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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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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暖和起来,离夏日还有些时日。金希澈甩了甩衣袖,好不容易才扇出些微风。这天实在是太热了,金希澈如是想,也只有他这么想。
金希澈向来是个容易急躁的人,屁大点事,也能在阳光和煦的春日急出一身汗来。
“怎么了,师兄?”师弟在身后叫,他却不想理睬。可那人似乎并不罢休,还迈开了步子,和他并肩走着。
金希澈倏地停住,旁边人猝不及防,好容易刹住了车,手还在空中摆了几下,才终是站稳,一脸的不解。
“李赫在,没看到师傅的信?”金希澈还是耐不住性子,问了小师弟。可得到的答复,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于是,他只得把信扔给李赫在,自己依旧赶着路,只是神色比方才更为焦急。
他还记得,信中这样写道:
我的好徒儿,为师知道,剩下时日已然不多,有些东西定要交与给你,望速归。
丫的,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不一会儿,已到了马厩,李赫在这才追上他的脚步,有些气喘道:“澈哥,师傅是什么意思?”金希澈斜眼睨之,也不知他是真不明白还是怎的,没说一句话,便跨上了马。
他一上马,李赫在便慌了神,忙问他这是要去哪里。金希澈也不愿再抛白眼,应了句回长安,又问李赫在要不要一起。
谁知那小子连忙摆手,一张小脸上笑容纠结:“哥,饶了我吧,你知道我不会骑马。”金希澈心说,就是知道你不会,我才骑马回去的。
“那没办法了,你也尽快回去吧。”说罢,缰绳一拉,跑了。
李赫在还在思考自己该如何回去,结果有人向他伸出双手,那手粗糙的很。
“少侠,二十两银子。”那人不急不缓道来,却把李赫在听傻了眼。心里咒骂着师兄,却还是迟疑地掏出了银子,乖乖认命。
反正金希澈的烂摊子,他李赫在也不是第一次担了。
金希澈风急火燎地赶回了长安,第一件事便是回了十日山庄。风景如旧,然却少了些什么。金希澈没在意,匆匆进了主厅。
方才进门时,小童甚至连招呼都没打。
“师傅呢?”金希澈抓着个侍者,就就逼问起来,那人显然是被瞪得慌了神,什么都不敢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发出几个单音节的字:“信……信……”
“信我收到了,然后呢。”金希澈等不及那人解释,继续追问。
“我……我是说……他给你留了信。”最后一字念出之时,那侍者终于如履重负地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放松点,却又瞧见金希澈瞪得贼大的牛眼,赶忙站正,又不敢动了。
“他人呢?”金希澈终于良心发现似的松开了手,刚想伸手去拆那信封,又被那侍者的话止了动作。
“他走了。”
“去哪了?”金希澈突然觉得有些紧张。
“归西了。”煞是平静又无辜的话语,金希澈却彻底愣住不动了。
死老头子,事先发了信告知就能说走就走了?竟然不等我再看他一眼。
握着信封的手,又攥紧了些。鼻头有些发酸。
那侍者欲言又止,但凡是人看到金希澈这样子,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得战战兢兢地伸出手,递过一个小木盒,“刷”的一声,没影了。
最终还是有些沉重地拿出了信:
小澈,试毒大会将始,惜乎,十月山庄上下皆为正派之士,莫善毒也。
然之洛阳,寻“通天百晓生”,请其助一臂之力,必将胜。
椟中之物,固为汝所有,谨藏之,有朝一日,必为大用。
本以为此次外出便能逍遥游乐,却在途中突然收到师傅的信,可回来之后,仍只是封信,唯有信。可心中除了失落也并无其他,金希澈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傅的命令当然要听。
于是,收好了信,掰起手指来,离试毒大会的日子也屈指可数了,长安到洛阳怎么也要个十天半个月的,还要找人,也不知来得及否。
又低头盘算了会儿,始觉手中还拿着个木盒子,看信中所说,该是件宝物。师傅平日抠得很,怎么会把它就给了我呢?边想边打开了盒子,一瞬间,便有道金光从盒中溢出,夺目得金希澈都有些睁不开眼。
这是什么个东西?
待金希澈揉完眼睛重视那盒中宝物之时,光芒已消散了不少,却依旧若隐若现地萦绕在盒中。
他这才看清,竟是朵玉制的锦芙蓉,花托处还鎏着银,对着光,整块玉通透温润。
“真是块好玉!”金希澈感叹着又打开了玉下的纸条,想这定是这锦芙蓉中的典故。
“小澈,这是故人送给你的宝物,我迟迟未给你,只怕会使你引祸上身,可这始终是为你所有,为师仅能嘱你小心。记住,带着它,你就能找到你的‘特别之人’。”
三张书,却未见其人,金希澈唏嘘,离开十日山庄时的脚步有些沉重。
金希澈在十日山庄里,按辈分算不上大,按年龄却已不小。试毒大会之于很多以毒为武器的门派,算是很重要的比试,可十日山庄舞的是剑,所以向来不去干涉,可这次师傅竟要金希澈代表十日山庄参加试毒大会,实属——诡异。
金希澈带着把绛天剑,跨着李赫在替他付了银子的马上了路,路途还算顺利,没过几日便到了洛阳。
洛阳他从未来过,通天百晓生的名号也闻所未闻,着实令他有些头疼,可就是没想过要向别人询问询问。一个人在洛阳逛了整整一天,加之前几日的赶路,实在撑不住,找了间客栈住下了。
金希澈是个挑剔的人,两家客栈对门开,他瞅了眼其中一家的名字,便唾弃地转了头,又瞧瞧这家店名,叫“惜洙楼”,这才满意笑笑,牵着马儿进去了。
可进了门,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急冲冲去找掌柜的,可一小二模样的人,不急不缓地道了句:“要见掌柜,还且待他日。”此话一出,金希澈差点没出脏话骂人,你家掌柜面子可真大,要我金大爷等你!
他后来才暗自庆幸,没把这心里话说出来。当然,这是后话了。
好不容易抑制住心头不爽,找了个空位坐下,却听旁边一桌,一衣着华丽的公子问道:“你家掌柜今天还不在?”同他一桌的人也跟着起哄说:“就是呀,我们都等好几天了。”
金希澈心说:这掌柜的人气倒还挺高,怎么跟青楼里的花魁似的,这么多男人盼着。
还是那小二回的话,但那语气唯唯诺诺地很,完全看不出是刚回答金希澈的人:“公子莫急,兴许明儿就回来了。”金希澈刚抿了口水,差点没吐出来。感情他这是区别对待。他瞥了眼那人的锦衣华衫,再看看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蓝布衫,努了努嘴。
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快看。”金希澈顺着那人所指方向,才发现这客栈二楼拐角处有面屏风,上面无一字画,就是略微透明的一层白纱。屏风后面若隐若现地能看到个人影,看似纤弱异常。
“诸位等得焦急,不如与在下谈谈天,也好解闷。”那声音隔着层纱传来,朦朦胧胧、却更是好听的不行。
金希澈只想撤了屏风,看看那人究竟是男是女。
“公子好久不见,是否还记得在下?”方才那位衣着光鲜的男子开口,像是与屏风后之人很熟络的样子。
“怎会不记得?碧云教的金英云。”那声音脱俗得很,金希澈猜那人一定是个文化人。
周围好多人也一同去凑热闹,纷纷提问,那人还是不愠不火地一一回答,可越听金希澈越觉得这家伙的性情怎么跟他的声音相差甚远呢?
就比如说,有人问试毒大会他们教是否能夺得桂冠,结果答复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不知有多少旁门左道问过我相同的问题,只是我还未想好该答复哪一个。”问话的人立即缄了默。
再比如,有人说他是不是因相貌太丑,所以只得躲在屏风后不愿示人,结果答复是轻视不屑的一句:“我只是不愿见你罢了。”周围一阵哄笑,问话人怒目圆瞪,最终还是作罢。
金希澈暗想,这家伙厉害得很,也不怕招致仇家,有魄力,是他欣赏的类型。
只是前一秒还暗自钦佩,后一秒就恨不得一掌把那人拍残了。
“十日山庄今年竟也打算出战,不知阁下高见?”
没有一点停顿,那声音便略带些玩味的韵味响起:“此类答案再显然的问题,我一般不答。”
又有人起哄:“据说这次参加的还是个俊俏公子呢。”
那人先是笑了笑,然后又轻咳一声:“刚才问题的答案变得有些悬念了呢。只是庄主本人来,或是韩庚来,更有竞争力些。”末了,又加了两声笑,银铃般清脆,金希澈却不爽了。
这不明摆着看不起他吗。
金希澈一股怒气涌上喉咙口,任凭焦下一杯凉茶,也不管用。这家伙看上去孱弱得很,也就嘴皮子硬点,等会看大爷怎么收拾你!
他刚准备计划着怎么给他点颜色看看,那屏风突然倒了,几乎所有人都屏息注视着屏风后的那张脸,只是那人挥一把折扇,把脸给遮了。还有人不死心,以石击扇,果不其然,扇子很轻松地被打掉了,可令人失望的是,扇子后面的脸上戴着个泛着银光的面具,所有人面露失望之情,那人却慢条斯礼地捡起扇子道:“诸位的心意我领了。”转了身,最终在转角消失了踪影。
金希澈记得,他穿了身白衣,不知怎的,就觉得很是相配。明明他们不熟,甚至他还有些讨厌他。不,他方才还想整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