门时,才擦擦泪走出来。那晚,帮刘志买了返回老家的车票,买了一包路上吃的食品,又塞给他两百块钱。车启动那一刻,我和刘志一个在车外哭,一个在车内哭。泪眼朦胧中,好像又回到一年原单位驻地那个车站,我搂着伏传根,他的头靠在我的肩头,泪湿了我一片衣服;泪眼朦胧中,仿佛又看到那张黑黑的脸,高高的颧骨,厚厚的嘴唇;泪眼朦胧中,仿佛又看到个忸怩的影,怯怯的对我说,排长,你还表扬我了呢、、、、、、 寒风呼啸的夜晚,蜷在列车离去的北京站,抹把泪,叫一声,伏传根,你是我的兵!、、、、、、
      二00八年八月0:11初稿于苏北某集团军
      二00八年九月22:22改稿于苏北某集团军
      二0二四年九月三十日21:00改稿于苏北泗洪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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