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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劝说 ...
一周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比如把月末考核的整支舞扒下来,比如把自己solo考核的歌练到能入耳,比如rap从读到flow入门。
但同时又有很多事情做不完。
比如和同一屋檐下的所有人打好关系,比如增加一些好看但不腻的肌肉。
许奂青看了眼敲门而入的温阖,又把脑袋埋回了枕头上。
“戚岘不在。”
他这一周快要累死了,为了缓解膝盖和手腕的酸胀,云南白药贴已经用了两片了,他发誓,整层楼都没有比他更努力练舞的人。
可温阖还是斜眼看他。
也不知道温阖跟谁学的,平日里一副不关己事、吃淡拒咸的样子,每等自己开始练习,这人的目光就像是穿了线的针,深深地扎进他的手臂和小腿,仿佛这样就能牵着他做出完美的高难度动作一样。
明明他和白序的实力不相上下,陈御乔也就比他底盘更稳一些,这人却只针对他。
房间里因为刚换了一张药,满屋都是若有若无的中药味,温阖皱了皱眉,视线落在了许奂青伸出来的左腿上,不难看出膝盖上有一张小面积的膏药。
他是来找戚岘的,但对象不在,他却还不走,惹得许奂青又从枕头里抬起头来看他:“还有事吗?”
温阖一脸纠结的样子,不知道是这一周他在许奂青这里留下了阴影还是练习太紧张,许奂青总觉得他被长长的头发遮住的上半张脸一定在瞪着自己。
温阖手放在门把手上,突然,就在许奂青眼皮子底下把门关上消失了。
许奂青:“……”
小小年纪怎么就更年期了?
许奂青的另一边耳朵里塞着耳机,里面正放着助眠的白噪音,他对睡眠环境的要求极高,可贴药的味道没办法避免,他只能靠着转移注意力逼自己入睡。
正酝酿着睡意,刚被关上的门又突然打开了。
他暗自叹了口气:“这么快?”
“是我。”
是刚才疑似更年期的温阖。
许奂青疑惑地抬起头来,他揉了揉眼睛,半打着哈欠,问:“戚岘不在。”
“我不找戚岘。”温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径直走到了许奂青的床位面前,“我找你。”
许奂青一下子坐起来,满头问号地看着他。
温阖把手上的圆柱状东西放在床头,说:“运动量大的话,贴药膏容易汗浸进去,容易破皮夏天会感染。”
许奂青看清楚了,那是瓶红花油,看上去不像商店里买的,倒像土方。
“……谢谢?”他点了点头,迟疑着开了口。
“不用谢。”温阖立刻接上话,又补充道,“还有一周就月末了,你最好劳逸结合,不然还没到日子你要是过劳骨头伤到了,那怎么办?”
许奂青愣住了。
这是在咒我,还是在关心我?
好半天,他才不确定地说:“不会的吧……”
“练习生不管练习了多久,高压训练下多多少少在肩腰手臂到腿脚的一些位置都会有问题,过犹不及。”温阖显然很不赞同许奂青的话,十分严肃地说,“我不想兵马还未动,粮草就被烧了。”
许奂青听了他的话,煞有其事地在床上坐正,点了点头,正想问他还有没有其他事,门就又开了。
没开灯昏暗暗的房间迎来了第三个人——另一张床的主人,戚岘。
他见温阖站在许奂青床头,挑了挑眉,问:“怎么?”
“没事。”温阖道,“我找你有事,你现在有时间吗?”
戚岘自然是没事才会回宿舍,他点了点头,而得到肯定回答的温阖将视线下移,像刚才一阵风一样来,又像一阵急风,迅速地撤离了现场。
看温阖的样子像是急事,许奂青在戚岘的目光下使劲摇了摇头,表示这跟他没什么关系。
直到戚岘关上了门,房间里才终于又清净了下来,但许奂青被这么一折腾已经没了睡意,他伸手把药瓶拿了过来,掂量了一下,药瓶里的药水像是只有一半了,他还能听到药水晃动之后的声音。
瓶身上喷的字迹已经要没了,隐隐约约的。许奂青看得出来这个药瓶被用了很多次,他用手指摩挲了一下瓶身,没搞懂温阖是什么意思。
“岘哥。”宿舍的阳台在风口附近,为了通风,戚岘只关上了纱窗门,温阖只能压低声音说话。
“我觉得许奂青真不适合,你看他走三步喘一步的,月末要求mic on,你觉得他能动起来吗?听说你们以前是邻居,要不劝劝?”
温阖自己点了根烟,写着“黄鹤楼”三个字的烟盒里还剩一根了,他抖了出来递给戚岘。
练习生里偶尔会抓抽烟的,若是天赋异禀,不会影响喉咙,但抽多了总归对声音质感有影响,但在出道压力下难免精神不济,抽烟和其他的提神方式总归有人是少不了的。
黄鹤楼这种平价还挺好抽的是练习生里的一等选择。
戚岘夹着那根点燃的烟,没抽。
“昨天mic on效果很差?”他反问道。
当然不是,反之,效果还能算过得去。
听说OW从不开麦练习,但这却是华臣后期练习生的传统项目。
百分百力度的舞蹈可以缩减到百分之八十,但要保证发声,还不能是普通的“啊啊”两下,必须要形成完整的一句话,华臣会提炼麦的干音,考核的时候要是声乐和唱不能达到均衡,那只能拜拜。
昨天下午是临时搞出来的mic on练习,一共练习了三次,许奂青第三次都要断气了,所有人都能听到他的麦里传来沉重而急促的换气声,但他最后只是坐在地上两腿放直,默默地自己喝完了半瓶水。
即使他在晚上出公司的电梯里抱怨他想请假休息一天了,也没几个人相信他真的不想干了,包括温阖。
“不是,你看他药膏都贴上了。”
“那是他惜命。”
“但……”
“骨头有点湿到了而已。”戚岘不抽烟,手搁在茶叶盒上,他看着烟纸烧成烟灰,随即把烟灰抖在里面,抬起头来,他注意到温阖眼下那暗灯都遮不住,十分引人注目的黑眼圈,奇道,“因为这个没睡着?”
风口吹来的热风把烟雾吹散,温阖极其小声地“嗯”了一下,又猛地抽了一嘴,五感好像都感觉到了尼古丁的香气,脑袋终于清醒了过来。
“你刚给他送你们老家的跌打损伤药?”戚岘问。
温阖又“嗯”了一声,不置一词。
“哦,所以你一边给别人送药,一边让我劝他放弃。”戚岘话语一转,一针见血指出来,“让我当恶人?”
温阖正要再吸一口,闻言,立即放下已经夹着烟放在嘴边的手,连连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白序和霍明朗状态也一般,听说……”
“听说二组状态不错,害怕我们输了,累计两次就要让组内平均的倒数第一退出。”
温阖点头:“……对。”
他们这宿舍背光,又已经快晚上八点了,天色黑下来,阳台却还没开灯,只有两撮烟头上橙红色的光亮和宿舍公共区域白炽灯散过来的灯光。
这由温阖烧起来的浓烟薄雾之中,他却觉得戚岘的五官更加凌厉了。他想起老家冬天早晨散不开的浓雾,朦胧得让他好几次都以为自己产幻,也许自己其实是只有照着水坑才能显现面貌的山精,而转眼之间,水坑变成了出道名额——戚岘就是那让人望而却步的山神。
戚岘是被人重视的出道男团灵魂人物,而他只是一个考核经年累月都是中等,声乐永远拉不上去的普通练习生,就连进到出道组都是捡漏。
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岘哥你知道的,我背井离乡也已经没上学了,我只有出道这一条路。”
山神抬起了他高贵的下巴,手上那根烟被他用手碾灭了,烟头的光亮骤然消失,他睨了这胆小如鼠,半人半兽的山精一眼,沉声说:“温阖,你太过紧张了。”
他思忖片刻,又说:“你明天除了练习,有其他事吗?”
得到温阖否认的回答,戚岘点了点头:“那你中午吃了饭,十二点半在十三楼倒数第二间声乐室等我。”
他盖上了茶叶盒,拉开了纱窗门,说道:“也许能找到答案。”
也许是看大家近日太紧张,杨诗然干脆调了课,将集中到周四周五的两个半小时外教课改成了每天早上八点。
不调课还好,这一调,练习生们本来规律的生物钟全都被打乱了,课上都是昏昏欲睡快要坚持不住的一窝“学习死”。还有把手放在桌下玩手机的,一旦被外教鹰眼点到名,就站起来花尽毕生词汇给大家表演一番,支支吾吾地说几句。
许奂青觉得自己上眼皮马上就要给下眼皮来一巴掌,赶紧用手轻轻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短短一周,他脸上本来还有一点的脸颊肉消失得无影无踪,拍上去跟拍骨头似的。
外教是北伦敦人,还有点爱尔兰血统,讲话一股杂交味,必须要集中注意力听才能勉强听懂他的话,每次下课之前都会让每个人自由发挥,随意讲述一件事、一件物品,才愿意正式下课。
所以要最后一个英语专业留级户霍明朗讲完,其他人才算解脱。
等外教带着那为了遮盖住狐臭而喷满全身的刺鼻麝香离开教室,已经被瞌睡虫光临大驾折磨许久的练习生们,早都接二连三趴下去了。
但许奂青这拍着拍着倒是把自己拍清醒了,他往椅子后背一靠准备养神,却感觉被背包里什么东西硌着了。
他发了一会儿呆,才后知后觉那硌着他的东西是昨天温阖给他的药。
他打算还给他来着,差点忘记了。
手往背包里一阵掏,许奂青的手在包里辗转反侧一番,终于摸到了药瓶,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药味。
他环视一圈,晕乎乎地走到温阖的座位面前把药放在他桌上,说:“谢了啊,我其实没那么严重,但你这个药还真管用,骨头都不酸了。”
温阖脑袋一点一点的,也许刚才进入睡眠,这下被叫醒,他有些灵魂出窍地抬起头来,怔了怔,看到药瓶骤然清醒过来,一呼一吸之间这个引人注目的大目标就被他收进了包里,他这才说:“没事。”
“许奂青你咋了?温阖给的啥东西?”白序是个不需要睡眠的网瘾少年,就这么一小会儿时间,他也要登游戏领东西,他本来就坐在温阖的旁边,听到他们的动静就把脑袋凑过来,抽空看了眼温阖,又戳了戳,“哟,稀奇,这药不是说只给自己用吗?”
“你懂什么?”温阖脸又红又白地训斥白序,“又在玩你那死游戏。”
他抬头又看向许奂青:“没事了就好,你回去吧。”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的,温阖余光瞄到了正注视着他们这里动静的戚岘,想起昨天他说的话,赶紧移开了目光,结结巴巴道:“我要……补觉了,补觉。”
看完了全程温阖变脸的许奂青头顶好几个问号,只觉得他一天一个样,心想,难道早上我又惹到他了?
“好,”许奂青耸了耸肩,和白序对视一眼,他降低了音量,询问这个声乐课优等生:“今天木老师在吗?”
“他今天全天就在普通练习生那边吧?”
“谢了。”
闭目假装睡觉的温阖眼珠子动了动,心想,许奂青问木潭的消息干什么?
可许奂青他们看不见温阖这微弱的动静,只当温阖已经出神睡了过去。
听到白序的回答,许奂青若有所思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座位,说:“那我先回座休息一会儿。”
mic on:就是开麦,一般带麦练习室也不会开麦,这里只是为了夸张一下练习强度。
黄鹤楼不知道好不好抽,没抽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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