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九中那些年》南山鸢

20、元旦（三）

　　温晟睿从楼上把平板拿下来，找出以前认识的竞赛老师给的资料，和其他人一起认真地研究。景闲站在他的旁边打下手，递个零件，其他什么的也就只能是听一听，理解起来还真的很费劲。
　　好多的内容都是不熟悉的地方，偶尔能蹦出几个以前学过的东西，也就只能在脑子里想一想，回忆一下，然后感慨他们不愧是学霸连这些都还记得。渐渐地，景闲的思绪飞到了远方，突然有了灵感，脑海里有了两个人影作为雏形。
　　两个影子你一言我一语，上上下下起伏，来来回回交涉，一个故事大概就在脑子里演完了。
　　为了留住这一刻的灵感，景闲连忙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哒哒哒”简明扼要地记下关键点。
　　温晟睿轻声叫了景闲好几次对方都没有听到，低头便瞥见他的备忘录。静默两秒，然后移开视线，继续连接手中的电路。
　　“你刚刚叫我？”景闲后知后觉，放下手机看着温晟睿。
　　“我……”
　　“景闲，你能不能过来帮我连一下线路。”关人月说。
　　“好的。”
　　于是景闲从温晟睿旁边绕到了桌子对面，站到关人月的身边。
　　“你帮我吧这些和这些连一下，然后这个连到这个上面来。这几个都这么做。”
　　“没问题。”
　　景闲边连边瞟了一眼平板上的样图，弯弯绕绕实在是过于复杂便收回视线。等把全部的都完成后，温晟睿的手机响了，其中的一份外卖已经送到。
　　领回来后是温晟睿点的套餐，景闲闻着酸甜的番茄酱味眼巴巴地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盯着凸出来的一块鸡肉。
　　饿……
　　刚刚借温晟睿的手机看了一眼，为什么外卖小哥还一直停在路口没有动。
　　香啊，这番茄酱是真的香，下次也点一份试试。
　　景闲咽下一口口水。
　　“吃吗？”温晟睿将包装袋中的一次性筷子和勺子取了出来，“你用筷子夹吧。”
　　“真的吗……我用勺子吧，你用筷子方便夹其他的菜。”
　　景闲高兴地结果勺子，直奔最上面的鸡块，酸酸甜甜，肉质紧实。比学校那个又冷又软的预制鸡块好吃的多。
　　“好吃。”景闲嘴里嚼吧嚼吧，点头称赞。
　　“要不再吃点？”
　　“你吃，我等我的羊杂粉。”他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继续细化一些细节。
　　羊肉粉还是在规定的时间里送到了，景闲从门口将包装提了回来，掀开盖子两口将粉嗦完汤喝尽，身体往后一趟摊在椅子上。
　　“舒服！”
　　吃完羊肉感觉全身上下都暖暖的，也没有其他的负担压迫着，景闲在那儿反着饭晕，昏昏欲睡。
　　“景闲？”
　　景闲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在向他靠近。
　　温晟睿半蹲在他的身边：“困的话去沙发上睡。”
　　“我没睡……”景闲微微张口，气若游丝，“我就休息一下。”
　　“沙发上舒服一些。”
　　景闲闭着眼，跟着温晟睿的动作转移到沙发上。
　　“我就休息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你叫我。”景闲半睁着眼，手拉着温晟睿的衣摆说。
　　“嗯。”
　　景闲找了个合适的姿势，重新闭上眼睛。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一口气睡十个小时今天还是会犯困，可能是动了一个上午的脑子导致的疲惫，也可能是刚才的羊杂粉吃太饱，反正绝对不是自己想睡觉的原因。
　　这个年纪就是好，两眼一闭就是睡。等下一次醒来时又是一个小时过去。整个房子静悄悄地，景闲环视一周，关人月和乐正洲窝在对面的沙发里睡觉，自己旁边坐着玩手机的温晟睿。
　　他拿出手机，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两点半。打了个哈欠，他起身前往卫生间。温晟睿感受到旁边人的动作，抬头注视着对方的背影一直到手机熄灭。
　　重新解开手机，页面还停留在乐正洲给他发的照片上——是半个小时前他被乐正洲和关人月强行拉去跟睡着的景闲拍的合照。
　　照片里，温晟睿的表情茫然却带着一丝慌乱，左右两边站着比剪刀手的关人月和乐正洲，景闲睡得正香头偏在一侧只露出半张脸。顶部还配了几个字：“著名景点留影”。
　　温晟睿盯着照片出神，没有关注到有人已经回来坐到他的身边。
　　“你在看什么？”景闲的头直接凑了过去，看到了手机上的照片。
　　“没什么！”温晟睿立刻将手机息屏，有点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他别过头，干咳一声。
　　景闲的手搭上温晟睿的肩：“你们多久拍的？”
　　然后温晟睿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你……睡着的时候。”
　　“哦——”景闲双唇一抿嘴角上翘，指着对面正在睡觉的两人，坏笑道，“你帮我跟他们俩拍一张！”
　　景闲悄无声息地溜到沙发后面，在两个头顶都比了一个大拇指。
　　“快！”景闲对温晟睿做口型道。温晟睿手一划打开了闪光灯。
　　关人月似乎感受到什么，微微动了动身体。景闲生怕惊醒对方，猫着腰从沙发后绕了回来。他点开温晟睿的相册，查看了照片，觉得还行，又把温晟睿也拉了过去，站定在乐正洲的前面。
　　“你举起来，我们一起照一张，把他们俩也照进去。”
　　然后温晟睿收获了第一张双人合照，背景是睡着的某关姓男子和某乐正姓男子。
　　“记得发我。”
　　“嗯。”
　　“哦对了我还没有把午饭的钱给你。”
　　“嗯。”
　　“那个手臂你们做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最后还剩行进的部分，我想的是用滑轮代替走路。”
　　“那我们现在去做吧！诶，你刚刚睡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不用。”温晟睿戴上放在桌面上的眼镜，“我刚刚休息过了。”
　　既然机器人以轮滑的形式前行，景闲就觉得没有必要把两条腿分出来，直接将下半身合为一体。
　　他负责外形的构建，温晟睿就负责内部还有电路的连接以及指导他的工作。做到一半另外两人也都醒了，把上午做过的地方优化了一遍。
　　“我们要不要把这些部位全部都组装起来？”乐正洲询问。
　　“不用，到时候还要安装传感器等其他的东西，就先那样吧，等我和刘霖把程序写好我再来拼。”
　　“行，那我们就算任务完成了。我和关人月就先走了，晚上我们十五班也要聚会。”
　　“好。”
　　“那拜拜了。”
　　“学校见。”
　　…………
　　景闲用尽全力终于把一个隔板嵌了进去，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那就这样？”景闲把东西给温晟睿看了一眼。
　　“可以了。”温晟睿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个纸盒子，“把这些部位都装进来吧。”
　　收拾完一切，又来到了晚饭点，但是景闲还是不想回家，不想回去写作业。于是他就愣在原地发呆。
　　“景闲？”温晟睿叫了他一声，“你现在要走了吗？”
　　景闲：“我不知道，我不想走，哎呀实在是不想回去写作业。”
　　“就放三天假作业跟放国庆一样多……小饼干凭什么布置了卷子后还要布置练习册的作业？”
　　“……它们已经是个成熟的作业了，为什么不能自己把自己写了啊。”
　　“温哥你能不能现在搓一个能帮我写作业的机器人啊……或者你发明个时光机，直接让我跳回刚放假的时候，哦不，直接寒假……”
　　“好想过年啊，我觉得我们该过年了。我们就应该从腊月开始就放假……”
　　景闲碎碎念念叨了很多，温晟睿默默地听着。
　　最后景闲得出结论，他现在不想回家。
　　“你要不要去我房间，用幕布看电影？”
　　景闲期待道：“真的可以吗？会不会不太方便？”
　　“没关系。”
　　景闲再次走进温晟睿的房间，坐在小沙发上，等着温晟睿调节幕布。
　　“你看那个？”
　　“有‘酷酷’吗？我有会员。”
　　温晟睿帮景闲登录了‘酷酷’的账号。
　　“你有什么想看的吗？”
　　“我还要去写程序，你自己看吧。”
　　“哦。”
　　景闲看着温晟睿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点进编程软件中，上面已经有一部分的东西了。
　　看不懂。
　　他收回视线，拿着遥控器挨着挨着寻找想要看的电影，然后来到了惊悚恐怖区，一时兴起想看一看评分最低的恐怖片讲的什么内容，对比了很久，点开一部评分只有3分的《夜闯寡妇村》。
　　打开倍速，跳着跳着看了一部分，景闲实在是看不下去就把它关了。
　　有些片子，评分低不是没理由的。
　　虽然说国产恐怖不要求怪力乱神，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片子的主题是环保主义。不愧是大环境下为了过审的编剧，简直是脑洞大开。
　　景闲又挑挑拣拣选了一部最近上映的青春校园酸涩片《南窗的风》，6分给主角的颜值，2分给服化道，-4分给这个莫名其妙的剧情和拧巴别扭的台词。
　　高中男女主谈个恋爱要死要活，以后上班就老实了。
　　景闲一气之下直接把幕布也关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黑屏了。
　　景闲：“……”
　　重新打开还需要温晟睿来输入密码，他实在是不想麻烦人家，干脆半躺着玩手机。手机玩了一会儿，把关注的up主新更的视频看了，喜欢的作者的文追了，也没有什么可以继续玩的。
　　于是他起身挪步到温晟睿的身后，悄悄观察对方工作。
　　“饿了？”温晟睿早就察觉到正在靠近的某人，转过身望着对方。
　　“嗯……有点。”
　　温晟睿点开软件：“你是吃外卖，还是面？”
　　景闲：“泡面？你家里还有吗？”
　　温晟睿：“不是，我要煮面。我母亲带回来的线面，待会儿她要回来吃饭。”
　　“啊，你妈要回来啊，那要不我还是先走了吧。”
　　温晟睿刚和景闲走到客厅，温晟睿的母亲白夏正好开门进来。
　　“晟睿，我回来了，你做饭了吗？”白夏换完拖鞋走进客厅，碰到愣在一起的两人，扯着嘴角微笑着询问，“你同学？”
　　“是，我同桌，景闲。”
　　景闲尴尬地双脸通红，脚趾紧紧抓地，挥手鞠躬道：“阿姨好。”
　　白夏将景闲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眼里流露出景闲看不懂的情绪。
　　“长得真乖。”
　　景闲：“！”
　　“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呗。”
　　景闲：“好……好。”
　　总感觉对方的温柔里好像怀有他意。
　　“晟睿，我先上去休息，一会儿做好饭送上来。哦，少放点辣，今天没什么胃口。”她踩着步子从景闲身边穿过，景闲闻到一股独特的消毒水和胶手套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你母亲……干牙医的啊。”
　　“嗯。”
　　怪不得，景闲会对这股味道产生本能的恐惧。他小时候贪吃，天天喜欢吃糖，吃了糖还不刷牙，导致长了许多蛀牙，往医院跑了好几趟才将烂掉的牙全部补完。每次闻到这个味道，他都会想起钻子摩擦牙齿的“嗡嗡”声，还有冷水滋入的酸痛。
　　咦——腮帮子好酸。
　　温晟睿转头询问：“你还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
　　景闲：“真的可以留下来吗？”
　　温晟睿：“可以。我母亲一般只在她的房间里吃。”
　　“哦。”
　　“还有，她说的话你不用在意做的事你不用在意。”
　　温晟睿知晓他母亲的性情。因为外表看起来冷酷无比所以多数人都不敢直接与之交往，所以她在尽全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只不过方式好像有问题，结果有些不尽如人意。
　　“你要煮面是吧，那我来帮忙。”
　　两人同步跨进厨房，温晟睿从头顶的橱柜里找到线面，景闲从冰箱里拿出青菜。温晟睿取下锅烧水，景闲摘下菜叶过水清洗。
　　所有步骤有条不紊地进行，十几分钟后三碗热腾腾的线面出炉。
　　温晟睿拿出一个托盘，将一碗没有加辣椒酱的线面放了上去，再摆了一双筷子，端着往楼上送。景闲来回两趟将他们俩的线面摆到了桌上。
　　“开吃！”
　　然后他们成功见识到F省线面无与伦比的繁殖能力。
　　“完了，我感觉我们面煮多了。”
　　“好像是。”
　　景闲一筷子又捞起一大坨面：“怎么还有这么多啊……嗝，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吃不下就别吃了。”
　　“但是好浪费啊……没事，我消化一会儿再吃。”
　　景闲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左动动右动动，还绕着餐桌慢慢走圈，觉得差不多了又重新坐下来继续吃。
　　吃到最后，景闲觉得再无聊的数学题也没有吃线面那么痛苦了。
　　…………
　　晚上七点，景闲觉得有必要回家进行作业完成工程了，便向温晟睿告辞。坐地铁回到家，打开从放假开始就没有打开的书包，掏出一字没动的作业——
　　他留下了忏悔的眼泪。
　　下一次，下一次放假，一定要先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