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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硬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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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几天后,在问过医生望圆腿脚情况能不能居家养伤,得到准确的回答后,俩人连夜收拾东西,顺利回家。
夜晚。天上几点星光。
土楼里安安静静,爷爷奶奶都睡下了。
三楼,两个小孩整饭吃。
“望圆,现在最快只有水饺了。年前猴哥和陶哥包的,可以不。”朔月翻着冰箱问。
“可以的可以的。”望圆靠到冰箱边边,帮着把装水饺的盒子从冰箱里搬出来。刚搬到台面上,天外一声惊雷,措不及防的,望圆愣得看朔月。
“怎么?吓着了?”朔月把水烧开,“要不你先去屋里躺会儿,好了,我叫你。”
“不行。”望圆摇头,“我要跟哥在一起。”
“行行行,跟哥在一起,”朔月眉眼弯弯,待水饺下了,一把揽过望圆的脑壳,“那哥煮快点。”
望圆利索地拿碗和筷子,站在洗碗台旁乖乖等。洗碗台正对着窗,窗外雷电一现,望圆就往朔月身上贴贴。
从一开始的靠胸膛,到单手环着朔月的腰,朔月看到望圆脸上的表情,心口泛酸,一抽一抽的,在望圆的身上,他好像看到从前的自己,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跟妈妈过。
妈妈工作很忙,所以在很小的时候,遇上雷雨天,也是害怕的。
就像望圆,有了新爸爸新妈妈、但还是缺少一份更坚定的爱。
那份亲情,那份爱,是不用回头,也知道父母就站在身后。不回头,也相信,再胡闹也有人宠,再大的风雨,也吹不走身后的两堵墙。
天地广袤,还有两堵墙撑着自己的背,这是由内而外的底气。
望圆不算胡闹,因为朔月没有推开望圆缠上来的第二只手。
爸妈不在身边,雷声再大,他给望圆撑着,这样也算护住了小时候的自己。
油烟机的声音从大到小,最后彻底无了。
望圆贴在朔月的胸口,强烈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比雷电携雨更猛烈,浇灌墙角劲草。
“好了,洗洗手,吃饭吧。”
水饺是烫的,把原本冰凉的土地,都烫出了美丽的花。
望圆吃饭一直都很急,不似朔月的慢条斯理。
所以,在望圆吃掉第二个水饺的时候,朔月还没开动。
望圆:“哥,你不吃吗?”
朔月有点怀疑:“你够吗?”
望圆一愣,闷头吃饭:“够的。”
朔月笑着把望圆的碗捞过来:“我吃不下了,你分担点。”
望圆嚼了嚼:“哥是在身材管理吗?”
朔月没抹望圆的面子:“是啊。”
望圆:“那我帮哥分担。”
朔月把碗还回去:“谢谢了。”
望圆热情地往嘴里捞饺子,嘴里含糊不清:“不客气,都是兄弟。”
“好好好,都是兄弟。”朔月重复一遍,嘴角忍不住上扬。
望圆问心无愧没心没肺地继续往嘴里捞饺子。没事还得夸一句:“哥饺子煮的真好吃。”
朔月:“饺子好不好吃,不是看谁包的嘛。跟你哥可没关系。你哥只是单纯加了水。”
望圆:“可是上回猴哥煮得就没有这回好吃。”
朔月一把捞过手机,镜头对准望圆:“来,把这话跟猴哥说一下,我给你录下来发过。”
望圆低头吃饭,把嘴塞满,不说话。
等朔月笑着把手机放下后,他又从另一个角度夸朔月。
“朔月你一点儿都不胖。”
“你多吃点吧。”朔月道,“长高点儿。”
望圆:“诶?”
朔月:“咋啦?”
“吃到硬币了。”望圆从嘴里把咬到的硬币拿出来,“这是朔月你给的饺子。给你。”
他说着,沿着桌子,把硬币滑过来。
“你吃出来的,给你的,是你的福气。”
朔月把硬币滑了回去,拿碗站起来,看样子碗底也空了,实际上他也没吃几口。
望圆:“福气给哥。”
望圆盯着朔月,朔月要走,他就硬是拉着朔月,非要朔月把硬币拿着。不然,那眼神狠辣,好像能把一元硬币再往喉咙里吞。
“行,拿着了。我去练琴了。你好好吃饭。”
朔月最后把硬币收了回去。
望圆满意地往嘴里又拨了两颗水饺。
夜深几许。
长夜难捱。
朔月练完琴,又摸了一遍架子鼓,把基本的都练了一遍,再回房的时候,望圆那屋子里头已经没声音了。
窗外雷已经有了停下来的趋势。
朔月把房间门口的木箱子摆正,抬脚往里走。
这放门口木箱子还是有点来头的。
几年前,公司罗总找人算命,说是他的房门口要摆这样式的木箱,不仅有助于自己出道,也有利于公司的发展。
区区几千块钱的东西,罗总为了公司气运,当然是大手一挥,大气买下了。
但白翘却断定,那死算命的就是为了销售东西,只有罗总这种钱多又迷信的“傻白甜”才会买。
朔月也没多说,迷不迷信这东西他说不来,毕竟最后,这木箱是摆在他房门口的。
都说这木箱做工精巧,鬼斧神工,有点“保佑”的意思在。
但朔月却实打实觉得有点说不上的诡异,每到夜里,屋子里都有点诡异的动静。
但是实在是困了,朔月洗过澡后,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咔嚓。”
望圆猫着腰,从自己屋里钻出来。
轻车熟路地到朔月房外。
到朔月房门口,先试探性地给木箱来了一脚,屋里头没人吗骂他,他就放大胆。直“闯”进去了。
今晚照旧,还是睡边边。
望圆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沿着门口到床头柜的那段路,慢慢走,跟进贼的那个“贼”一样。
白色的棉被被掀起一个角。
望圆跟个顺滑的泥鳅似的,滑溜进被子里,然后占据了床的边边。
嘿嘿。床的边边是我的。
是望圆的。
望圆又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在晦明交错的雷电光影里,明晃晃地给自己一个大大的鼓励。
棉被上,朔月的手没动,望圆的五根手指跟小毛毛虫一样,钻到朔月的手背上,一根根地拨朔月的手指。
要凭自己的技能,把朔月的手指硬生生拉长。
雷电从云层那侧钻出来,“哗”的一声,照亮整个房间。瞬时,暗夜长明般的荒唐绚丽。
朔月平缓的呼吸有过那么片刻的变化。
但是望圆还是执着于“拔苗助长”。
认真地边“拔”边欣赏。
朔月的手指又细又直又长,手指盖雪白粉嫩的,好似天生就是适合吃钢琴这碗饭的。
望圆手背贴着朔月的手背。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突然,朔月的手指头动了一下。
望圆吓得往床的边边上一缩。
半拉子被子跟着他缩了一下。
望圆盯着天花板没敢出气。再意识到朔月没醒,自己就这么水灵灵地被吓了一跳。他又望朔月那边靠过去。
“什么东西!”
朔月醒了。
“砰!”
朔月一脚踹过去,惊恐的情绪下,那一脚是往死里踢的。
当然不出意外。把望圆踹到地上。
望圆翻了一跟斗,直接跟大地来了个亲密拥抱。
一个人在床上,一个人在床下。
最近的距离,也是最远的距离。
“是我啊,朔月。”望圆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委屈。对上朔月略微清醒又愧疚的双眸,语调里的委屈更明目张胆了。
“是望圆啊。”
“怎么是你啊,望圆。”
朔月目光从上往下,思索着入睡前这小子好像是没在屋里头的呀。边思索着,伸手把望圆往自己身上揽。
但望圆赖在地上,大有一副有理,但是被踢翻到地上,压根起不来的模样。
“朔月,你怎么欺负人啊。”
望圆是没底的,怕朔月骂他,干脆先发制人,先下手为强,总是“先手”的肯定好。“先手”的耍无赖也最有理,耍起无赖也最有底气。
朔月面色僵硬。
视线落到望圆的脚上。大冬天的绒毛袜子也不穿,光脚丫在地上蹭,白皙的脚踝上泛着的红肿还没消下去。
瞪圆了眼,分明没有理,但是还是据理力争。
这是真霸王啊。
朔月看见红肿,也没多追究望圆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窗外一道雷声惊响,有答案了。
望圆缩了缩脚趾。
朔月掀被子,从床上蹦下来。再把人接道
“怎么不穿袜子?”
“忘了。”望圆被朔月接到床上的时候,还愣愣的。可以待这儿了吗?他还有点猜不透朔月的心思,但是眼下被接到床上了,他又不敢耍无赖耍得太狠了,万一耍得太狠了,还会有再被踢下床的风险。
望圆没敢说话,但胜在手脚麻利,他装模作样地揉了揉被踢了一脚的屁股。
怕被子盖着朔月没看清,又多揉了一会儿。
很快,在天边一声雷响时,又识相地往朔月怀里缩了缩。
朔月说过,如果感到害怕,或者无措的时候,就贴着他,靠着他。
此刻,朔月也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雷是有点吵。”朔月安抚性地摸着望圆的后脑勺。战战兢兢翘起的卷毛也平了下去。
望圆见风来就召雨,立马接上:“朔月的床香香的。”
朔月的床香香的,人也是。
不对。望圆很快就就否决了自己这个想法。
准确来说,应该是——
“朔月香香的,所以朔月的床才香香的。”
朔月实在是没气了,准确来说,从一开始就没什么气性。编造多日的房间灵异事件,如果主角是望圆的话,那还好,称不上是什么恐怖故事。
望圆是不是摸摸自己的屁股蛋子,幅度一大,又能看到光秃秃的脚趾。
“有厚一点的袜子吗?”
“没有。”望圆一口回绝,自己屋子里应该是有的,但他不想回去拿。
他想在这里长住。
“我还有干净的,给你换上,可以不。”
望圆绷直脚尖:“那就不酷了。”
朔月:“回你屋去。”
望圆乐呵地双手缠着朔月的脖子,“那哥的意思的——穿袜子了,能住下吗。”
朔月起身要拿袜子,听到话,一顿,头也没回道:“我这儿只住不酷的小孩。”
“好咧。”
“我最爱穿袜子了。”
望圆在床上呈一个“大”字,然后乐呵地借着床的弹性,往上蹦了两下。
朔月拿来袜子,刚要给不酷的小孩穿上,这小屁孩硬是跳下床,给躲开了。
朔月:“又怎么了?”
“我出去一趟。”
“我等会儿就来。”
望圆跑到门口,还担心回头叮嘱道,“不能关门啊。”
终于,看到朔月点头后,他扒着门的手才松开,穿着棉拖鞋,“哒哒哒”的声音荡在过道上。
朔月没在床上久待,大冬天的,屋外头寒气重,到了夜里,就连下床,也是冷飕飕的风往裤腿里钻。
他下床,把自己屋到朔月那间屋的灯给打开,防止腿伤没好的人真摔倒。
今夜很安静,两个小孩都在行使权利。
行使爱的权利。
行使被爱的权利。
因为爱和被爱是双向感知的。
所以他们都被爱裹挟着,那是、由外至内如沐春风细细润化的底气。
“朔月,快跑快跑。”
“后边有鬼。”
就两间房间那点距离,硬是让望圆觉得路上有鬼。
朔月站在暖暖的光影下,眼见着望圆抱着个向日葵抱枕,快速往这边奔来。
“路上没鬼。”
“你小心点脚。”
“被子里没鬼。快躲被子里去。”望圆拽着朔月的手腕,步伐匆忙如身后万鬼追赶,他麻利关灯,拖着人进被子。
“鬼是进不了被子的。”朔月以笑声表示,他也是认同这个观点的。
厚袜子穿在脚上,望圆缩在朔月身边,镇重地告知:“有鬼,我不睡边边,要睡里边。”
“行行行。”朔月帮着望圆把被子盖好,“鬼是进不了被子的。行了,睡觉吧。”
“嗯,睡觉。”望圆也要帮朔月把被子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