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预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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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顺着老旧的楼梯拾级而上，周辞住在六层，相较与楼道上乱七八糟的涂痕以及花花绿绿的小广告，他们家的大门很干净，并整整齐齐地贴着已经有些旧的对联，一个金色的福字倒着贴在电子猫眼下方，一侧的胶带已经有些剥离。放在门边的小鞋柜上放着风格迥异的几双鞋，大概能看出是两个不同脚码的女生穿的。
一双干净的白色板鞋，像是一个乖巧的女学生穿的；一双铆钉松糕鞋，还有亮晶晶的水钻，看起来非常的朋克，和刚刚那位秋笑笑风格很搭。
肉眼可见的风格迥异。
“我家在这儿，”周辞说，一边探手去摁密码锁上的面盘，而楚易也是十分识趣地后撤两步准备上楼回自己家：“我爸常年在局里加班，我妈也是满世界乱跑，我姐……诶？姐？”
没等周辞摁完密码，一个扎着丸子头，穿着棉布白睡裙，却披着一身嘻哈风格外套的女子推开了门，她眉眼清隽，素面朝天，虽然比自家弟弟矮一个头，却带着几乎两米八的气场，先是用嫌弃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两眼自家弟弟，然后十分迅速地捕捉到了周辞身后正要上楼的楚易：“怎么这么晚回来?一身烧烤味，后面那个，你同学？”
被对方点了，楚易也不好直接走人，他停了下来，礼貌性地冲女子笑了笑。
“小男孩长的挺好看的啊，”周清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楚易，一眼看破对方性别，然后又将矛头转向了周辞：“你们打烧烤那条街过来，见着你笑笑姐没？”
楚易想起周辞当时做的保证，有些看戏般的意味看了一眼周辞。
呦，你还敢当着你姐面前撒谎不成？
“……”周辞冲着楚易挑眉，示意他说点什么，但还不等楚易发话，周清看了一眼他们的互动就一脸了然：“啊，看样子是见着了，这小皮猴，大半夜又跑出去浪，简直找死。”
我还什么都没说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楚易用眼神询问周辞，周辞无奈耸肩。
别问了，等会儿她又要装逼了。
“？”
显然楚易没有get到周辞的意思，却被周清get到了。她笑眯眯道：“好奇我怎么看出来的？”
楚易点头。
周辞痛苦捂耳。
“首先，我在说出‘笑笑姐’这个称谓的时候，你的反应很平淡，正常人在被人询问是否见过谁谁谁时，一般第一反应会是回忆自己是否有类似印象，”周清摆摆食指；“可你的第一反应是去看小辞，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不仅见过，而且知道笑笑和小辞之间有一定的联系……”
楚易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周辞却立马开始反驳对方了，不给对方任何台阶下。
“可你问的是我，他为什么要有反应？”周辞白眼：“他又不是‘被询问方’，少拿你那些三脚猫的推理手段来推测。”
“好吧，”周清妥协；“其实是因为你同学衬衫上面那龟孙的橙色口红印，太显眼了，打那条街过的只有她一个憨批涂这么骚的颜色，表情什么我瞎掰的。”
楚易低头，果然看见自己黑色的T恤上粘着一抹小但很明显的橙色荧光液体的痕迹，想来是秋笑笑撞到他身上时不小心粘上的。
“所以你之所以提楚易只是因为他身上的印子吧！”
“那不然呢，”周清道：“谁闲的没事去和你同学搭讪……不过……既然都认识了，那我自我介绍一下好了，我是周辞她姐周清，问渠那得清如许的清，你是……楚易是吗？你可以管我叫清姐，喊我清哥也行。有一说一，这是头回在楼道里碰上……头回碰上周辞他同学，很高兴认识你。”
楚易点头，正打算伸手，周清却笑着退了两步：“握手就不必了，我的职业不是很适合和活人握手……这天也太晚了，同学你也早点上去休息吧，这边就不做多介绍了。”
楚易想起周辞有提过他姐姐是一名法医，便乖巧点头，转身上楼，他家就在七楼，刚好在周辞的楼上。到拐角处时，他听见楼下门又打开了，周辞的声音自楼下传来，不过声音倒是压的低低的，只够刚好让他听到：“喂……楚小易……明天一块儿吃早点嘛……”
什么鬼，楚小易是什么玩意儿？
谁允许你这么叫的？很熟吗？找打是吗？
“看缘分吧，”楚易说着，将钥匙插进了门锁：“看明天我们早上碰不碰得到了。还有，我叫楚易，不是楚小易。”
我明天早点起赶紧先走！
免得碰上这冤家！
清晨永远是一个城市最有生机的时候，人们从一夜好眠中醒来，打开家门走上大街。而随着阳光的温暖一点点占领城市冰冷的柏油路面，原本无人的街道逐渐熙熙攘攘，城市也在慢慢苏醒，吵闹的人声惊醒了少年的梦，沉溺在过往的灵魂被唤醒回现实。
楚易从一个有些冗长的噩梦中苏醒，直起身时阳光已经穿透窗帘那层薄薄的布料盈满整个房间。他眨眨眼，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先是迟钝地凝视了一会儿自己对面那个造型土气的梳妆台，阳光直直打在那个梳妆台顶部一颗金色的珠子装饰物上，将那玩意儿弄得像在发光一样，刺得人眼睛痛。
他茫然地浏览了一圈自己凌乱的房间，最后眼睛落在了挂钟上。
六点。
该出发去学校了。
他早就忘记了昨天某人的邀约，于是在他洗漱完毕背上自己的书包想着今天楼下早餐店会不会开门，回头关上自家大门时，一个声音从楼下传来：
“哟，挺巧啊。”
那声音幽幽的，回荡在空荡的楼道里听起来分外诡异，直接把他吓了一跳，接着，下一秒就想起了昨天晚上在他正式进入家门之前，和楼下的憨批进行的对话。
这人怎么跟蹲在那儿守着自己一样！
楚易快走两步走到栏杆前，带着疑惑向楼下看去，周辞一身整洁的校服背着包正冲他笑，看起来十分坦然……嗯，应该不是刻意堵他。
“你起这么早，”楚易下楼，顺手从包里拽出了一个口罩：“打算早点去班上早读吗？”
“并没有，”周辞眼疾手快地把楚易的口罩抢了过去，并在对方一脸不解的表情中回复：“别那么快切换你的第二人格……我早起只是想等你一块儿吃早饭，我像是这么勤快的人吗？”
“什么第二人格？”楚易一脸莫名。
“难道没有吗？”周辞笑：“摘了口罩和不摘口罩是两种性子，跟精分一样，老那么高冷干什么，来，笑一个？”
“……”
楚易很难不给他一个白眼。
二人一同下楼，在要跨出单元门时，楚易突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我倒是没有第二人格这种东西，不过……”
“不过什么？”周辞低头看手机，听此配合地出声问。
楚易将自己的手机往周辞眼前一摆，大大的“WY游戏”出现在界面上，随即就跳出了四个大字：“第五人格”
周辞：“……”我以为你这种看起来不怎么食烟火的样子不会玩这种脑残游戏呢。
“不过我要是打开手机，我可以给你启动我的第五人格。”楚易慢吞吞地补充道。
好冷的冷笑话。
周辞：“……中午来一把？”
楚易慢吞吞地退出游戏把手机关了：“无所谓。”
二人最后在一家早点店买了几个包子打算路上吃，一同坐上公交车前往学校，楚易小口啃着包子，眼神失焦地在窗外游移，到了站还没有发觉，被周辞一巴掌敲回魂：“想什么呢，到站了，打算来个绕城游吗？”
楚易用眼神刀了他一眼，将包子的塑料袋揉好放进口袋，并动作顺畅地将口罩戴好了，上下检查了一遍方才下车。
“今天讲卷子兄弟，”周辞跟着他跳下公交车，仗着边上没人看揽住了楚易的肩膀：“我敢打赌，老尹这会儿多了你这么一个宝贝苗子又该嫌弃地骂我了，光是你那儿字，简直了，我压根没法儿同时兼顾写好字和速度快这两样……等等那是谁？”
他的反应似乎是下意识的，周辞把没反应过来的楚易往自己背后一拦，一只手伸进了口袋里，眼神扫向了校门口的一棵大树。楚易闻言向周辞眼睛看的方向看去，却只看见了那一棵站在那儿分外无辜的大树，别的什么也没看见，见四下无人，便低声道：“怎么了？”
“没什么，好像看见个鬼鬼祟祟的人，”周辞皱着眉将眼神收回来：“可能是因为有一个刑警爹弄得我精神紧绷了吧……”
楚易又往那个方向看了两眼，别说黑影了，连树叶子也不见掉一片：“为什么你神经这么紧绷？学校门口能有什么东西？”
“之前也有一回是这样，”周辞说：“我们住的那个公寓楼没有门禁，所以有一段时间我被老爸科普了一堆小知识后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然后有一天，我在三楼一个带着两小孩的退休老阿姨家门口墙壁上看见了一个……”他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一个蓝色的，像是马克笔涂的一样的，圈圈一样的痕迹。然后我就去敲人家门，跟人家说，让她这几天带孩子时注意一点，有可能是谁做的标记啥的。”
他停顿了片刻后又接了一句：“……跟我爸也说了。”
两人跨进教室门，早来的同学已经有几个入座开始看书了，还有几个正在释放生命的活力，简鹤依旧是那个最蹦哒的，在那儿大喇叭广播昨天比赛的最新进展，听得人恨不得给他来两巴掌。
“然后呢？”楚易问。
“然后……”周辞眼睛暗了一瞬：“那个老太太没信，当时还说我是在瞎说谎，甚至和我爸告状，说我咒他孙子。但我爸信我，所以连着一个礼拜都有便衣的闲职干警在那儿蹲守……然后就逮着人了，还是一个拐卖儿童的惯犯组织，拔出萝卜带出泥抓了一串儿。我当时特别高兴，觉得自己救了那两个小孩儿，和我爸说，我也要当一名警察，可我爸总说我不合适。”
楚易没有发表自己的观点，只是听到这话后点点头表示明白。周辞也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想法，只是叮嘱楚易，最好还是小心一些。
那股浓郁的，似乎是冲着楚易来的恶意，总感觉不是错觉。
楚易有些莫名，但还是领了周辞的情表示自己会注意一些，说话间，班主任从前门进来，在语速机关枪一顿扫射之后，早读开始了。
楚易融入班集体，一块儿开声早读，渐渐地，就把刚才的事忘在了脑后。
他实在没有想到九班那个王八犊子真的会冲到他学校里来找他的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