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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焰色 ...

  •   过了好一会,宋致远才说:“看来是想得很清楚了,你先吃饭,我和你妈再商量商量,你自己做决定,但大事还是得和我们说一声。”他站起来,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你妈妈给你找了文献资料,我给你找了几个视频,虽然现在网络很发达什么都能知道,还是了解一下,看完。”

      其实他早就想在宋青铭十八岁之后就马上把他丢出去,让他自己去过自己的人生,也省得他烦自己。

      所以这次也算得上第一次尊重平等的将他放于和自己同一地位去听他的想法,将他当成一个独立自主的成年人来看。

      好歹费劲心血和许昧养了他这么多年,今天突然发现,也没养得太差劲。

      你这是同意了对吧,宋青铭犹豫了一会才说:“.......那你不能去找徐澈。”

      宋致远无奈摇了摇头,还忍不住笑了声:“八字还没一瞥呢你就全身心向着人家了,我找他干什么?他不也是人家宝贝儿子,我有什么资格替他父母教育他。而且说带坏也是你这个不懂事的带坏别人。我现在只想着要是到时候真出问题了我该怎么和他父母交代,说不定还得被人家父母狠狠骂一通,要真这样我就骂你一通解气。”

      他说完就上了楼,打开主卧的门,许昧坐立不安地等着,一见他就匆忙走上去:“聊得怎么样了,孩子怎么说。”

      宋致远揉了揉眉心:“死犟,说不通。”

      许昧听了这话也蹙起眉:“怎么能任他想做就做,这不仅仅是两个孩子两厢情愿就行的事啊,还有两个家庭的磨合。还有目前这个社会情况,公开基本不可能,各种流言蜚语花边新闻会影响两人的正常生活,难道真的藏一辈子吗?”

      宋致远沉默了一阵,说:“那也拿他没办法,他长大了,我和你也不能一直替他做决定,反正事情不会像他想象中的那样顺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实在是没办法我们也能替他兜底。”

      “那就任他去做吗?”

      “我最初也只是以为他仅仅是碰到稍微和自己同频的人所以就无所顾忌了。其实孩子比我们想象中要成熟很多,况且谁年轻时候不这样冲动,我在他这个年纪我爸就算把我腿打断我也只相信我相信的,当时都以为爱情就是一切了,哪里想得到这么多问题,生活柴米油盐还有各种人情世故。而且现在说了他也不懂啊,人心易变又险恶他不自己去看看,直接教是教不会的,挨一次打才知道要退缩。”

      许昧手紧紧交扣在一起:“可是......”

      宋致远拉起许昧的手:“别想太多,那些能走到最后的终究是少数,我们又不是没亲眼见过,当初海誓山盟说得多惨烈的,哪一个不是因为时间距离,慢慢随着日子就把感情消磨的。他就算感情真挚,也不是只要有一腔热血就能成功的。如果两个人真能走到最后我们做父母的肯定只是希望孩子平安幸福,他们自有他们的路要走;走不到最后就是缘分造化了,我们不用拆他们自己就会散。”

      许昧慢慢垂下头来,说:“我可能就是想让他能很顺利不用太辛苦就能幸福过一生吧,这孩子真是让人费心,总是挑难走的路去,那接下来我们就任他去了?”

      “嗯,他要是明年再走也好,你也放心不下,他这一去就再难见到了,”宋致远说,“我看你肯定要想着念着的,多看他一两个月也好不是吗?”

      “......也只能这样了,”许昧轻轻摇了摇头,“还是觉得他胆子实在是大,简直是为所欲为。”

      冬天的太阳角度很低,斜斜的射进窗子里,冷且没什么温度,单只有亮光。

      以前时候,徐澈只会在晚自习的时候见着宋青铭,现在好了,宋青铭几乎每隔两三节课,下课了就要靠过来送送吃的,拿着书本让徐澈教,美名其曰问问题,每次徐澈看了又发现这不是什么难题,不过还是笑着应他一次又一次。

      教室里开了空调,暖烘烘的空气从立式空调里吹出来,闷在教室里有一股湿热的机械味道,窗玻璃也被这气息镀上了一层磨砂似的雾气。

      每次有人开门进来都会带了教室外头冰凉的空气,直冲冲的,急躁的擦过脸颊和鼻尖。
      宋青铭进来时候不太一样,会有甜香细腻的芒果味,混在冷空气里,轻轻掠过来。

      直到徐澈体育课,上课铃响了宋青铭才恋恋不舍的从七班教室离开。

      方书辞看着宋青铭一步三回头,走到徐澈旁边有些不确定地说:“他好像是对你,有不一样的意思。”

      徐澈笑着问:“是吗?什么意思啊?”

      “就是喜欢的意思,不是朋友的喜欢,是想做恋人的喜欢,”方书辞看着徐澈解释道,“真是明目张胆的偏爱啊,我好歹也认识他七八年了,确实是第一次见他这样,表现得和李嘉逸如出一辙。”

      “这样啊。”徐澈低着头应了一声。

      方书辞看徐澈反应很平静,问:“你早就知道了?”

      徐澈又抬起头来看着方书辞:“你都看出来了我会看不出来吗?我可是当事人啊,”他轻轻笑了一下,“我又不是傻子”

      宋青铭表现得太明显了,每个眼神和动作好像都在说:我很喜欢你。

      方书辞难得有些八卦的多说了几句,也笑:“你这么说,你好像心思也不单纯啊。”

      徐澈很坦荡:“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太单纯了,想了很久也想清楚了,喜欢就喜欢了,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那你们为什么不挑明,现在是什么情况?”方书辞眯起眼睛,“心照不宣的互相搞暧昧啊。”

      “可能是之前和你谈过一段假的,他很在意。”徐澈直接说,和方书辞也认识了快一年,没什么好遮掩的,他们四个也常常出去玩。
      还有他之前受很严重的伤住院那次,宋青铭比他更小心,很多次都有刻意避开和他谈论类似的话题,其实徐澈能看出来宋青铭的小心翼翼。

      方书辞惊讶道:“我真没考虑到那么多,我要不要去给他解释一下。”

      她一直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将徐澈拉进他本不该经历的事情,所以对徐澈,方书辞一直都很愧疚,想尽可能的去弥补他。
      如果这件事还对徐澈造成影响了,她会很过意不去。

      “没事的,当时我也不知道我会喜欢他啊,和你没关系,我会去解释的。”徐澈说着又笑了声,想到什么又问:“李嘉逸考600分你真和他在一起啊?”

      方书辞转了下笔:“嗯,反正他不一定能考到六百分,我看五百五都够呛。”

      徐澈读懂了言下之意,打趣着问:“你喜欢他哪里啊?”

      方书辞想了一下:“不知道啊,他黏了我得有个四五年了,就是一时间不凑过来,不适应。”她有些疑惑地问徐澈:“喜欢人得有个理由吗?我这不知道喜欢什么也算吗?”

      徐澈被她问题逗得笑了:“这又不是做题,不用标准答案的,不知道也是理由。”

      时间进入十二月,天愈发的冷起来,天气预报说冷空气南下,今年会有大雪。

      萧莉带着一对进入化学决赛的学生们去实验楼进行化学实验,新实验楼在装置新设备腾不出空,只能去老实验楼。

      决赛日子近在眼前,这次是最后的练习,接着就要出发去郑州的比赛了。

      宋青铭和徐澈换了实验服带上护目镜和手套,在萧姐的指导下开始实验准备。

      搬了很多化学药剂过来,实验很多,萧姐给他们押了几道题,今天一共是要做五场实验。

      一直从上午做到傍晚时候。

      讲了很多细节和注意事项,

      最后一个实验做完,萧姐站在讲台上慢慢说:“到时候一个老师看一个同学,来的都是全国各地最顶尖的学生,没有出错的机会。心态也是成功的必要条件,不要心急,一步一步慢慢来,做错了几步也没关系,想到了就改回来,总之做了就做到底,不要半途而废。”

      台下都纷纷应道:“知道了。”

      大家把化学药剂和实验用品都摆放整齐在面前的实验台上,就纷纷出门吃完饭了。

      今天轮到七班负责化学实验室的整理,方书辞、徐澈和班里几个女同学留下来了。宋青铭也陪着整理会儿东西。

      窗外的天是灰白的,一阵小声的喧闹声从楼下传过来,实验室的同学跑去走廊朝外看,雪花悄无声息的飘落下来,然后越来越大,一阵紧一阵,风绞缠着雪纷纷扬扬而下。

      几个同学开始几千年来的常规雪天活动——给雪一个比喻。

      一个女生说:“我觉得这雪好像珍珠哦,白白的圆圆的。”

      还有一个男生把羽绒服里的羽绒抓了些撒出去:“确实很像鹅毛。”

      “大部分羽绒服都是填的鸭绒。”方书辞笑着说,“我觉得像蒲公英诶。”

      徐澈也随口说一句:“我感觉落在石板路上,好像是铺了层绒绒的白毯子。”

      宋青铭也过去轻轻撞了下徐澈的肩膀:“今天下初雪诶。”

      “嗯,”徐澈看着他,“好漂亮的日子,适合告白哈。”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什么时候说,再不说今年就过了!

      “我也觉得很适合。”宋青铭说。

      徐澈明知故问:“你有喜欢的人啊。”

      “是啊。”宋青铭应道。

      徐澈又问:“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嗯......”宋青铭很认真的想了想,开始无尽吐槽模式:“经常摆臭脸,动不动就不和我说话,还喜欢拈花惹草,喜欢他的人太多了很烦,成绩好得追不上,好像什么都会,很独立很聪明,这样也讨厌,保护欲没地方使......”

      徐澈被他话逗乐了,说:“这么讨人厌你还喜欢他。”

      “可能我有病吧。你说我要不要写首曲子,会不会太老土了。”宋青铭问。“如果真的写的话,写什么曲子比较好呢。”

      “他要是也喜欢你的话,你弹什么他都喜欢,不弹也喜欢,你什么时候说他都同意,”徐澈把窗台上一层薄薄的雪花捏起来举在他面前,“你就是抓一手雪花当表白花束都行,真的。”

      徐澈感觉自己现在好像一个恨嫁的大姑娘,但确实是等不及他说了。

      别人能等,等高考结束,等两个人都稳定下来,但是宋青铭要走了,到时候都不知道该多久见上一面了,他想早点确定。

      搞什么啊,扭扭捏捏这么久,你快一点,现在就说,我都这么暗示你了。

      用不着这么多浪漫的,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他觉得宋青铭应该也清楚这情况了,就差说出口了,傻子都看得出来现在是两情相悦阶段吧。
      难道在等我先说?
      不可能,他是不可能先告白的,和他前女友一样先告白?
      不行,反正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暗暗的胜负欲,必须宋青铭先说。

      宋青铭犹豫了一下也抓了捧窗台上的雪花。

      “什么告不告白的,先把实验室整理了再说。”方书辞笑着说了一句,给他们指着那一堆瓶瓶罐罐。

      一个男生跑过来搂宋青铭的肩,拍掉了他手上的雪花,直接给他套上一个大手套:“还赏雪呢,快点跟我下楼洗培养皿,洗不完了。”

      宋青铭被他拉着往楼下走,他还回头看了徐澈好几眼,好像有话要说。

      徐澈招手示意他下去。
      算了,随他什么时候说,乱找时间果然还是不行,不过今天晚上肯定得让他说出口,哪怕把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写在纸上让他念也得说。

      徐澈看见还有几个同学在实验台旁边做实验,问方书辞:“现在还能做实验吗?”

      “萧姐等下过来看,说是不危险的实验可以做着玩玩,危险药品室的东西都不能碰,”方书辞说着给他指了指隔断在一栋楼之间的铁门,“还有就是另一半实验楼锁上了不能进,说是有实验人员借了学校实验室做实验。”

      “那我还想做个碘钟实验和焰色反应,可以吗?”

      “随意,时间还长,注意安全。”

      徐澈戴好护目镜,去实验柜里拿双氧水,炳二酸硫酸锰淀粉溶液还有碘酸钾溶液。

      因为这个实验太简单了,萧姐都没带他们做过,徐澈想看一下。

      刚刚放好所有试剂,玻璃棒搅拌一阵,反应刚刚开始。

      溶液变蓝了。又恢复无色。

      一直这样循环往复着,像是关在烧杯里的潮汐。

      徐澈蹲下来靠近烧杯,仔细的观察里面的反应,好漂亮。

      旁边一个同学先他一步做了焰色实验,从烧杯里腾起一股彩色的火,有洋红色、绿色、橙色和紫色。

      应该放了锶、铜、钙和钾离子。

      灯光太亮,看起来没那么美,一个同学把灯按灭了。

      冬天的室外也是灰蒙蒙的,雪愈加大了,室内只有彩色的火焰在生机勃勃地腾跃着。

      季皓把王艺勉拖到天台上。

      王艺勉一巴掌甩上季皓的脸,吼道:“你凭什么不让我死。”

      季皓被她这疯魔样着恼了,霍然沉下脸来,把她摔在地上:“你要死?那就让他们跟你一块死!”

      嘭的一声爆响。

      缓慢地腾起一阵灰黑的蘑菇云,王艺勉瞳孔骤然放大,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她向前爬了两步,看见实验楼塌了一半,溅起很高的粉尘。

      她看见另一边楼上有人跑下来,看见有人在尖叫,看见一半楼上没有烧完的火光。

      完了、完了、完了......

      她脑子嗡的一声,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听不见了。

      王艺勉的手指嵌在水泥地里狠狠地抠挖着,指尖血肉模糊,大雪纷纷地落下来,和血液融合。

      徐澈感觉自己越来越不能呼吸了,耳朵里都是蜂鸣声,像是警报装在脑子里了,它在不受控制的乱叫,脑子要撕裂了。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温热粘稠的液体在睫毛上,落进眼睛,突然的刺激让他眼睛发酸发痛,不断地流泪。

      好不容易眼睛能视物了,他的呼吸也越来越艰难和微弱。他看见周围是黑的,从缝隙之中往外看,好像还在着火。可是他不能动了,他支配不了他的肢体,躯干是僵硬的,他被压在什么东西下面。

      他本能的想要呼吸,很艰难地吸一口气,那空气好像带着刀,从鼻腔划下去,划破了胸膛。他闻到了血腥味、粉尘味、还有极其浓重的硝烟味。

      爆炸了。他脑子里突然出现这个想法,爆炸了。

      爆炸时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个过程太快了,巨响和火光同时到来,他眼前一片白光紧接着人就被热浪震飞了。

      徐澈的手指摸到碎裂的玻璃和不知名的液体,身后是冰凉的,是化学药品柜,他被压在里面了。

      他听见有人在呻吟,混杂着耳鸣声,似乎还有呜呜的风声。

      还有短暂的爆炸在发生,每炸一次他都能感受到地面不堪重负的微震,他在实验楼七楼,也是顶楼。他想,屋顶或许破了,这里可能要塌了。

      时间继续过,呻吟声也没有了,死了吗?

      徐澈在想什么也不受他控制,一想到死这个字突然想到宋青铭

      “宋......”他一张口就发觉自己吐血了。

      又有东西塌下来了,砸在身后的柜子上,砸下来一个坑,铁皮嵌入后背,随之而来的还有他不能承载的重量。

      “啊......”徐澈忍不住喊了一声,发出的声音却很微弱,他在的环境越来越窒息,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好像压在肺上。
      他用全力往外爬,铁皮勾着骨肉,玻璃擦着手和腿,良久没有移动一寸位置。

      电火花在耳畔倏地一冒,火花燎到了鬓角的头发。

      突然的灼热让宋青铭骤然睁开了眼,脑海里蜂鸣不止,他感觉浑身都碎了,双腿不正常的扭曲着。

      他看着满是碎石残破的房子,他在房间里看见了屋外的景象,看见有人摔出房间,嘴里还喃喃着:“......救命。”

      才想到刚刚是爆炸了。

      爆炸了!徐澈!

      宋青铭在地上挪了几下,扒住了半塌的实验桌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他捂着昏沉的头,往外跌撞地跑,他仿佛听见身体里骨头碎裂的嘎吱声,走到楼梯口他突然心颤起来,楼梯掉了一大半,留下的那一部分也只是藕断丝连,再往外一步就是坍塌的楼房。

      他顾不得恐惧,手脚并用的爬上去,好像走在悬崖峭壁,稍不留神就会摔得粉身碎骨,好几次他都差点被掉下去的碎石推下去。

      徐澈背后的血淌湿了厚厚的衣服,渐渐失去了意识,胸口钝痛压迫,他要撑不住了,好困好累,感觉眼皮很重很重,他就要闭上眼睛了......

      “徐澈!”

      宋青铭扒开掉在门口的水泥块和瓦片,声嘶力竭地吼。

      隔壁的药品室还在慢慢的爆炸,电线露在外面冒着火花。

      徐澈朦胧听见宋青铭的声音了,他睁开眼睛也喊着:“宋青铭。”

      只是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徐澈!”宋青铭从坍塌了一半的门下钻进来,拖着剧痛的双腿,在各个地方找徐澈的身影。

      “......我在这里。”徐澈小声地应了他一句。

      宋青铭很快看到坍塌角落里的弯折的药品柜,已经被掉下来的屋角砸下去一个坑,他在火光中摸到了徐澈伸出来的血手,突然就掉泪了:“你回应我一下。”

      他整个人被压在这样重的东西下面,怎么办、怎么办啊。

      徐澈慢慢握了宋青铭的手,微弱地喊他:“宋青铭。”

      “没事的,你不要睡,我肯定会带你出去的。”宋青铭用手背抹了眼泪,站起来去搬那个巨大的石块。

      手指被水泥石块磨出血泡,腿使不上力气,他就跪下来用膝盖支撑着身体的重量,很缓慢很缓慢的把石块移开,将近有两三百斤的重量,膝盖几乎要碎裂。

      宋青铭把巨石挪开的时候,在这样的雪夜,浑身都出了汗。

      旋即他就看见徐澈见血的脊背了,巨石被搬开,鲜血更加凶猛的涌出来。

      宋青铭被这样的景象骇得浑身发冷,慌忙用手去按住徐澈冒血的伤口,摸到铁皮深深地戳进徐澈的骨肉里,宋青铭的手止不住的发颤。

      徐澈痛哼了声,巨石被搬开,他能恍惚看见外面的情景了。

      他从缝隙里看见对面药品室的液体汩汩地往外淌,地面上的碎屑被这些液体烫得发黑冒烟,那个位置放的是强酸——高氯酸和浓硫酸!

      “宋青铭,你走!”徐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很大声地喊,喉咙都喊破了。

      宋青铭慌乱得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把柜子搬起来,造成二次伤害怎么办,可是等救援过来,徐澈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这期间再塌可怎么办。

      想不了这么多了,他现在只想把徐澈带出这里。他又跪下来把柜子小心的挪开,他看着那铁皮从徐澈的身体里拔出来,心止不住的狂跳,声音也不断地发颤:“你不要怕,我陪着你的。”

      徐澈在痛苦里哭喊:“宋青铭,你快走啊!要爆炸了!”

      “我们一起走,现在不要说话。”宋青铭把外套脱下来绕过徐澈的腰腹将伤口紧紧的束住,看见他的腿上全是细密的玻璃渣,然后试图把他抱起来。

      “你走啊!你快走好不好!”徐澈用手撑起来躯体,他的腿压得太久了几乎不能动,他用力地推开宋青铭,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来,“要爆炸了!你走啊!”

      “你别推开我。”宋青铭难过地握住徐澈的手,朝他伸手靠过去。

      徐澈看见那些酸要碰到火了,伸手拥着宋青铭的后背把他推下去,把再整个人都罩在他身上了。

      又一次爆炸,两个人身体都在冲击波里颤抖,爆炸发出刺目的白光和热浪,连带着许多碎石和杂物向他们飞过来。

      徐澈早就承受不住再一次的爆炸了,他靠在宋青铭的肩上发着抖,唇角溢出来的血沾在宋青铭的脸上。

      宋青铭手痛到没有知觉了,在爆炸里感觉整个头都在震,稍微清醒一些就慌忙去看徐澈的情况。

      身后的人还在痛苦地小声呻吟着。

      宋青铭要撑着身体起来的时候被手上的东西钩住了。

      他借着火光看清了,是一根粗重的钢丝,扎穿了他的手掌。

      他把钢丝拔出去,跪着把徐澈抱在怀里。

      可是他站不起来,膝盖好像真的碎了,他的小腿或许骨折了。

      他抬头看见屋顶摇摇欲坠。

      他想。这次再砸下来,就会死在这里吧。

      刺骨的寒风带着雪片从屋子的破口飘进来。

      好冷。

      宋青铭吻了吻徐澈冰凉的额头。

      我带你出去。

      他艰难地站起来,走了两步又跪下了,他就跪着走,带着徐澈出了门,到了走廊上。

      他们下不了楼了。

      刚刚上来的时候楼梯就塌了。

      他带着徐澈去这栋楼尽头的地方,那边还没受到波及,他抱着徐澈在地上拖了一地的血痕。

      不知道跪着在地上挪了多久,还没到尽头他就失去意识了,倒下去的时候还护着徐澈的头。

      冰冷的雪花飘在他们身上,像是盖了层薄薄的绒毯。

      警车、消防车和救护车陆续过来,一群人开始紧急救援。

      有人拉好禁戒线,有人灭火,有人搬碎石,一个一个被压在碎石底下的人被挖出来送进救护车,有人搭了云梯看见拥在一起的人。

      宋青铭在医院昏迷了接近一周才苏醒过来,睁开眼就看见许昧守在床边,他问:“妈妈,徐澈怎么样了?”

      许昧强忍着冲动还是红了眼眶,摸着他头发慢慢说:“他比你醒的早一点,他醒了就要来看你,医生让他再休息一阵。”

      “他伤得重不重啊?”宋青铭又问。

      “擦伤还有内脏受伤了,或许要休养几个月,医生说能恢复好的。”

      “......那就好了,”宋青铭稍稍抬了抬右手,“妈妈,为什么我的手指动不了啊。”其实他早就有预感了,还是不肯相信:“能恢复好的对吧。”

      “没事的青铭,妈妈带你去看最好的医生,肯定能恢复好。”

      “嗯。”宋青铭闭了眼,眼泪从眼角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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