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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李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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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站的位置十分微妙,身前是如公牛般奔腾而来的李夫人,身后是片深浅未测的荷花池,想躲,手臂被大表姐抓得牢牢的,不躲?难道要用肉身把李夫人撞回去?阴险,真正阴险,将我拉去顶了她的位置还不让躲,她到底是想让我被撞呢?还是想让我掉进荷花池?
最让人诧异的是,大表姐的功夫底子居然也不弱。方才躲避,因为不曾使出多大力气,又没想到她也习武,一时不慎便着了道。瞧着她的力道和手法,必定也不是嫩手。
师父曾经说过,关键时刻不能有丝毫迟疑。我现在迟疑了,犹豫着要不要亮出底子把李夫人接下来或是硬躲开,想想,真是对不起师父她老人家的谆谆教诲。这么一迟疑,便被结结实实撞个正着,大表姐抓也不抓牢,一见撞上了便撒开手,由着两人向荷花池飞去。
你让我飞,我偏不飞。去势中,足底一偏挨上池岸的石头,就势绊倒,脏就脏点,总比浑身湿透的好。我没事,李夫人可就惨了,更惨的是,她还不会水。
大表姐不出声,底下的奴才也只管看着人在水里扑腾。看这样子,似乎人人都想她死了才好。她们不动,我却没打算看着人在眼前沉下去,头一抬,便大声呼叫起来。这么一叫,倒像是把岸上傻看的几位叫醒了,一个个全忙起来,找人的找人,寻物的寻物,总算最后把半死的李夫人给捞了上来。
事后大表姐忙不迭向我道歉,说是府里管教不严让我受惊了,于是我礼貌而友好的接受她的道歉并表示受到严重惊吓要回家压惊。
我想着回去,她却不让,口口声声说是在定北候府里受的惊,自然要由她这个原本做东道的人好好置办,连着她的生日一起,庆贺兼压惊。我推辞,她坚持,两人虚伪透顶。拉扯之中,听见旁边的丫头轻呼道:“将军来了。”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便看见赵凛,神情不豫,匆匆而来。大表姐迎上前,低低道一声义兄,数不尽的娇羞。李夫人转醒之后原本在一边哭得厉害,见他走来,硬是把眼泪憋回去,睁着两只红眼睛恨恨看着他。
赵凛一向和颜悦色,可现在到了这位夫人面前,反倒别过脸去不看她,只对旁边的丫头淡淡道:“送夫人回去,好生看着。”
看见赵凛沉下脸色,大表姐急忙上前,看似好意实际添柴:“义兄,这也不全是姐姐的错,若不是我不会说话,惹她生气,她也不会一怒之下出手伤人。”
这么一番折腾,我算是明白了,落水这位应当是赵凛的正室夫人,当年李相家的小姐。李家势败,连累着自家女儿也不被婆家待见,不过赵家既然能保下这位不受罪落狱,仁义上也算说得过去。只可惜这位夫人脾气忒大了些,也不知道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相公不疼妯娌不亲,连府里的丫头都不待见。人说虎落平阳,就该低调谦逊,她连只虎也算不上,就更应该夹着尾巴。如今大表姐岂是她可以随意招惹的,不但不能招惹,见着了还应该绕道。瞧瞧今天这事,自己往枪口上撞,不是找罪受嘛。
李夫人见他们这般举动,眼睛愈发瞪得狠,丫头上来拉她,她也不挣,乖乖跟了走,看着十分可怜。我暗叹一声,转身便瞧见赵凛的脸。
“沈姑娘”那双黝黑的眸子像是能将人的影子吸进去一般,专注看着你的时候,便让人脑子里再也容不下其它东西。难怪即便是有了正室夫人,大表姐对他还如此用心。
“是”我的脑容量也就那么大点,一时还真有些失神,被他唤过,顿时如被点名般扬声而应。
“今日之事,真是对不住。”他温文点头,权当赔礼。
“不碍事,也没磕着碰着,人都好好的。”动动胳膊动动腿,活动自如,“就是衣裳不小心弄脏了,不过也不要紧,正准备回去,换过就是。”
一边的大表姐想接话,我也顾不得礼貌羞耻,赶紧将她打断,死皮赖脸巴着赵凛说:“将军若是有空,可否送民女一程。正巧还有东西不曾还你,这次就一并拿回来好了。”
赵凛点头,我松了一口气。继续留在定北候府中,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大表姐这人,一试探二试探三试探,若说她没起疑我当然不信,就方才那么几下,她必定能发现我是习过武的。不知道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练就一身武艺,身世如迷,对我又百般猜疑顾忌,我看不透她,躲总是能躲的。
赵凛愿意送人,大表姐的脸色顿时有些凄婉,心中虽有不甘,却又不敢惹心上人不高兴,委委屈屈的,好教人生怜。怎奈何赵凛是个不解风情的,也未多看她一眼,唤我跟上后便带路离开。
回去的路上,赵凛问我:“沈姑娘已经还过玉,还有什么不曾给的?”
我笑答:“当年从你身上摸出两块玉,一块还了,还有一块压在箱子底下,是上好的翠玉配饰,雕刻着你家的姓氏。”
“那便不用还了,姑娘留着就好。”赵凛一听,立即决定不要,我同意,反正只是个借口而已,本来就没打算还。
之后一路无话,直到茶铺门前,我下车道谢后,他转身离去。走开不到数尺,他突然转回身来,对我说:“与李家联姻,实在是情势所迫。原本……”
“原本什么?”见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模样,我便好心接话。
“算了,既然事与愿违,说来也无用。”他却不说了,苦笑一下,转身离去。
于是我顶着一脑门雾水进了自家茶铺,脚刚踏进门槛,耳边便响起声青柳,是久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