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零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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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秀是什么？
根据汉语词典的解释，优秀是一种客观差异，泛指人某一特质突出、好的意思。
在通过网页大数据整理，优秀是一个多维度的概念，它表现在“能力、品质、成就、表现、创新”等方面。虽然在不同文化和价值观中，“优秀”的解释会有所不同，但通常都是与正面特质与成就相关联。
景闲在各种网站上查阅所有的资料，甚至连心灵鸡汤都喝了，百分百肯定自己对于优秀的定义没有问题。
温晟睿不可能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他声音颤抖地回应“难以承认”。
承认什么?
景闲只能在心里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温晟睿有一道坎，他过不去。
为什么呢？
景闲猜测温晟睿心里存在的偏差可能与他过去的经历有关。结合以前一中时期如同透明人一般的表现，景闲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温晟睿以前不会还是个问题小少年吧！
不要啊，我们这可是校园沙雕小甜文！不要让我思考这么复杂的事情啊！
景闲抱头在床上连滚几圈，成功把自己滚下了床。
“啊——痛！”手肘直接撞在地上的感觉可不算好，一股麻意直冲天灵盖。
他艰难地翻了个身，腿一伸带着身体坐了起来。等麻劲儿过了，就是疼痛感。他只敢轻轻用手指检查着，应该是没有大问题。
他坐在地上背后挨着床沿，眼神空洞，发呆发着又觉得地上坐着凉屁股，然后起来坐在椅子上。
好复杂啊，脑袋快转不过来了。
算了，学数学，学数学就不会再想这些了，学数学只会让你脑子里都是数学。
景闲翻开新下发的基础题练习册，一口气做了两个小节的内容。
今天张婉慧和景名俊下班都很晚，等晚饭开始已经快八点。景闲放下笔，先在客厅里陪景小二玩了一会儿，再帮张婉慧端饭菜，最后才坐下来开始吃饭。
白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景闲也有些累，吃也吃得很慢。他没有说话，只是听着自己父母在谈论单位上的事情。工作的事情聊完，他们的注意力便放在了他的身上。
“哎呀景闲明年这个时候也要准备高考了，怎么样，紧张吗？”张婉慧先开口。
景闲拿着筷子在米饭上戳了几个洞：“还好，没什么感觉。可能明年这个时候就会紧张了。”
张婉慧：“听说你们班有一个同学挺厉害的，好像叫什么睿？”
景闲往嘴里塞了一口菜：“温晟睿，我同桌。”
“我听其他家长说他成绩很好。”
“嗯，当然很好，经常考年级第一。”
“诶，你们是同桌，你平时找不找他问题？”
“找啊，怎么了？”
“这不马上要高三了，我们还是得关注一下你的学习。”
后面的话无非是反复的唠叨，什么“放平心态”、“尽力做好”、“反正也就是个普通人”，然后再扯出初中那会儿成绩好是因为简单，高中难度大下滑也很正常，“普通人的能力达不到那个点上”，“到最后都还不是一个平庸的人”，让景闲不要再纠结，认清现实就好。
“爸、妈我吃饱了。”景闲情绪上了头，放下筷子迅速回了房，锁上门。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景闲灯也没开，独坐在漆黑的房间里。
每次都拿初中来做对比，以前多么优秀，现在多么一般。从中考全市两百名的塔尖，到最后落到几万名的人堆。这份落差感一直横在景闲的心里，他自己也纠结过，是不是真的变差了，是不是最后所有人的评价都是还行、一般？是不是不能再次优秀了？
妥协于平庸？不，在那一瞬间他突然不想了。
景闲怀着一股怨气打开房间的所有灯，重新拿起笔翻开新的一小节开始演算。
…………
当然，人在精神追求上的高度肯定不会是向平庸妥协，但在实际行动中一定会向数学妥协。
一道填空题，景闲打了两页草稿，算了二十分钟，换了不同的方法，最后还是放弃。
不会就是不会，没有挣扎的余地。
景闲悲伤地去翻答案，然后更悲伤地发现答案居然还是个“略”！
苍天啊！大地啊！能不能不要让答案连过程都没有的教辅流入市场上啊？！难道要我以后每道题也写个“略”吗？！
景闲在心里疯狂咆哮。
他打开帮帮，拍照搜索，结果帮帮上的答案就是教辅答案的电子版。
不是吧！帮帮啊！怎么连你也沦陷了！
景闲生无可恋。
【物理不讲道理】：睿哥睿哥，江湖救急！
【物理不讲道理】：（向你传来一张图片）
【物理不讲道理】：做不来QAQ
【物理不讲道理】：参考答案和帮帮都没有过程！！！
温晟睿收到消息的时候，刚洗完澡。白夏晚上跟他说自己的父亲今天晚上要来，可是已经到了晚上十点依旧没有消息。
他看着景闲发来的那道圆锥曲线小题，手指比划了几下感觉有了思路，提笔写了几个式子解出一个等式，带入计算猜出了其中一个答案。可另一个根号下带根号的，确实还是花了一点时间。
温晟睿试了几次，强行联立，最后的思路豁然开朗。他还没来得及给景闲发过去，白夏就过来敲他的房门。
“温晟睿，你父亲来了。”
温晟睿只好先将事情搁在一边，跟着白夏下楼。
客厅里，他的父亲温泰双弓着背坐在沙发上。神情疲惫，身上带着烟味。温晟睿不适应地皱了皱眉。
自从他母亲带着他来舜兴市，他就没见过这位父亲几面。只是过年时在母亲的老家偶尔看见他来拜访。
温晟睿站在温泰双的面前。温泰双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起身，开口的第一句话还是“你最近的成绩怎么样？”
温晟睿打开了某种开关：“在最近两年的学习里，我在考试上排位年级前十。”
温泰双似乎很不满意，皱眉：“年级前十？！有没有达到过年级第一？！”
“有。”
“有没有每次都是年级第一？！”
“……没有。”
“为什么没有？！我的要求是什么？必须每次都是年级第一！九中只是在舜兴市排前三，这种学校放在A市连前二十都排不上！你不每次都拿第一，你对得起这么多年的投入吗？！”
“在这两年，我参加全市创新设计竞赛等五项市级比赛均获得一等奖，全国机器人设计大赛……没有获奖。”
温泰双声音突然增大：“为什么没有获奖？！你不获奖你拿什么来证明你参加过比赛！”他起身，抬手一挥。
“啪！”清脆的一声。
温晟睿闭上眼睛，却没有感到意料之中的疼痛，睁眼一看是一直站在阳台上的白夏冲了进来用拳头拦下的温泰双的巴掌。
温晟睿冷漠地站在原地，注视着白夏另一只手向温泰双的脸重重甩去。
“温泰双你说你要来看温晟睿，我想着这么多年没见了给你一次脸，你是真他妈给脸不要脸，要发疯就滚出去，老子没空招待你！”
“白夏！你就是这样教他的？！成绩下滑，你不管一管？！”
“温泰双！你他妈自己生活不如意别洒在温晟睿身上！自己身上的问题不想管去管孩子的问题！”白夏侧头对温晟睿说，“你先上去。”
温晟睿头也不回地上了楼，在走廊内从高往下注视着客厅的动静。
隔着一层玻璃，温晟睿还是听到支离破碎的争吵声。一会儿是白夏尖利的声音，一会儿是温泰双的怒吼。
什么“离婚”、“成绩好”、“优秀”、“温嘉庆”等词语，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从十岁开始，每逢两人吵架，必须提到。
温晟睿回到房间打开手机联系留在舜兴市的二叔。没过一会儿，他的二叔带着几个人高壮的男性出现，强行架着温泰双离开家里，白夏也跟了出去。
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温晟睿耳朵彻底清净，才回复景闲的信息。
【温晟睿】：不好意思，刚才有事，这才给你回消息
为了让景闲更好理解这道题的解题过程，他还发了两个60秒的语音，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景闲没有回复。
也对，现在已经十一点过了，对方可能已经休息了。
温晟睿没有心思睡觉，干脆下楼坐在客厅里等白夏。
白夏在快凌晨三点的时候才回来，身后跟着二叔。二叔也就是进来喝了杯水，跟白夏交代了几句，再嘱托温晟睿一些话后就走了。
“母亲。”温晟睿抬头看她。
“你父亲今天晚上说的你不要在意，他精神有问题，你别管。”
“嗯。”
沉默许久。
“小睿。”白夏突然哽咽，“你如果感到累，一定要说出来。我真的，不能再看到第二个嘉庆出现了。我不求你能够再取得多少辉煌的成绩，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好的……妈。”
温晟睿不会轻易地坠落，因为他知道他还有一个支柱。
…………
温晟睿回复消息的时候，景闲确实已经睡着了，还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梦里他在和初中的自己对话，聊到生活娱乐的时候他侃侃而谈，可是曾经的那个他却突然向他询问“未来高中的我还会这样优秀吗？”，他却答不上来。
他急得干跳脚，想要给出一个回答却怎么样都开不了口。最后，曾经的他竟然释怀地笑了。
那个他说，他就知道，曾经的优秀微不足道。
不，不会！
他努力地向那个他解释，过去和未来经历的东西不一样，在成就方面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不一样。可现在还不是看最终结果的时候，所以在那之前都不可以否定自己的优秀。即使最后没有获得好的结果，也千万不要否定自己的努力。
那个他摇头，不断重复你就是个平凡人，就是个普通的学生，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比不过优秀者的成就。你就应该过普通人的生活，你没有能力被别人称作优秀。
无论他怎么反驳，那个他始终和没有听到一样在念叨：“你是个普通人你是个普通人……”
他往后退，那个他向前走。直到他被逼到台阶旁边，一个不注意踩空掉了下去。
心脏悬停的感觉真不舒服。
景闲从梦里惊醒，大汗淋漓。
真的是，都怪温晟睿，一天到晚找我谈论这么严肃的问题！景闲心里“责备”着，下床打开手机，收到温晟睿的回复。
责备瞬间化为感激，一连串猫猫感谢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景闲听着温晟睿发来的语音，开启美好的一天。
…………
高考，都在调侃最紧张的不是高三学生，因为他们现在筹划着考完以后头发要染什么色，和朋友去哪里玩。真正紧张的只有高二，因为每一次高考，都意味着一次方向指引。
景闲一边在家复习一边在网上冲浪，就等着今年的考生吐槽。语文爆完数学爆，数学爆完文理综合爆，文理综合爆完再是英语爆，反正热搜是接二连三的大爆炸。
【曜丛锁死谢谢】：我天，这个语文作文完全不按套路出题
【jhp我老公】：不要啊，已经完全不会写记叙文了
【天启狗都不看】：没事，现场编
【曜丛锁死谢谢】：还有数学，圆锥曲线证明线段相等，我估计我只会联立爆算
【天启狗都不看】：经典六分
【jhp我老公】：文综地理，要我命！
【曜丛锁死谢谢】：@物理不讲道理，评价物理25题
【物理不讲道理】：不讲道理
【物理不讲道理】：题在讲什么我都没看懂
【曜丛锁死谢谢】：他们说英语听力还特别难
【曜丛锁死谢谢】：天要亡我
【天启狗都不看】：两年白干
【天启狗都不看】：高三重学
【jhp我老公】：我真的无语了，这个政治怎么也这么难？
【曜丛锁死谢谢】：我已经想象到未来有多么黑暗了
【曜丛锁死谢谢】：两眼一黑jpg.
【jhp我老公】：疲惫的活着jpg.
卫晞预感的黑暗现实已然到来，返校当天，星期四晚，隋大爷就给他们发了去年的物理真题。
60分钟，模拟高考环境，完成试卷。
最后景闲看着仅有的42分，潸然泪下。
满分110，也就是说自己的得分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八点一八一八一八……
景闲苦涩地笑着，重开吧，物理，你是真他妈不讲道理！
任晓玮和卫晞也处于一个低气压的状态，因为这两人也难得物理没有及格。
三人惆怅地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统一的迷茫表情。
“这怎么办？”
“凉拌。”
“炒鸡蛋。”
“好吃又好看。”
人不仅会向数学妥协，还会向物理妥协。其实他父母也说的没错，比他优秀的大有人在，通过各方面衡量下来他的确只能算是一个一般的人。
景闲心里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可是总觉得还应该做些什么。
隋大爷给他们发了详细的答案，景闲很多原来学过的东西都有些忘了，看着参考答案也只感觉这个公式很熟，好像是这么用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用以及还可以用在其他什么地方。
于是温晟睿顺理成章地和景闲靠在了一起，又是一节晚自习课，又是熟悉的阅读室。
自从高二下开始，学校就很鼓励同学之间互帮互助，讨论问题可以去像阅读室、小办公室这样的地方，或者就站在走廊里。全校只有某个姓冯的年级主任不能接受以外，其余的老师都很开明。
温晟睿给景闲分析了这套试卷的考点，根据景闲的回答情况指明他现在还需要提升的地方。
力学、电学，各种模型，什么都有，和没学没什么区别。
景闲举手：“温晟睿小老师，请问我如果需要复习这些的话，应该从哪里开始着手呢？”
“小老师”这个称号还是隋大爷当着全班的面调侃的。景闲发现每叫一次“小老师”，对方的耳朵就能瞬间泛红，跟含羞草一样反应剧烈。所以景闲现在特别喜欢这样逗他。
温晟睿拿着笔已经不知道不小心在草稿纸上戳破多少个洞：“就……先去看知识点的笔记吧。再去回顾考点，最后做两道题练手。”
“嗯嗯！那我还有一个问题，温晟睿小老师，请问我应该先从哪里下手呢？”
“先复习高二的内容，零诊暂时只考那些。”
“好的！温晟睿小老师！”
景闲和温晟睿在阅读室讨论完，出门和过路的冯长林碰了个正脸。
冯长林质问两人都去干什么，为什么没有在教室里自习。
景闲回复：“冯老，我们刚刚在阅读室里讲题。”
这本来也很正常，放眼一望，十五班和十四班门口也站着人拿着试卷在讨论问题。景闲想着回答完就可以和温晟睿回教室，却被冯长林拉住。
冯长林脸色不善：“你叫什么名字？半期排名排第几？”
景闲无语，并不是很想回答，只说了他的名字。
“我问你半期排第几？！”
他走又走不掉，只好回答：“三……三百名。”
冯长林教训他：“自己不努力，还指望别人帮你。耽误时间，也耽误别人！”
景闲自认是没有什么脾气的人，可冯长林的一句话让他血压飙升。正欲开口与之辩解，温晟睿连忙牵着他的手腕：“别理他，我们走。”他们从冯长林身边路过头也不回跑进班里。
下课铃响，景闲在班上发出难得的一句惊天大骂：“我操！”
卫晞和任晓玮闻着声音围了过来。听完后，他们对景闲表达了深切的同情。
“逆天冯长林。”
“难评，祝他成功吧。”
景闲生了一节课的闷气，想不通怎么老是遇到一堆鸡毛蒜皮的事，还有一些脑子有泡的人。
一直到温晟睿反过来给他递小零食。
“景闲？”温晟睿捧了一堆他爱吃的鸭心和小面包放在他的课桌上，“不要把冯长林的话放在心上。”
景闲闷闷不乐：“嗯，没有，就是在为他感到悲哀。”
温晟睿不解：“什么意思？”
景闲没有回答。
这个破高中，上得真是烦！景闲一口气连拆五袋鸭心和小面包塞进嘴里。
…………
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景闲变得沉默，上课认真听课，下课坐整理笔记，自习课写完作业就拿出其他的卷子刷题。晚自习回去后，景闲躲在被子里看网课。
景闲原本准备的备用机就是拿来码字的，现在完全成了学习工具。网课也就是之前温晟睿推荐的，温晟睿还一并告诉他学校的WiFi密码。
不是高三，胜似高三。
景闲在学校里真是一天都没有休息过。
可零诊的成绩还是不如人意——
年排299，全市一万五，按照通常的情况下高考排名换算下来全省三万名出头。
学你妈！
景闲垂头丧气，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瘫在床上。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零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