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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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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人组转场来到海洋馆。
“企鹅居然有毛?”许小易一脸不可思议地趴在玻璃上。
“不然你以为呢?”何远鑫趴在他旁边哑着嗓子说。
“我以为它是皮啊。”许小易看着他说。
“哈哈哈——”何远鑫带着嘶哑的嗓子笑了起来。
看完企鹅七人组走在海洋馆里,往一个玻璃一个玻璃的窗口看过去。
“你知道小男孩拾海星的故事吗?”江陌站在玻璃窗外,看着玻璃里面的海星对身边的祁天说。
“嗯?你说。”祁天侧头看着他说。
“这个故事是我妈跟我讲的,她说海水退潮之后,海边的沙滩上趴着很多被潮水冲上岸,又没有被带回海里的海星,一个小男孩捡起海星用力地把它们扔进了海里。
旁边的老爷爷看到后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做?’,小男孩说‘如果不把它们扔回海里,它们就会缺氧而死。’,老爷爷说‘可是海滩上有数不尽的海星,而你不可能把他们全部丢回海里。’
小男孩捡起一个海星,用力地扔回海里说‘看,这个海星的命运被改变了。’接着又捡起一颗海星扔回海里说‘这个海星的命运也被改变了。’
我们或许是被冲上岸的海星,被人捡回海里,重新拥有了美好的人生,也或许是捡海星的小男孩,用执着的爱心,力所能及地把海星们捡回海里,去改变它们的命运,让它们拥有不一样的人生。我妈说有时候帮助者付出的1%,对被帮助者来说却是100%。”江陌说完,看了祁天一眼。
“天哥,是你把我捡回了海里。”江陌说完,跟着大部队往前走了。
祁天望着他的背影,站了一会抬脚跟了上去。
“哇,水母好漂亮。”许小易站在数个水母展示柱的玻璃前说。
“看这个,这个好看。”何远鑫指着一个水母展示柱哑着嗓子说。
三只老猹围着展示柱前的标识牌,获取海洋生物的知识。
五颜六色的水母在展示柱里上下游动,各种各样的不同品类,大的小的,长的短的,有的扑闪着大大的蘑菇头,有的拖着长长的须状的尾巴。
“水母一般只有几个月的寿命,大部分都有毒,它们美丽且危险,它们绚丽却短暂。”江陌站在玻璃前看着水母对祁天说。
祁天站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不过有个例外,我妈说有种水母叫灯塔水母,是一种非常微小的水母,只有4-5毫米大小,但它却可以‘长生不死’。灯塔水母长到成熟阶段之后又会变回年轻的阶段,周而复始,这种循环过程可以永远重复下去,所以从理论上来讲,它可以永生。”江陌接着说。
祁天听得心情有点沉重,今天江陌提到好几次他的妈妈了,他偏头看了江陌一眼,江陌身上外泄的情绪,把他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祁天伸手揽过江陌的肩,把他带离了水母展示区,往前方的海底隧道走去。
“你看这些鱼游得多自由自在的,都说鱼的记忆只有7秒钟,真好,什么不好的事都能转眼就忘了。”江陌抬头看着隧道里游来游去的鱼说。
“那它可真惨,什么快乐的事也记不住。”祁天抬头看着鱼说。
“呵呵——”江陌闻言笑了两声。
穿过海底隧道七人组来到美人鱼表演区。
“哇,还有美男鱼!”许小易惊叹道。
水下一条美女鱼一条美男鱼,拖着漂亮的鱼尾巴游荡在水里,身边不时有小鱼经过又随即惊走。
美男鱼的八块腹肌随着游动的动作力度若隐若现,玻璃前面围了不少举着手机拍照的女生,在美男鱼跟她们互动的时候发出一阵阵尖叫声。
“全都是泡沫,只一刹的花火.....”孙大胖在一旁唱了起来。
江陌捂着耳朵走开了,其他猹也跟着捂起了耳朵。
“哇,这鲨鱼太Q了,一点也不凶猛。”许小易看着鲨鱼池里的小鲨鱼说。
“那是它还没有长大,你看它的牙齿已经初具威严了。”何远鑫在他旁边哑着嗓子说。
“表演区到了,走,去看白鲸。”猴子大步往表演区走。
众人走进白鲸表演区,找了空位坐了下来。
江陌靠在座位上,神情落寞地看着白鲸表演,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地落在水池上。
祁天坐在旁边,微微叹了一口气。
表演完毕,许小易兴奋地站起来:“去合照吗?”
“去。”何远鑫站起来哑着嗓子说。
“走。”三只老猹站起来跟着一起去了。
江陌坐在位置上,看了一会排队跟白鲸合照的人群后,起身离开了白鲸表演区。
祁天站起来跟在了他身后。
江陌一言不发地一路走出了海洋馆,沿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兜里的手机响了,江陌没有看。
随后一旁的祁天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嗯,你们玩吧,我们先走了......有点事......再说吧,看情况......嗯。”
江陌走了一会蹲在路边,抬头对祁天说:“天哥,我想回家。”
“嗯。”祁天打了一辆车带江陌回到了家里。
祁天打开门让江陌先进了门,江陌进门换鞋,祁天在身后关上了门。
砰——
关门声让江陌哆嗦了一下,祁天看着他问:“吓着了?我关门的力太大了?”
“不是,是这个房子太大了,不关你的事。”江陌说完,走进卧室,坐在书桌前翻开了书。
祁天在卧室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又抿上了,转身去了厨房做晚饭。
吃完晚饭,江陌坐在书桌前看书,祁天拿了一本书在沙发上看着。
到晚上睡觉时江陌都很平静,祁天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关上灯躺下睡觉。
黑暗中如往常一样沉默,在祁天放下心准备睡过去时,江陌探身过来圈住了他,祁天的心又提了起来。
良久,一阵哽咽声划破了黑暗中的沉默,祁天心口一疼,伸手把江陌拥在了怀里:“没事了。”
江陌抱着祁天渐渐地放大了哽咽的声音,一声一声地砸进了祁天的心里。
“没事了,江陌。”祁天揉着他的头发说。
“我妈为什么不要我了?”江陌带着哭腔开口,一开口憋在心里的情绪就关不住了,江陌的哭声回荡在房间里。
“我对她来说就这么不重要吗?她为什么要抛下我?”江陌泣不成声地说。
“不是的,江陌,你很重要。”祁天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她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啊?她为什么连我也要放弃啊?”江陌嚎啕大哭地说。
“江陌,你还有我,我在,我不会放弃你,江陌。”祁天心里一酸,抱紧了江陌说。
江陌情绪发泄地哭了很久,声音渐息的时候,祁天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背。
江陌的哭声停止的时候,吸了吸鼻子,祁天放开他起身。
“不要开灯。”江陌带着鼻音说。
“不开灯。”祁天摸黑从书桌上给他拿了纸巾。
“你的睡衣湿了。”江陌擤着鼻子说。
祁天伸手摸了摸,胸口湿了一大片,他抬手脱掉了睡衣:“没事。”
江陌哭完情绪平静了不少,他絮絮叨叨地跟祁天讲了很多他跟他妈妈之间发生的趣事。
江陌顿了顿,带着颤音说:“天哥,我想她了。”
“明天去看看她吗?”祁天轻声问。
“你陪我去吗?她走了之后,我还没有去过。”江陌颤着声说。
“嗯。”祁天说。
“谢谢天哥。”江陌的声音又哽咽了起来。
祁天伸手拥住他:“不哭了。”
“嗯。”江陌说。
“睡吧。”祁天说。
“嗯。”江陌贴在祁天的胸膛上逐渐平静,在‘安神香’中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江陌是顶着红肿的眼睛起来的。
“醒了?”祁天从浴室洗漱完走出来问。
“嗯。”江陌揉了揉眼睛,眼睛酸疼地睁不开。
祁天去厨房烧了一壶热水,拧了一块热毛巾来到浴室递给江陌:“敷一下眼睛。”
“嗯。”江陌接过来站在镜子前,捂着眼睛热敷,热敷一会后酸胀感下去了一些。
吃完早饭,祁天开车带着江陌来到S市公墓,车子停好后江陌没有下车,望着车窗外墓地的方向发呆,祁天熄了火在旁边等待着。
过了一会,江陌打开车门下车,站在车边问:“我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祁天的心揪了起来,他走过来揽住江陌的肩,把他带到了公墓里的商铺买了一束鲜花和一些水果、糕点。
江陌抱着花缓慢地走到了妈妈的墓地前,他抱着花静静地站在墓碑前,看着墓碑没有了动作。
祁天拎着水果和糕点站在旁边,抬头看见了墓碑上的照片,是一位漂亮的很知性的女人,大波浪的长发披在肩上,笑容随和但气场强大。
墓碑在风吹雨打中落了不少灰,祁天的眼神扫了一下碑上的日期,去年的12月21日,江陌在这一天失去了他的妈妈。
祁天拿出了湿巾,开始擦拭墓碑。
祁天收拾好后摆上水果和糕点,对江陌说:“把花放下吧。”
江陌单膝跪在地上放下了花,看着墓碑没有起来。
祁天站在旁边没有再说话,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江陌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了一条微信,不一会手机响了起来。
祁天看见手机来电显示的备注是‘爸’。
“爸。”江陌接起了电话,声音低沉。
“去看妈妈了?”江海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嗯。”江陌单膝跪在地上,举着手机的手肘支在屈起的膝盖上,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说。
“新学校还好吗?老师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江海在电话里说。
“挺好的。”江陌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说。
“嗯,那就好,还有钱吗?上次说的让你买个房子,你去看了吗?”江海在电话里说。
“不用。”江陌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说。
“我托人看的那套别墅挺好的,你有空去看看,老是租房也不是个事,你以后要成家也得有个房子。”江海在电话里说。
“租房挺好的。”江陌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说。
“听爸爸的话,你联系刘叔叔,他会帮你办过户手续,我一会就把钱打给你,早点把房子买了,这样我也能放心些。”江海在电话里说。
江陌没吭声。
“等你18岁考了驾照了,爸爸再给你买辆车,生活上你不用担心,好好学习,知道吗?”江海在电话里说。
江陌没吭声。
江海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忽然电话里一声‘爸爸’传入江陌的耳朵接着又是一声‘爸爸’。
江陌举着手机,低下了头。
“诶,爸爸在打电话,你们等一下啊。”江海的声音小声地传出。
“老公。”一声女声传来,江陌捏紧了手机。
“江陌,我先不跟你说了,晚点我再打给你。”江海的声音急速地通过手机电流,传入江陌的耳朵,紧接着手机里响起一阵忙音。
江陌低头举着手机,还放在耳朵边没有动。
祁天在一旁捏了捏拳,江陌电话里的声音他听到了八九分,最后一段在他的探耳留心下也听到了。
“呵呵呵——”江陌垂下手,手机从手里滑落,低着头低低地笑了起来。
祁天蹲下抱住了他。
江陌笑着笑着,声音变成了哽咽。
祁天心疼到不行,他抱着江陌摸了摸他的头:“别哭了,阿姨还看着呢,别在她面前哭。”
江陌闻言压下了情绪,抬起胳膊擦了擦脸。
“妈妈,我过得挺好的,我上高中了,认识了很多新朋友,还有新老师。”江陌带着鼻音低声说。
祁天站了起来。
“开学前就认识了,他居然带我抓鸡,割稻谷,还带我偷菜,那个西红柿又苦又酸,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难吃的西红柿?”江陌说。
祁天往后退了一步。
“妈妈,我养狗了,一只陶瓷狗,没有狗毛,我自己捏的,下次带给你看看。我还去了游乐园,小时候你们总是很忙不带我去,游乐园真的很好玩,我们老师怕鬼屋,哈哈哈哈——。”江陌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祁天往后又退了一步。
江陌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跟妈妈说了一堆话,直到说累了站起来时,扭头看见祁天站在了旁边三米远的位置上。
“妈妈,我下次再来看你。”江陌说完,往祁天那边走去。
江陌带着祁天离开了公墓,在车上他看着窗外说:“我爸妈之前一起创业,公司做大后我爸出轨了,他们在我10岁的时候离婚了,我爸净身出户,我的抚养权和他们一起创业的公司都归我妈。我爸净身出户后,小三火速上位,他们之前就生了一个女孩,后来又生了一个男孩,我爸离婚后事业再起,今年一家人移居了国外。他知道我妈的事后,因为我没成年,就主动承担起对我的抚养义务,但抚养义务也仅限于金钱方面。他们离婚后,我很少再见到他,我妈离婚后自己忙公司,经常不在家,我也很少见到她。”
江陌顿了顿,接着说:“在学校见到的次数比在家里见到的还多,可惜后来学校老师也不叫家长了,再怎么逃课打架也没用了。他们没离婚前一起创业时也很忙,从小到大家里只有阿姨,一会换一个,我经常忘记阿姨姓什么。”
江陌看着窗外没再出声。
祁天在旁边听着心里很不好受,一手开着车捏紧了方向盘一手支在车窗上捂在嘴边,他觉得他在福利院遇到的大大小小的故事,各种各样的生离死别,都没有江陌的故事带给他的冲击大,心脏已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