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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旅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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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铭把行李箱放在门口,向餐桌走过去。
“你家里没吃的了,”徐澈打开桌上的菜盒,不知道你电话我就随便买了,“舅舅和我发消息说你去我家了,你先吃着,我去洗个澡。”
“你舅妈给你的学费和生活费,”宋青铭把口袋里的信封放在桌上,又把手机递在徐澈面前,“不知道我电话就现在存吧,我不喜欢吃木耳。”
事儿真多,说得好像我还得给你买饭似的,看他给自己跑一趟徐澈才没说出口,想着洗完澡就走。
“你不喜欢木耳还有别的,凑合吃,”徐澈把自己的号码输上去,站起身去门口拿衣服,“我用一下你的洗发水,昨天流很多汗。”
宋青铭应了一声,看着徐澈的背影,问:“你手不能碰水吧,要我帮你吗?”
徐澈摆了摆手,没觉得自己到了要人帮忙洗澡的地步:“不用了,我抬着手洗就好。”
徐澈去浴室了,宋青铭还是打算给妈妈打个电话,免得她担心。
电话很快接起了,语气柔和又疲惫,没有一丝责怪的意味:“青铭啊,你没事吧,现在在家吗?”
宋青铭听见许昧的声音就忍不住鼻子一酸:“嗯,妈我没事,我现在在家。”
“你爸就是这样,这臭脾气改不了。你放心,钢琴妈妈给你拿去修了,肯定能修好的。”许昧的声音很轻。
“还修什么修,修好了我还是给它砸了!”电话里传来宋致远暴躁的吼声。
宋青铭心霎时又沉下去。
许昧赶忙把手机话筒捂住,宋致远的声音就被隔断了许多。
许昧瞪着宋致远:“你再多说一句,我明天就回娘家。”
宋致远被她一句话就收拾服帖了,坐在沙发上哑了火。
宋青铭沉默了一会儿,说:“妈妈,我可能的确是没有天赋,我也觉得我就算再练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不弹钢琴你能接受吗?”许昧声音严肃了一些,“妈妈教过你的,不要在冲动的情况下做决定。你静下来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是的话,你想弹多久都可以,什么都不用担心,我给你兜底。”
宋青铭漂浮的心被抓住,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被收回来,他说:“我会好好考虑的。”
“不想回家就先住着,我让阿姨明天去给你做饭,是参加高考还是弹琴,现在该想了。”许昧继续说,不自觉带上了劝教学生的语气,“如果想弹下去,继续参加比赛然后出国是最好的选择,这次只差一名,今年还有一场国际比赛的选拔赛能参加,你自己清楚的。”
宋青铭只说:“我知道。”
许昧挂了电话,宋致远才把茶杯重重地磕在桌上:“我骂他几句就放弃,还真是个孬种,我生不出这么废物的孩子。他不是冲吗?他不是说这辈子认定钢琴了吗?那他就应该把决心展示给我看,不是去酒吧,是练到手指不能动,把钢琴给弹坏,伤春悲秋算个什么样子。”
许昧也蹙着眉,语气沉沉:“刀子嘴豆腐心,你在孩子面前装什么装,易澜不是你亲自去拜访的。”
“哪个练琴的不是这样骂过来的,易澜吃的苦可比他多得多了,我看你这么溺爱迟早把孩子毁了。”宋致远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又说:“五年了,就算有天赋也早就被他自己磋磨没了,输了就一副这个样子,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可学的,我都嫌丢人。”
“你自己的孩子你不知道吗?他肯吃苦能吃苦,只是还没从他老师这里缓过劲来,而且哪里做了什么让你丢脸的事了,就有点孩子心性,一向听话的。”许昧说:“况且怎么能拿易澜来比较呢,不是所有孩子都能那样教的,成千上万的人只出了一个易澜,也不是所有人吃下同样的苦就能拿到同样的成就的。”
宋致远还是没反驳她这句话,换了个方向:“那你没看见他一脸的印子吗?他缓成这样?再不管管真无法无天了,这次肯定得让他吃几天苦再说,你别管了,这次必须让他自己来认个错。”
“确实是不能太纵容他了。”许昧想到自己看到宋青铭脸的时候也惊了一瞬,叹了口气,说:“那这次你管吧,我狠不下心。”
宋青铭满周岁的时候抓周,他一路爬过去一把就抓住了桌上最远处放着的口琴,意味着音乐类。他四岁时许昧就带着他去乐器行里挑乐器,几十样的乐器里宋青铭对钢琴情有独钟,亲手挑中了这架钢琴,一直弹到现在。
上面还刻着他的名字。
可现在,宋青铭对钢琴的爱像那个丑陋的坑,有了裂隙再怎么修也不可能回到从前的模样。
难以言述,这次的感觉和以往每一次都不同,他已经习惯失败了,而且已经没有想继续下去的动力和想法了。
徐澈抬着一只手洗了很久,打开洗发水的时候闻到一阵清新的芒果果香。怪不得他觉得宋青铭靠过来时身上甜甜的,还以为喷了香水。
这个味道很好闻,出了汗混着体香会有独特的味道,芒果味不会很重,倒像是热带海边吹过的风的味道。他想如果风有味道的话一定是这样的,像是把明媚的夏天带在了身上。
伤口还是不可避免的沾上了水,好像还有点开裂,血一丝丝浸湿了纱布。徐澈用毛巾把头发擦得半干搭在肩膀上,一边解着手上的纱布一边往外走。
出来看到宋青铭还是坐在餐桌前,面前的菜没动,徐澈问:“很不和口味吗?说是正宗湘菜馆来着,那你要出去吃吗?”
徐澈真服了,这少爷真挺难伺候的,看他昨天这么难受还买了乌鸡汤,大老远的提上来,要是一口不吃真白瞎我钱。
“不是不是,想等你一起吃来着,”宋青铭听到徐澈的话好像才回过神来,伸手拿起碗,“菜凉了,我去热一下。”
宋青铭说着端起碗起身去厨房热菜。
徐澈打开桌上的信封看了看,大概一万多,有这些钱又能支撑久一点了。本来是想着在夜不落上班的话,住的地方就不用考虑了,只是现在手受伤了,至少几周不能碰调酒。
别的地方他看过,要么和学校作息冲突,要么时间长钱又少,到高二了,恐怕拿不出这么多时间出去工作。
寄人篱下终究是难捱,做什么都要顾虑,时时担忧会不会影响到别人讨人厌烦,况且自己住过去的确是是给人添麻烦了。
可是现在和舅舅说过住学校了,真住学校的话晚上又不能出来,后来还不一定能从学校再搬出来,若是一直住在酒店,近一点贵,远的往返时间太长。
想了一会儿,徐澈还是决定下午先去找有没有合适的酒店,再熟悉熟悉去学校的路。
徐澈走到门口拿出药袋子里的药和纱布,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清理着手,没有昨天那么痛了,但还是有点发炎,而且很多地方开始流脓液。他在手上厚厚敷了一层药,用纱布包起来的时候总是滑开,又把药都蹭掉了。
最后是用牙咬着一边再随便缠了几圈,包得非常粗糙,结也打得松松散散,徐澈没多管,包起来就行了。
用微波炉热的菜,没几分钟宋青铭就端着碗出来了,对客厅里的人喊:“菜热好了,一起吃吧。”
一碗乌鸡汤,家常豆腐还有凉拌木耳。徐澈找的是菜单上为数不多的几个清淡的,宋青铭不吃木耳,徐澈就盯着木耳吃。一人一碗饭,三份菜两人吃得差不多。
两个人没什么话,一是不熟,未来的事不好讨论,也不知道该不该问;二是尴尬,发生的那几件事再拿出来说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吃过饭宋青铭把碗收拾了放到厨房,徐澈就直接去门口拿行李箱,去卫生间把换下来的衣服收拾好。
徐澈拿着衣服出了宋青铭的房间,就看见宋青铭在客厅帮自己收拾药,接着把袋子系了个结递过来。
徐澈也没怎么看,拿上了那一袋药,说:“那我先走了。”
“好,注意安全,”宋青铭摸了摸鼻梁,“然后......谢谢你昨天,总之都很感谢。”
徐澈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应,嘴张了几次又闭上,只说:“嗯,我走了。”
徐澈随意把衣服和药塞进行李箱就出门了。
又拖着行李箱走在陌生的路上,街道旁的景色都和熟悉的不同,无处落脚的感受让徐澈陷入巨大的失落和空虚中。
他打开手机找了最近的又比较便宜的一家青年旅舍,坐了地铁过去。
离市中心不远,在一栋家具楼的十层,徐澈照着手机上的地址往旅舍走。
他拖着行李箱走进楼里,有电梯但很破旧很小,有一种潮湿的霉味,贴满了各种发黄脱落的小广告,往来的人都沉默的不说话,只拿着手里的手机看着。
徐澈到了十层,楼层很矮,将将两米的样子,楼道堆满了杂物。旅舍也很小,他定的那间即使没有窗户住一晚也要八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