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别玩暗恋》霄铧

41、本性

　　立夏了，风中夹杂着些许燥意让人心情也有些燥郁。

　　夜晚，方舜东应酬完回家，靠在沙发上休息。

　　阿姨在茶水间泡茶，方书辞走过去把茶盘接过来：“周姨，茶给我吧，今天我去给爸按按肩膀，你早点休息。”

　　周姨笑了笑：“那小姐小心烫。”

　　方书辞端着茶盘去了客厅，方舜东睁开眼看了她一眼：“最近学习压力大吗？”

　　“还好。”方书辞走到沙发后面给方舜东揉肩，斟酌着怎么向他开口。

　　方舜东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问：“什么事求我？别绕弯子啊。”

　　方书辞笑了一下：“还是什么都瞒不过爸的眼睛，我想要五十万。”

　　不仅要还债，还有后续的治疗费用，只要她在做这件事，方舜东就绝对会发现，所以不如直接承认求得他的同意。

　　方舜东对方书辞交好同学都有了解，特别是上次司机说过方书辞晚上突然拿了两千出去，所以派人调查了一下，他淡淡道：“是为了上次来的那个女同学吗？”

　　方书辞知道他了解过了，也就不再遮掩，开门见山地说：“是，她妈妈生病了，现在需要钱。”

　　方舜东扭过头看着方书辞眼睛：“我说过的，凡事三思后行，她是欠债贷款，不是普通的生病没钱治。”

　　“可是爸，如果我不帮她，她就活不下去了，”方书辞神情恳切，“我没办法置之不理。”

　　方舜东停了一会，冷冷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在做之前就该预料到后果，你为什么要替她承担后果？不论走到什么地步，这都是她自己选的路。你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不要掺和在一起。”

　　方书辞走到方舜东面前：“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不该被命运拖到这种地步，况且我们有能力帮她为什么不去帮。”

　　“世界上善良又可怜的人不计其数，难道你也一个个去帮？”方舜东质问道：“而且你根本想象不到后面牵着的势力究竟是怎么样的，你活在我们的阴蔽下看不到，那是因为你被保护得很好，我不希望我的女儿触碰到哪怕一点点。”

　　方书辞说：“哪里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只是差点钱而已。”

　　“不可以，你不要参与进去”。方舜东的语气不容反驳。

　　方书辞垂了眼，不打算求他了，直接往楼上走，只丢下掷地有声的一句话：“我会帮的。”

　　方舜东马上站起来，对着方书辞背影喊道：“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一定要撞了南墙才肯回头！你受伤怎么办，我怎么对得起你妈妈？”

　　方书辞还是没停下，方舜东又自顾自地大声说：“你不是资助过几个山区女孩吗？她们都是怎么报答你的？她们就是寄生虫想吸干你的血，你越是善良，她们就越是变本加厉。她们就是本性卑劣，眼界低得什么都看不清，活该。”

　　方书辞被他的话动摇了一瞬间，这件事就像拔不出的刺一直扎着她的心，每次想起来都呼吸不畅，是一片好心被践踏的感觉，都是一场自以为是的自我感动，别人根本不领情。

　　她说：“我怀孕了，不打算读书了。”

　　她说：“再给我点钱，你不是要一直资助我吗？”

　　她说：“我想出去打工，读书没用，我也读不出来。”

　　......

　　方书辞从小学时候就了解到有些大山里的女孩子因为家里很贫困读不了书，于是就拿出零花钱陆陆续续地资助过五个山区的女孩，其中有四个没读了。

　　那时候方书辞有想过不再理会这些和自己无关的人的事，这不是凭借一己之力就能改变的，认知水平，眼界和资源差异是一道巨大的鸿沟，隔开的是不同层次的人。

　　方书辞完全不能理解她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始终都想不明白，明明差不多年纪，为什么她们的想法会差这么多。

　　直到她自己不再顺利，直到她顺遂的人生遇到挫折，母亲过世以及在擅长的领域遇到走不过去的障碍。

　　方书辞就不再怪她们放弃明路，在贫穷痛苦里的时候，不该怪罪这个人的短见，也不该强求这个人拥有最良好的品质并且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即使她遇见很多这样短浅的人，但总有特别的、坚韧的人，能在苦寒之境走出去，拥抱光和热并且愿意转身走来时寒冷的路，去继续温暖其他人。

　　方书辞记得她最后资助的一个女生，那个女生从乡镇里最差的高中考上大学了，在本科率只有百分之五的高中，她是那个学校十年来唯一的985学生。

　　后来那个女生也一直在认真读书和兼职，上大学之后就没有再接受方书辞的资助了，后来一直和她有联系，一直很感谢她。
　　而且她最后还是回到了大山，致力于山区扶贫和教育工作。

　　有一个就够了。

　　一个就够了。

　　方书辞回过头来看着方舜东：“就算是这样我也会帮的，妈妈是世界上最优秀的警察，如果她看见也一定会帮的。”

　　方舜东怔住了，久久没有说话。

　　接下来几天方书辞一直忙着给王艺勉凑钱，她瞒不了方舜东，方舜东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去做，只是好几天没和她说过一句话，方书辞也没有去触他霉头，默默无闻了几天。

　　晚自习回家之后就乖乖待在房间写作业。

　　“方书辞，你的游戏号卖了？”金梦瑶惊讶地推开门。

　　她们两家住的近，金梦瑶常常来串门。

　　“卖了，”方书辞扭头看了她一眼，“最近没空和你玩，要期末了。”

　　金梦瑶好像没听见方书辞这句话，直接走进来了，看着空荡的展示柜：“......方书辞，你的模型呢，还有绝版乐高，收藏钢笔。”

　　方书辞不忍看自己的展示柜：“都卖了。”

　　“为什么啊，我碰一下你都不愿意，我每天来看好几遍就是想哪一天你看我可怜能给我一个。”金梦瑶简直要哭出来。

　　过了一会，方书辞才说：“为了把很重要的东西买回来。”

　　金梦瑶扒住展示柜：“什么比绝版乐高重要啊。”

　　尊严。

　　方书辞没说出口。

　　只希望缝缝补补，能让缺下一块的心，稍微能好受一点。

　　方书辞很庆幸自己有能力为王艺勉还上债。

　　阳光朗照，最近实在是忙得停不下来，早上班里女生又悄悄讨论着什么方书辞没空去听，那些展示品都是打骨折价卖出去了，没想到还能出一堆售后问题。

　　方书辞顶着中午炙热的太阳回了家，李嘉逸给她举伞，她也习惯了，没赶他，事多得注意不到他。

　　回到家，王艺勉给她发了消息。

　　王艺勉：真的很对不起，这件事恐怕解决不了了，我可能会拖累你的。

　　方书辞忙问她原因，这才抽空去看了校园墙。

　　几张模糊的图片传上了学校校园墙，像是劣质监控摄像头下的影像，图片上人物看不清脸，只能看清大致衣着和体型。

　　一张是男生把手抚摸上女生的脸，女生无动于衷，而令图片疯传的原因就是女生身着鸿禧的校服，还有不少男生抽烟喝酒的场面。
　　还有站起来对峙的画面，最后还掀了桌子。

　　截了很多当天的场面。

　　上次引发讨论的是隔壁学校师生恋的问题。

　　高中生活平淡，加之学校管得严，这种消息很容易吸引人注意。

　　仅仅一个晚上，平时只有一两百人活跃的校园墙突然诈尸，浏览量超两千，点赞数突破五百，收藏转发都很高，评论区盖了上百层楼。

　　随着图片的传播，各种各样的花式故事也出现，有的露骨，有的温情；还有人信誓旦旦说自己是目击者，但说出来的话和真相相差十万八千里，即使这样还是有不少同学讨论起八卦，各种猜测。

　　鲜有几个稍微碰到真相的话语让方书辞心惊一下。

　　不过只在学校里传播，没有真相，还不至于传播到外校。

　　校园墙有老师参与管理，以前是外校事件，讨论讨论没什么好说的，老师又控制言论走向，都是正面的就没干预。
　　只是这次是本校，老师勒令校园墙管理者将贴子删除了。可越是这样，越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似乎真的发生了什么，原本得不到确切消息就会消停的讨论再次热烈起来。

　　流言似脱缰的野马在校园里狂奔，过了几天，各班班主任都接到开会消息要将那一对男女揪出来好好教育教育。

　　方书辞战战兢兢的过了一天。
　　太近了，离学校太近了。
　　稍微查查就能查到王艺勉身上，那就完了，这是毁学校名声的事，王艺勉绝对无法再待下去。

　　绝对不能被查到，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调查之前就有人出来顶包。

　　如果只是单纯的谈恋爱影响会小很多。

　　现在只有自己能站出来了。

　　方书辞现在只能想到这个解决办法，时间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