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姬》小桃夭

16、应知风月与谁同。

　　转眼已入了江南的夏。
　　人间六月天，入眼之处，哪里不都是一片风光妩媚。

　　绮罗玉娃内又陈列了新的绣裙。
　　轻薄绮纱，百褶绸缎，皆是白薇一针一线缝制的夏装。余杭镇的夫人小姐早闻绮罗玉娃的声名，如今又听说上架了新的夏衣，便纷纷来此，为自己添置几件夏裙新衣。

　　这段时间，定是把白薇累坏了。
　　她日夜在绮罗玉娃的内闱中，绣着样式各异的衣裙。很多次，我都见她伏在案上睡着了，怀里仍抱着未成品的绣裙。每一次我都轻轻地在她的肩上搭一件披风，然后感叹她为何要如此执着，为何不用妖法来完成缝制，为何针针线线，都穿引着她的辛苦与用心。
　　我当然有问过白薇。
　　可她笑了笑，却告诉我，你只是个小小的桃花蛇妖，当然不会理解人间的规则。这世间，有太多的事，可不是简单的理所当然。

　　不懂得，不理解，也再不过问。
　　我便开始夜夜为白薇熬制莲子桂圆粥，亲手端到她面前，然后嘱咐她早些安寝，不要太辛苦了。
　　她每一次都点头笑笑，喝下了粥后，却仍是低下头，一针一线地绣着手中衣缎。
　　她的眼里透着不愿言说的心事，这使我不安。尽管，我察觉的到，她的心里一直有一份拼命封尘却几番暗涌的心事。
　　是啊，也许就如她所说。我只不是个小小的桃花蛇妖，而人间，是如此的叵测婉转，我又怎会知晓。我做人才一千年，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可是我知道，如果不懂得不理解，那，就不要过问了。

　　这一天深夜，我照常将熬好的莲子桂圆粥端到白薇的房内。途经长廊的时候，我的身子却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痛感。
　　“啪”的一声清脆，瓷碗摔在地上，热腾的粥撒了一地。
　　白薇几步匆匆出了屋门。
　　她在长廊里看见我时，我已是蜷伏地躺在地上，表情挣扎痛苦，看见她时，我想对她说话，一出声，却都是痛楚的呻吟。

　　“你怎么了，蛊儿？”白薇吓得慌了神，她站在我面前，一时手足无措。
　　我的病痛又一次迅猛发作。
　　体内如同万蚁噬心，我早已没了答话的力气，只团在地上痛苦地左右翻滚。
　　“怎么会这样……”白薇吓得面色惨白，她愣了片刻后，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笃定地说，“蛊儿，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带你走，我会帮你！你要坚持住！”
　　“啊——姐姐！我……我坚持不住了！我真的……真的要现原形了！”我已经疼痛到不行，逐渐扭曲的脸上甚至都开始流泪了。还未待我说完，一条烟粉色的蟒蛇蛇尾便凌空腾起，在半空中左右摇摆拍打着长廊的墙壁。
　　白薇见我已经现了原形，无可奈何中，便一挥衣袖，用法术将我带离了绮罗玉娃。

　　又是来到了万情山。
　　我已彻底没了人形，全然是一条巨蟒的凶猛摸样，摇晃着蛇尾在洞府内痛苦挣扎。
　　白薇心急如焚。
　　我的发病太突然了，没有任何征兆，她根本不知从何治愈。我的痛苦愈甚，她便更加不知所措。
　　“蛊儿，传说灵芝治愈万症，灵通神效……你等我，我这去给你找灵芝！”她紧了紧拳头，给我挤了一个强颜的欢笑，便转身消失在了蛇洞洞府的门口。

　　不知是上天怜我，还是运气使然，很快功夫，白薇便回来了。她手里拿着灵芝，急急地便奔到了我的面前，高兴地喊道：“蛊儿蛊儿，我找到了！我也没有想到，稀有难得的灵芝，我这么快就找到了！”
　　她取了部分灵芝，将其放入罐内，加水煎煮，将剩余的灵芝随手扔到了洞府门口的地上。不一会儿后，罐中开始沸腾，她将罐里的灵芝水倒到杯盏中，捧到了我的面前，悉心地说：“来，快些喝了它，喝了它你的痛苦就会减轻大半了。”
　　我的蛇身因着痛楚仍是左右颤栗着，看到她递上的“妙药”，我用尽力气低下蛇头，将灵芝水饮尽。

　　果真名不虚传。喝了灵芝水后，我瞬间痛楚全无，连蛇身也恢复了人形。
　　因着刚才的几番病魔折磨，我却仍是虚脱地躺在梨花软榻上。
　　“可是好些了？”白薇看着我终于安稳了的样子，温柔问道。
　　“嗯。”我点点头。
　　“说也奇怪，你一向身体安好，怎么会突然发了如此的急病……”她疑惑地说，不知是在问我，还是在自言自语。

　　“喵——”
　　就在我和白薇正困惑于我今日的莫名急病时，一声微弱突然吸引了我和白薇的注意力。
　　“有猫？”我声音虚弱地问白薇。
　　“什么？”她也一愣，“怎么会呢，虽说万情山里是百妖百怪，可是我们这蛇洞里，也是不该有猫出现的呀……”
　　“嘘——”我用手指挡着唇上，示意她噤声，好好找找这猫到底在哪里。
　　她意会了我的意思，便不再说话，可是我们在附近四周环视，也不见这猫的影子，只听到时不时的一声微弱的猫叫。

　　“在那！”无意中，我在蛇洞洞府的门口看到了一只黑色的小野猫，不禁大声喊道。
　　白薇顺着我的眼色望去。只见那只黑色的小猫，叼着刚刚白薇随手扔在地上的灵芝，正准备跑出这洞府。
　　“公然敢在我这蛇洞里偷灵芝，好大的胆子！”很少见白薇如此的恼火，也许是因为那小黑猫偷的正是救我命的灵芝草，使得白薇气火一下攻心。只见她一弹纤指，便用法术将那偷灵芝的小黑猫震了出去。那小黑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后，回身瞥了眼我们，便狼狈地匆匆逃离了。
　　“还是让它偷走了些灵芝，可恶。”白薇站起身，本想追出去，却被我拦了下来。
　　“算了姐姐，不要同那小野畜计较了。偷了就偷了罢，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我现在只想安稳地睡上一觉，真的没有任何力气去争夺什么了。
　　白薇回身望向我，轻轻抚了抚我额头上的发丝，目光又变得浅柔。她温柔地安慰我：“好，你先休息会罢，等你何时感到恢复气力了，我们再回绮罗玉娃吧。”
　　我闭上眼，乖巧地点了点头，往日的伶俐灵动已是全无。白薇轻轻抚上了我的手，我想她一定是看到我这个虚弱模样，心内正隐隐的心疼。

　　突然，一阵凌乱的声音又从洞外传来。
　　是马蹄声和脚步声。
　　我一下又猛地挣开了眼，警觉地扭头望向了洞口。
　　“姐姐，洞口又有动静——”我低声对白薇说道。
　　白薇气的咬牙切齿：“莫不是那偷灵芝的妖畜又回来了罢！真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看我这就把它给捉来！”
　　说着，白薇便大步走向洞府门口。只是还未待她走至洞口，这时，却走进来了一位英挺华衣的男子。

　　这男子剑眉星目，干净的面上棱角分明，发上还系着玄色的发缎。
　　洞门是开着的，他却仍是轻轻敲了敲洞府的门，然后试探般缓缓走进，问道：“请问，可是有人在？”
　　当白薇看见那男子时，她有极其明显的顿了顿身子，然后轻柔地应了声：“有。”

作者有话说

　　前段时间由于各方面原因，出现了断更，很抱歉。
看到你们的留言我真的很感动，不知道如何回馈。我内心很柔软，一受得别人对我的好，我的眼泪就不争气了……呵呵，谢谢，真的谢谢你们。原来一阵暴风雨后收获的是一份意料之外的美好温暖。
为避风头，原谅我不去一一回复评论板里的留言。但是在此特别感谢【客】和【李洛洛】，太多的感动我已不知如何表达，我会加油努力不负期望。
能遇上萍水相逢的你们，我感念上帝，感恩生命。
再一次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