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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哥,你还在忙吗?”谢桥趴在傅承宇的椅背上,用手指点点傅承宇的肩膀。和赵源相处一天,他内心的孩子气被激发出来。
      傅承宇“嗯”了一声算作回应,谢桥只好直起身子,说道:“那我不打扰你了。”说着就要走,傅承宇将他的手拉住。
      “有事说事。”他把文件放回桌上,让谢桥站到自己身旁来。
      “没什么事啊,”谢桥低头说道:“我以为你工作上不顺心,过来关心一下咯。”
      傅承宇一本正经道:“你哪里看出来的?”
      “都不用看啊,”谢桥看一眼傅承宇,然后飞快移开目光,嗔道:“在车上就不怎么说话,这也太明显了。”接着玩笑道:“我要是你公司的人,辞职信都想好怎么写了。”
      谢桥可爱的抱怨,让傅承宇笑起来,他握着谢桥的手,发现谢桥虎口处有些红肿。白天骑马太紧张,手都勒出了痕迹,“很喜欢骑马?”傅承宇问道。
      “算不上喜欢吧,不过尝试一下挺好玩的。”谢桥低头看见傅承宇俊朗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将眼睛遮挡起来。
      谢桥心思细腻,他察觉到傅承宇和葛静怡一样,在他交友的事情上谨慎提防。当年他走失的具体原因没有人告诉他,但大概率是被信任的人背叛导致的。
      他希望能够减轻傅承宇的担忧,轻声解释道:“小时候的事情我不记得了,和源源一起玩的时候,就好像看到我小时候,被家人呵护关爱,所以很开心。”
      谢桥的一番话让傅承宇陷入短暂沉默,“来,”他转过椅子,把谢桥拉进自己怀里,然后静静抱着。谢桥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坐在傅承宇的腿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共同分担那一段命运无常所带来的遗憾。
      “我不想让你和妈妈担心,我会好好注意的。”谢桥作出保证,傅承宇没有说话。
      第二天,谢桥的司机换了人,他认出来那是傅承宇的司机。他坐在后座,打开手机想给傅承宇发消息询问,最后还是选择默默接受。
      傅承宇的司机除了看上去更老练以外,在谢桥眼里和以前的司机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人高马大,沉默寡言,眼神犀利,可以立刻识别接近的坏人,是非常合格的保镖,谢桥不明白为什么要换人。
      他一直很服从安排,像葛静怡事前的提醒,他可以欣然接受。可傅承宇的严防死守让他有些沮丧,在他看来,赵漠是个很不错的学长,仅仅是和学长聚会几次,不至于大动干戈。
      他第一次感受到傅承宇不动声色的掌控,不容置喙、无法反抗。
      赵源约了他几次,他都找理由拒绝了。可赵源也不会灰心,反而给谢桥发照片分享,并发语音道:“真的很好玩哦!小桥哥哥有时间再来!”
      谢桥的内疚感在赵漠发来的消息中爆发:“赵源总给打扰你,你不用理他。不过他确认很想念你,还请你能够原谅他年龄小,不懂事。”
      他换上鞋,毅然从公馆离开,可走出大门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如何出去。这里的公馆都是独栋,两旁的高大树木在保护住户隐私的同时也保证了美观,入户的道路都是专属车道,谁会走进来呢?一直以来车接车送,他甚至没有留意自己每次是从哪个方向进来的。
      他站在路口,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而来,他回去直接敲开司机的门,说他要去赵漠的马场。

      司机没有拒绝,但是在上车的路上用蓝牙耳机打了通电话,谢桥鼓起勇气,伸出手说道:“是我哥吗?我要和他说话。”司机将手机递给他,他直冲冲地说:“哥,我要去马场。”
      “为什么生气?”傅承宇的声音格外冷静,谢桥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说话间变得犹豫起来:“没有生气——”
      他声音减弱,往外走了几步:“哥,为什么要给我换司机?”
      “只是正常的人事调动,你不喜欢他?”傅承宇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他让自己的大保镖给谢桥当司机,而谢桥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没有,”谢桥不知道如何作答,他突然觉得自己很鲁莽,于是道歉:“对不起。”
      “你想去哪都可以,但我需要确保你的安全。”
      “我知道,哥,我只是不太习惯。”谢桥语无伦次,他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好像身体的一种本能反应,他无法控制。他担心被换掉的司机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越过了傅承宇设置的红线而受到惩罚。
      “没事,去吧。”傅承宇结束对话,谢桥呆呆站了一会儿,他甚至没有回复赵漠的消息,去马场干什么呢?他将手机还给司机,转身回了公馆。
      公馆设施一应俱全,谢桥曾和傅承宇开玩笑说如果世界末日来了,在公馆里也不会无聊。可现在的公馆大得空旷、安静的让人无法忍受。
      他到画室坐下,画室是公馆里采光最好的地方,是傅承宇专门为他打造的,平时只有他一个人进来,偶尔有人来打扫,给他补充画具。他的画都放在储藏柜里,没有人会擅自翻动他的东西,他将其中一沓画拿出来,一张一张地看。
      这一沓全是画的谢炀,很久没和谢炀见面,突如其来的思念笼罩了他。平心而论,谢桥觉得自己总是画不像谢炀,他无法捕捉到谢炀的神韵,画得多了,他总觉得自己在画另外一个人,是外人眼里带着光环的那个谢炀。
      他又打开谢炀送他的生日礼物,是一套颜料,谢炀应该做了些功课,买的是专业水彩。谢桥连塑封纸都没拆,小心地放在橱柜里。时间过得真的很快,谢桥上次见谢炀,还是在座谈会上远远地一眼,谢炀曾经作为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现已慢慢淡出他的生活。
      谢桥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手里流失,巨大的悲伤袭来,他坐在画室里痛哭了一场。
      傅承宇今日回来得很早,看见谢桥红肿的眼睛,哑然失笑道:“这也值得哭么?”谢桥脸皮薄,偏过头不看他,眼泪已经在眼里打转了。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谢桥将心里的委屈全部倾诉出来:“我不爱画画,也没见过许多世面,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在村子里上学,很努力作功课才来的北京。我希望妈妈开心,我也希望你开心,但我一直都很不自在,我永远也没办法像你们期待的那样。”
      “我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一直说我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根本就不是这样。”
      “为什么这么想?”傅承宇用拇指拭去谢桥流下的眼泪,谢桥哽咽不说话,他不想穷追不舍司机的事情,过会儿,他坚持道:“就是这样的,我能做的,是你们希望我做的所有事。”
      这一次,傅承宇并没有再顺着谢桥,他神情严肃,声音失去温度:“没有人能够随心所欲,我之前说的所有事,不包括你堕落,伤害自己。我们对你有期待,是因为你还年轻,没有人会寄期望于一个毫无价值的人身上,如果你觉得有压力,那你最好习惯。”
      “而且——如果你足够坚定,我和母亲不会干预你的决定,可如果你自己动摇,或者你觉得是为了我们,大可不必,我明天就可以为你办转学手续。”
      傅承宇态度坚决,谢桥反倒犹豫起来,他意识到自己没有那么想转学。傅承宇的一番话,让谢桥羞愧不已,他很想逃跑,可傅承宇的身影将他笼罩一般,让他寸步难行,他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傅承宇先松了口,他上前一步,将发抖的谢桥搂进怀里。

      谢桥一直觉得家人对他好,内疚占更多,用物质将他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可是在精神层面,他明显无法融入这个家。他现在的吃喝穿戴和傅承宇没有区别,可仅仅是他身上一件羊毛衫,就足够过去的他用好几年。
      暑假的一天,葛静怡问他之前都在做什么,他带着小小自豪地告诉她,自己在幼托班当老师,可以自己挣钱,可对母亲葛静怡来说,那只是为了糊口的工作,她安慰道:“安安,你以后都不需要去工作。”
      可这是他独立的标志,他很想问到底要做什么才是有意义的,看着葛静怡心疼的眼睛,他问不出口。他在家里像一个游魂,他一直在和家人说话,可是没人真正听懂他。
      过去,即使他在谢炀面前有些自卑,但他和谢炀的精神内核是一致的,他把谢炀当作追寻的灯塔,小船即使游得再慢,带着终有一天能达到的想法,再遥远的路程也充满着希望。可是在家人面前,他觉得自己就像躺在草垛上看月亮,月亮很圆很亮,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登到月亮上去。
      可是听了傅承宇的一番话,事情好像并完全如他所想。加上傅承宇把他抱得很紧,他甚至可以听见傅承宇的心跳,他终于觉得自己和大哥的心理距离更近了些。
      “这个世界很残酷,我们不会放你一个人去面对。”傅承宇郑重说道。
      “嗯,是因为我能力太差。”谢桥沮丧地说。
      “安安,看着我。”傅承宇将谢桥的下巴昂起,他食指用力,捏得谢桥有些吃痛。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则,一个人能力再强,却选择单打独斗,注定不能成事。纵观历史,没有哪个商业版图、朝代和国家冠以个人的名字。家族,是你一出生就拥有的团队资源,你不要轻易拒绝。我觉得我把话讲得很清楚,别给自己戴思想枷锁,我们会最大程度给予你自由、成就你。”
      谢桥似懂非懂,叹了一口气。家族,对他来说是个太大的概念,在见到家人之前,他心中所想不过是四口团圆。
      傅承宇作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早已知晓其中的荣辱和利害,偶尔疲惫的时候,只有谢桥的关爱和陪伴才能填满欲望和权力的空隙。这样一颗独一无二的明珠,竟在外颠沛流离数十年,再回来时,连以前唾手可得的东西,都不敢接受。
      他把手插进谢桥的头发里,抚摸他脑后的那一块伤疤,这是谢桥失忆的源头,平白让岁月给他吃了许多苦。傅承宇压抑着要冲破胸腔的愤怒,他不能要求谢桥将过去全部回忆起来,毕竟是绑匪害他摔破脑袋。
      谢桥似乎察觉到了傅承宇的情绪,他轻轻从傅承宇的怀抱中挣脱开,小声说道:“哥,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眼尾睫毛粘在一起,好不可怜。

      自上次换司机以来,谢桥不再如孩童般和傅承宇撒娇,但更愿意和傅承宇分享他的心事,出门玩也会主动报备。回香山庄园时,葛静怡都有些惊讶于谢桥的变化,她把谢桥拉在自己身边坐下,关切地问道:“你哥没欺负你吧?”
      谢桥摇摇头,葛静怡笑眯眯地问他最近在做什么,有没有什么新鲜事,谢桥顺便就将认识赵源,以及去马场的事和葛静怡说了,他说得仔细,包括自己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赵漠是怎么接住他的。葛静怡静静听着,问道:“是上次邀请你去画展的那个学长?”
      谢桥答是,又挑了几件学校里的趣事和葛静怡讲,蒋思哲不缺八卦,尽管他不太社交,但多少知道学校里的一些事。葛静怡见谢桥比往常更愿意说话,心里高兴,觉得让谢桥和傅承宇住在一起是对的。
      “你哥呢,听你爸说他最近比较忙,有没有听他提起什么朋友,带回家什么人?”葛静怡口中的朋友当然是异性朋友,谢桥茫然地摇摇头,接着打趣道:“有也不会带回家吧,碰见我肯定很尴尬。”
      葛静怡笑道:“你是他亲弟弟,这有什么。你哥从小到大没让我操心,以前觉得他还没到年龄,用不上着急,可老大不小了,竟然连个对象都没有,妈妈朋友的孩子,好多没到你这个年纪就开始谈恋爱了。你哥长得也不差,是不是总冷着张脸,老神在在的,不讨女孩喜欢?”
      谢桥笑倒在沙发上,他从没把老神在在和傅承宇联系在一起过。傅承宇在外人眼里什么地位他是见识过的,即使是高管,他们一部分人在傅承宇面前会暴露局促和紧张,大概也只有葛静怡敢这么吐槽自己的儿子了。
      “算了,不说他了,安安。除了小蒋和学长,你在学校还交了什么朋友?”
      谢桥想了想,好像除了蒋思哲之外,其余同学虽然相处地很融洽,但算不上很亲密。葛静怡见他不言语,追问道:“我说的是女孩子,现在女生也会追男生,有没有人给你表白呀?”
      谢桥脸色微变,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并没有对女生产生过什么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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