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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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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山庄园休养的日子,谢桥过得很愉快。傅承宇会带着他下棋、打高尔夫,天气好的时候开直升机带他去放松眼睛。尽管谢桥仍然想不起一丁点关于小时候的事情,但在和傅承宇相处的过程中,他感受到强烈的亲情。
血缘的存在十分神奇,他享受傅承宇对他几乎无限的包容,却没有产生沉重的心理负担。他感受到兄弟之间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不知不觉在傅承宇跟前越发骄纵,有时还会使一些小性子。
他并非无理取闹,他敏锐地察觉到傅承宇喜欢他这样,并不由自主地表现出来。
傅承宇给他买了辆迈凯轮,两人经常开车在后山兜风。这几天谢桥非常郁闷,一是因为他和爸妈一起见了法务,商讨给谢炀补偿的事情。在这件事上,谢桥比谁都想补偿谢炀,也比谁都清楚谢炀不会接受。法务是一个身穿深蓝色西装梳着背头的男人,他看上去非常专业,提出了一系列方案,最后指出:“这都是为了避免日后出现不必要的麻烦,最好一次解决。”
谢桥不太懂相关的法律,但他从这个人眼中读出了一丝轻蔑,以及潜台词:“谢炀现在不要,以后未必不要。”
他当即反对,朝葛静怡说:“妈妈,他不是这种人!他现在不要,以后也不会要的。”他十分迫切地想要证明,心急之下瞪了法务一眼,那名法务有些尴尬地推了推眼镜。葛静怡安慰道:“这只是规避风险,不代表一定会发生。”
法务听葛静怡如此说,也作了一番解释,可他还是替谢炀生气,气这个人的“客观”,在他眼里这样的客观就是不愿意了解谢炀、冷酷无情。
另一件是读大学的事。葛静怡晓之以情动之以礼,意思是现在的学校就不要读了,要么申请美国的大学,要么明年考国内的美院。他既不想去美国,也知道现在的自己靠画画根本申请不到好大学,只能找谢炀寻求帮助。
他希望谢炀能告诉他,坚持自己的梦想,美国不适合他,画画也不适合他。可谢炀没有给他想要的回复,只是说让他自己做决定。
强劲的山风吹过谢桥的脸,他不自觉加大油门,想把烦恼抛在脑后。就在他失神间,车已经开到弯道,傅承宇出声提醒为时已晚,他猛打方向盘,只听见车轮和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然后“砰”的一声。
谢桥紧紧闭上眼睛,等他再睁开眼,发现车撞在了树上。他颤抖着看向副驾驶,傅承宇比他冷静得多。
“哥!你没事吧,对不起!”谢桥慌忙解开安全带,想查看傅承宇的情况,傅承宇打开车门道:“先下车。”
谢桥连忙下车,这才发现树干已经镶嵌进了车的左前方,新车就这么报废了。他脸色发白,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傅承宇先是打电话叫人过来处理,接着从车后方绕过来,发现谢桥跌坐在地上缩成一团。
谢桥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敢想自己闯了多大的祸,这些天从傅承宇那建立起的安全感荡然无存。直到傅承宇捧起他的脸,他才敢看对方的眼睛。
“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谢桥哭得打颤,眼神里满是惊恐,傅承宇将他扶起来,可他双腿脱力根本站不住,半软在傅承宇的怀里。傅承宇用手轻抚他的后脑勺,轻声安慰,谢桥从他的胸腔处感受到有力的震动,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你刚买的车,就被我撞坏了。”谢桥哭得像个孩子,不停复述自己的错误。
“一辆车而已,人没事就好。”
谢桥在傅承宇怀里哭得脸热,将傅承宇的衣服都沾湿了,听见傅承宇的话,更是内疚,他将脸挪开,下巴搁在傅承宇的肩膀上,哭喊道:“我差点把你害了。”
傅承宇将他搂紧,不置一词。两人没有等救援来,傅承宇背着谢桥走下山,夕阳余晖洒在谢桥的背上,脸上挂着半干的泪痕。
回到家后,谢桥发起了低烧,葛静怡为此大动肝火,斥责傅承宇这些天都不要回家,她狠心道:“你这个哥哥当得好,你弟没几天就要痊愈了,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
“不怪哥,是我的错。”谢桥紧紧攥着傅承宇的手,他受了惊吓,脸上浮起淡淡粉色,眼睛微肿,嘴里不停念叨着傅承宇。葛静怡于心不忍,偏过头责骂傅承宇:“你看看你们兄弟两个,有一天不让我操心吗!”
谢桥在药效的作用下,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梦里不踏实,他看见傅承宇满脸是血,自己却无能为力。他惊醒过来,浑身黏着冷汗,身边的仪器闪烁着微光,甚是可怖。他赤脚跑出卧室,推开傅承宇的房门。
傅承宇房里一片漆黑,谢桥钻进傅承宇的被子,两只手一通乱摸,确认人还在。
傅承宇打开灯,就看见谢桥六神无主地跪坐在他身边,柔声问:“怎么了?”
“我梦见你死了。”谢桥哇的一声哭出来。
经过车祸一事,谢桥决定学画画,一方面葛静怡给他做了许多思想工作,另一方面他不想让葛静怡再为他劳神。
葛静怡请国画大师来香山庄园给他授课,绘画需要天赋和点拨,但没有成百上千的练习也无法通过考试。谢桥每天坐在画室里画画,刚来家时的惶恐不安、大悲大喜逐渐归于平静。当拿起画笔时,他能够心无旁骛地投入,精神状态竟然好了许多。
改变人生轨迹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习惯了,就好像自己一直走在这条路上。
葛静怡会来陪他,每一张画都好好的保留下来,即使有些谢桥自己都觉得画得挺难看的。他有时会给谢炀发几张自己的画,风景人物,也会把谢炀的形象融入到抽象画中,让谢炀猜自己在画的哪一处。
老师推荐他和同龄人一起去采风,葛静怡再三考虑,还是让谢桥去了。
大家对这个新面孔十分好奇,默默打量他的穿着。学这一行,除非你是旷世奇才,前期不烧钱是闯不出什么名堂来的。这里的学生都有深厚的家底,在普通艺考生还在封闭训练时,他们也许在参加世界各地的画展,不需要死磕文化成绩,因为国外更看重作品集。
这次他们采风,包下了一座度假别墅,大家都住在东边,只有谢桥一个人住在西边。有人听说,谢桥的老师,是业内已经封笔的大佬。能让这样重量级的元老再次出山,背景深不可测。
一开始大家刻意和他保持距离,慢慢发现谢桥不爱说话,但性格很好。他的颜料似乎永远用不完,大家找他借东西,他点点头便给,采风完人人都有他的橡皮擦。
谢桥不知道,采风几日的话题都是关于他的。
有人胆大要了他的微信,几个人围在一起兴致高昂打开他的朋友圈,结果大失所望。除了一条在华大门口的合照以外,什么也没有,几人又对那张照片研究半天。
“屏蔽你了吧,他身边的男生是谁啊。”
“男朋友?你不觉得谢桥的气质有点——我第一眼见到他基达就响了。”
“可他旁边的男生看上去就是直男啊。”
“别说,还挺有初恋的感觉,不然朋友圈怎么就一张照片啊。”
“没准是他亲戚呢?”“长得一点都不像啊。”
“靠,如果真是男朋友还挺羡慕的。”说这话的人就是Gay,“家境好,又有对象,怪不得脾气好,要是我,我也脾气好啊。”
“得了吧,”其他人嘴上调侃,但心里知道,如果真是如此,的确令人羡慕。
“这样的人全国、全世界又有几个啊?你见谁家好人把翡翠当书包挂饰用的。”
“不过我想说,我感觉他好像不知道那个很贵,说不定那就是玻璃呢。有人用啤酒瓶做手镯,还不是以假乱真。”
“大哥,那个做工,就算是玻璃的也老值钱了,你真给我们艺术生丢脸。”
“我又不会成天盯着人家的书包挂件看。”
“是啊,你眼睛都快黏人家脸上了,当然不会注意别的。”
几人哄堂大笑,又在一起玩了一会儿,便散了。
采风快结束的时候,有人不经意问起谢桥想上哪个大学,谢桥如实说华大美院。看过谢桥朋友圈的几人疯狂给彼此使眼色,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劲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