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微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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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易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愿意将这段过往完完全全地说给别人听，就算是周辞也是第一次，因此在和对方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全程基本上是面无表情的，让人感觉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第一次......呵，这个烦人的家伙不知道占掉了自己多少第一次。
他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平静。
但是周辞知道，那不过是假象，这个人已经习惯了与人交流时戴着一张假面，只有一些小动作可以短暂暴露出这人内心的想法。
比如说楚易的手一直在那里用力地攥着自己的衣角，脸色也相较往常更加苍白一些。
他默默地把人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他觉得楚易很不开心。
尤其是在讲到楚易的妈妈因为自己没有按照她记忆里的样子假扮成楚一而情绪失控攻击他时，他的表情总算是绷不住地松动了一瞬。
周辞看着他有些伤心的表情，自己也心里默默揪了一下。
他终于知道他肩膀那道深深的疤痕是从哪里来的了。
果然，他姐姐说得对，自己不应该去主动向对方询问的。
这个时候两个人已经并排坐到了这座废弃建筑物的二楼阳台的豁口那里，因为再让楚易对着那幅画，周辞感觉这人情绪会绷不住。
于是中途他想了想，让楚易先在这里等自己一会儿，自己单独从围墙那里翻走了，楚易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只是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望着天空。
北方冬天的夜晚总是黑得很快，而定州也不能算是被工业化过度侵蚀的城市，白天天气晴朗，晚上的夜空也是极为明亮的，还可以看见繁星点点缀在夜空中央，总体而言，还算赏心悦目。
......唯一美中不足的话......就如果说现在是夏天的话那就更好了，这样就没有那么冷了。
楚易往周辞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搓了搓自己的手。
其实对于楚易而言，这些过往其实真的是过往。
他自以为伤疤是那种一旦结痂就可以忽视的小事，所以经常在掩藏其下的病菌突然从尘封的记忆里突然跳出来背刺他的时候被折腾的万分难受。
所以其实这种忽视只是一种掩耳盗铃，从很多方面他其实已经被过往塑造成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只是自己经常无法察觉。
周辞对于他而言，像是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口子消毒的医生，把这些难受的脓血全部放掉了，而且切开这个口子的还是一双极为温柔的手，所以过程甚至没有痛苦。
所以说出来，是真的好些了吗？
楚易不知道，但是他回想起自己母亲现在依旧不承认自己是楚易的状况，心情未免又低落下去了。
终于，不知道等了多久，楚易看见了周辞那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大塑料袋不知道什么东西手脚并用爬上了围墙，先是把东西丢了过来，然后再整个人跳了过来。
这就要提提周辞同学的跳跃艺术了，他的落脚点不可谓找的不好----就是奔着楚易去的，他本来落到地面上就落到地面上了，偏偏要故意往前冲好几步，看起来像是惯性----但谁家惯性可以操控人在半路上拐个弯的？
所以楚易就被他抱了个结结实实，耳边都能传来这人的低低的笑声，短暂冷静下来的楚易这时被对方抱了个满怀才意识到---哦，他们两个已经互相表白过了。
表白过了......
而且他还特别大胆地直接亲上去了！
楚易又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起来了，他看着周辞在松开他之后蹲在地上往塑料袋外面掏东西，搓了两把被风冻红的脸，隔了些距离问道：“你买了什么东西？”
“下回我还是带你一块儿吧，我刚看过来感觉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挺不合适的，“周辞没有直接回答：“下次一起呗。”
“我没事，”楚易轻声道，感觉自己的心情随着周辞的回来又稍微好些了：“你去干什么了？”
“你这不是心情不好吗，”周辞说，把一瓶瓶易拉罐往外面拍，动作和气势都十分足：“刚好也庆祝楚小易和我今天互通心迹，咱们今天像个成年人一样喝一个！”
楚易本来听到说要喝酒稍微起了点兴趣，因为作为一个平时还算乖的崽他就没有喝过酒，他也有点好奇，于是一步两步地挪了过来：“你买了什么？”
周辞将手底下的易拉罐拿了一罐起来，非常之帅气地将饮料瓶表面向他展示：
里欧起泡酒，最高度数3.5
楚易：“......”
你是不是对喝酒这件事本身有什么误解？
“这大冷天的就干喝吗？”楚易疑惑地扒拉了一下袋子：“要不我点个外卖什么的送过来？”
“早就想好了，就门口街那家烧烤店，我让他们一会儿烤好送过来，”周辞说：“还点了蛮多的，不然也不会送这么老远。”
楚易“哦”了一声，默默地低头将一个易拉罐拉开，往嘴里灌了一口。
嗯......一点酒味都没有，全都是甜甜酸酸的水果味儿，还挺好喝。
“说不开心的事就是要喝一点点酒，不都说借酒消愁嘛。”周辞说着，自己也拉开了一罐，语气狂气，丝毫看不出刚才在便利店左挑右选的踌躇模样。
楚易有些无语，深感这句话槽点众多，但是终究是没有反驳对方。
......十五分钟前。
周辞像是做贼一样溜进了便利店，首先关注的就是冰柜里那一排排摆放整齐的啤酒，手刚刚拿上去，又默默地顿住了。
不行，他们两个都还没有成年，未成年是不能喝酒的。
但是他也真的很想楚易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稍微把心里不开心的吁气全都发泄出来，普通饮料好像没有就这种效果啊。
而且万一楚易他酒量不行的话也很难搞，万一喝醉了，明天早上起来会头痛的。
虽然说明天放假没有课哦......
于是在斟酌了半天以后，他看中了度数低的起泡酒。
没毛病，起泡酒也是酒嘛。
他甚至没有拿冰柜里面的，因为本来天气就冷，而且楚小易看起来胃好像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不行不行，只有今天，明天回去他就给楚小易煮粥喝好了！
......非常朋克养生。
其实这也不能怪周辞没常识，因为他们一家都是这个德性，刑警周父每天熬夜加班不回家，生物钟颠倒睡眠质量奇差，然后跑到家族群里面转发“熬夜的危害”；法官周母在案子处理期以泡面度日，但是一定要用法院后厨的厨房煮泡面，还要加个蛋以彰显自己并没有在吃方便食品；法医姐姐周清更甚，她就是属于枸杞泡啤酒那一类人，她甚至可以端着炸鸡臭豆腐在巨人观面前淡定地吃吃喝喝。
上回这人可能是晚上加班加晕了，回家随便在冰箱里薅了碗已经有些变味儿的菜就着冷饭就往嘴里炫。所幸秋笑笑在家，险险把碗从她的嘴巴里面抢了下来，给她煮了碗新面吃，好歹没有酿成次日医院快乐趴体的惨剧。
所以对于周辞来说，前一天喝凉饮料，第二天喝粥暖胃已经算是比较正常的操作了。
烧烤那边还挺快，很快就把东西送过来了，楚易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发现基本上是素的和鱼类，默默地在一边松了口气。
“我还不知道你的忌口啊，”周辞看着楚易慢吞吞地扒拉了一根茄子吃了，还挺得意：“我记得清楚吧？”
楚易也确实饿了，埋头干饭，抽了空对着周辞比了个大拇指。
那你真棒。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已经互相表过白的关系，但是两人之间的氛围还是和之前别无二致，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小天台上吃完了晚饭，中途周辞还去丢了一回垃圾，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了天台边缘，肩靠肩，头靠头，一块儿安静地看了一会天空。
不过很快周辞就闲不住自己的嘴了，他抬手把楚易整个人拢到了怀里，开口道：”楚小易，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好玩的事。"
“......嗯？”
楚易慢吞吞地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坐姿，回复有些带着闷闷的鼻音。
“你看，我感觉哈，我们两个，可能是命中注定要在一块儿的，”周辞对着夜空，尝试着用双手比了一个“狐狸之窗”：“我们两个都是要未来要当警察的，这真的太巧了。”
胸口传来了低低的颤动，应该是对方点了点头。
“我们可以一起考定州公大，一块儿考编制，”周辞说：“我们可以在未来一块儿并肩作战，为自己所期待的明天而奋斗......噗，这话好奇怪，感觉像是我爸说话，一股老干部味儿。”
“你也知道啊。“
楚易轻轻地笑了笑，声音很软，听的人心里发颤......接着他胸口一轻，膝头一重--楚易竟然是直接躺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周辞下意识是去抬手护住他---毕竟他们正坐在天台的边缘，就算楚易身体灵活，就这么裸摔也高低得骨折......接着他的手不小心摸到了楚易的脸，一片滚烫。
再一低头，这人双颊微红，眼睛发亮地看着他。
这个人不会是发烧了吧？
周辞默默地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嗯，没烧，是凉凉的。
所以......
周辞：“......”
所以这个人是喝了酒精含量百分之三点五的起泡酒就喝醉了吗！
楚易是第一次喝酒......含酒精的饮料，而且他本人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酒量会差成这鬼样子，他感觉自己的感官像是被浸泡在温水里面，周遭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但是这种感觉并不难受，反而还算舒服。
他感觉头有些发晕，于是他就顺势躺倒了--刚好就在周辞的膝盖上，于是他的视野也随之缩小了，眼前只剩下一个微微张着唇看着他有些茫然，还有些震惊的周辞。
这么是这样的表情啊？
是被他刚才讲述的故事吓到了吗？
他微微扭了头去看他的正脸，脸上挂着有些懵懂的笑，楚易抬起了手，小心翼翼的去触碰面前周辞的脸，对方还微微俯身让他可以碰到。
于是楚易摸到了对方尚带着温度的脸颊，可能是动作有些急躁了，他的手动作稍微粗鲁了些，不小心就怼了一下周辞的颧骨，对方没想到这小醉猫力气还挺大，“嘶”了一声。
楚易听到对方吃痛的声音一愣，像是做错事了一样有些笨拙地从周辞怀里爬了起来，捧住了周辞的脸，小心翼翼地往上面瞧了瞧。
“没事没事，”周辞摸了摸自己的脸：“你喝醉了吗？要不要我带你回家？“
楚易看着周辞的眼睛，突然开心地笑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是单纯的感觉看见这人自己心情很好，于是他就笑出来了。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嘴唇因为刚刚喝了饮料水润润的。
他像是一只狡黠的小猫一样，看着面前的人眨巴眨巴眼。
那张好看的笑脸在这种笑容下简直像是夺魂的魔咒一般，周辞的眼神一下子就吸引过去了，落在了漂亮少年的双唇上，突然想起了刚才二人那一触即离的，短暂的亲吻。
那柔软的，冰凉的，令人心悸的感觉......
他默默地俯身过去，贴上了楚易的唇。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微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