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设计》Zespri

9、第 9 章

　　冰场上人不少，有三两人相互搀扶的，也有身姿矫健，倒滑如流的高手。谢桥系着白色围巾，张开胳膊叉开双脚在冰面上滑行。他膝盖微曲，上半身向前倾斜，不需要额外地指导，就滑出去十几米。
　　隋绛看呆了，他起身向前追去。谢桥也没想到自己能如此自在地滑行，他边滑边回头望，隋绛已经跟了上来：“你之前玩过吗？”
　　“没有哎！”谢桥看向自己的双脚，和隋绛一样惊讶，“我一站上来，就好像知道怎么滑似的。”
　　寒风划过耳朵，谢桥不觉冰冷，反而觉得刺激，他脚掌发力，向前冲了一段。
　　隋绛被谢桥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心惊胆战，生怕谢桥摔倒，他紧紧跟在后面，不远处就是围栏，照这个速度非要撞上去不可。隋绛伸出胳膊准备捞人，只见谢桥上半身立起，脚尖并拢，双手扶在栏杆上停住。
　　隋绛已经冲到谢桥身后，他想刹车已经来不及，只能勉强转个方向，却还是重心不稳摔在地上。谢桥一回头，发现隋绛仰面朝天，表情痛苦。
　　“你怎么摔跤了！”谢桥转过身，想把隋绛拉起来，他俯身时，一个不留神向前栽去，跪倒在隋绛身旁。还好上场前隋绛给他戴了护膝，谢桥忧心忡忡地问：“你还好吗？”
　　隋绛泄愤似的大喊一声，然后一脸委屈道：“我没脸见人了！”他在梦里都是手把手教谢桥怎么滑冰，谢桥怕摔跤，紧紧拉着他的手，他故意滑快一点，谢桥不会刹车，只能往他怀里扑。
　　幻想破灭，隋绛的尾椎骨隐隐作痛，谢桥担心隋绛受凉，用手托着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坐起来。隋绛将头埋在谢桥的颈侧，不肯站起来，也不吭声。谢桥以为他的腿摔伤动不了，拍隋绛的背安慰道：“你、你别怕，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谢桥的体香从领口散发出来，又被围巾包裹住，隋绛嗅着这股清香，哼哼唧唧道：“不用，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冰场上时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太阳出现在天空中，白晃晃的阳光没有温度，反而让空气变得更加刺骨。隋绛站着不动，靠谢桥拉着他的手向前滑去。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谢桥毫不在意，他很享受在冰面上滑行，尽管鼻子冻得通红，依旧迎风向前。
　　在休息区，谢桥换好自己的鞋，见隋绛坐在一旁不动，问道：“你屁股还疼吗？是不是没力气换鞋？”说着就要拆隋绛的鞋带。
　　隋绛见谢桥脸蛋鼻尖浮着薄红，额前几根头发被风吹得翘起，蹲在自己跟前小小一团，心里又开始蠢蠢欲动。
　　“我自己来，”隋绛把谢桥拉起来，“去，买两根糖葫芦。”
　　两人从店里出来，手里一人一串糖葫芦，冻得直哆嗦，跑回车里手和耳朵才慢慢有了知觉。
　　“好漂亮啊，”谢桥看着甩出的糖风，“这和我们那儿的糖葫芦不一样。”
　　“那当然，这是北方特产。快吃，一会儿化了。”隋绛咬下一颗，心满意足。
　　谢桥也学着隋绛的样子，山楂一口一个往嘴里送。车里暖气很足，糖水顺着竹签流到谢桥手上，谢桥想也没想，将手上的糖浆吮去。
　　冰脆的甜味和绵密的酸味难舍难分，和芝麻的香气一起刺激着味蕾，隋绛盯着谢桥，咽下一大口，突然下定决心道：“和我去泡温泉。”
　　谢桥嘴里全是山楂，两腮微微鼓起，他举着竹签，口齿不清道：“可是我，今天得回去。”
　　隋绛给司机一个地址，车改变路线开上高架，他半劝半强迫道：“你不是说明天去买东西吗？我们今天在那住一晚，明天早上就回来。而且你买东西也用不着一整天吧？你就和我去吧。”见谢桥十分犹豫，隋绛又开始打感情牌：“我特别想去，本来就是准备和你一起去的，我房间都订好了。而且我今天为了救你，还摔了一跤，我更需要去泡温泉了。”
　　谢桥纠结极了，他将山楂咽下去，长叹一口气。
　　“我保证明天早上把你送回来。”

　　在车上，谢桥给谢炀发了消息，加上好几个道歉的表情包。可是到了酒店，仍然没收到回复。他心神不宁地跟着隋绛在小路上走，因为靠着温泉口，地表温度宜人，空气是淡淡的硫磺味。周边的树木草地仍郁郁葱葱，不显颓势。
　　隋绛见谢桥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看手机，隋绛心想肯定与谢炀有关，于是找话题道：“那天，你为什么哭了啊？”他尽量很放松随意：“吓我一跳。”
　　谢桥就哭过一回，但他不肯说原因，嗔道：“都过去的事儿了，你就别问我了。”
　　“好好好。”隋绛不追问，“你哥大二了吧？过年都不回家，有那么忙吗？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一听到谈恋爱三个字，谢桥警觉地抬起头，他下意识想反驳，但隋绛说的不无可能。他沉默一会儿，笃定地说道：“他很忙的，因为要参加比赛，在做一个大项目。”谢桥把“大项目”三个字讲得很重。
　　隋绛见谢桥神情肃穆，扑哧一笑：“厉害，厉害。”
　　“大学谈恋爱很正常啊，去学校里走一走，到处都是情侣。”隋绛边说边观察谢桥的反应，谢桥沉默不语，表情有些落寞。
　　隋绛特别理解谢桥，谢桥的不安、困惑和伤心，都源自于谢炀已经开始新生活。谢桥从小和谢炀相依为命，想必谢炀这个厉害的大哥在生活和学习上给予了谢桥不少帮助，谢桥在心理上肯定十分依赖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亲人。而谢炀却鲜少回复消息、刻意疏远距离。如今谢炀在顶尖学府上学，事业爱情双丰收是预料之中的事。谢炀的重心必然会向他的新生活偏移，现在是事业，以后是爱情，谢桥只会占很小很小一部分。
　　“好吧，但是我哥没跟我提过，应该还没有。”谢桥这话有些自欺欺人，谢炀向来不缺追求者。他一脸愁容，靠闷声走路来消解苦闷。
　　“这有什么，”隋绛劝慰道：“你马上也要上大学了，也谈呗。”他随手拽下从墙内探出的一支绿叶，然后往空中一抛。
　　谢桥压根没想过自己恋爱的场景，高考是拦在他憧憬大学生活前的一座大山，不过说到这个，谢桥突然想到：“你朋友问我，你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人。”
　　隋绛心里咯噔一下，“谁啊？秦放？什么时候问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中途不是出去了一会儿吗？”谢桥回答。
　　“哦，那你怎么说的？”隋绛问。
　　“我说我不知道。”谢桥看着隋绛，抿嘴哧哧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两道月亮湾。
　　隋绛“切”了一声，意味深长道：“你知道什么。”
　　“他说你马上就要出国了，估计现在也不会谈恋爱，不然到时候不好分手。”
　　“他话可真多，”隋绛听出了秦放的言外之意，反驳道：“异国恋不行吗？”
　　“异国恋？”谢桥好奇道，眼睛一转，然后惊呼：“你要和外国人谈恋爱？”
　　隋绛被谢桥的脑回路折服了，咬牙切齿道：“我喜欢中国人。”
　　谢桥被隋绛的表情逗笑，他手指隋绛：“是你说异国恋的啊。”
　　“异国恋是，”隋绛模仿谢桥的语气，“和外国人谈恋爱，吗？”
　　“不是吗？”谢桥疑惑道，隋绛不想理他，大步流星向前走去，谢桥小跑追赶：“你等等我。”

　　两人在外面转了一圈，回到房间。宽敞的房间原木铺成，浴缸和床之间隔着一扇屏风，上边是金漆彩绘。落地窗外是石墙围成的院子，墙外则是茂密的树林。两人走进房间，在桌前坐下，桌上小碟里有蜜饯酸梅，整个房间散发着淡淡清香。
　　谢桥好奇地指着厅内的浴缸：“为什么它在外面？”
　　隋绛将一块山楂放进嘴里，故作玄虚道：“情趣，懂不懂？”
　　谢桥心思单纯，但能听出隋绛的言外之意，他皱起眉头，把头扭到一边看向窗外，隋绛靠在椅背上乐得不行。
　　晚饭有人送到房间，是清汤火锅，水咕噜咕噜冒泡，升起一阵白烟，冬日的氛围十足。谢桥吃得脸颊泛红，嘴唇亮晶晶的。
　　“多吃点，”隋绛给谢桥夹了许多肉，“不然等会儿会晕。”
　　“不行了不行了，”谢桥用筷子拦住，“我已经开始犯晕了。”
　　“你这叫食困，”隋绛笑道，“吃完我们看个电影，然后出去泡，可舒服了。”
　　谢桥放下碗筷，吃饱喝足后不由得又想起谢炀，将谢炀一人留在家里让他隐隐有种负罪感，他给谢炀发去消息：“哥，你吃了吗？”
　　隋绛挑好一部片子，两人瘫坐在一起看，中途谢桥小鸡啄米似的犯困，在电影的炮火声中酣睡过去。隋绛轻轻将谢桥摇醒，“准备去泡汤了，把衣服换好。”
　　谢桥一醒来立即打开手机，谢炀仍然没有回复消息，趁着隋绛去厕所，谢桥拨通了谢炀的电话，铃声响了一会儿才接通，这时隋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谢桥，你怎么还没脱衣服？”
　　谢桥支支吾吾回头看了一眼，隋绛已经换好浴袍，再回头看手机时，电话已经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