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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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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进看它,那是一副苦热、荒魅的画。血橙近乎赭色,边界的赤火晕染成昏黑,进而玄墨,最后宛如青黛般的烈火,笔触凌乱之至,几乎形成不了任何具象。只有几处极陡折、锋峭、直刃穿刺,如屺崇峻岩般的笔锋,可以形成几瞬间宽窄相间、急峰林立的喘息之隅。
我打开阳台,让深秋的风灌进来。
我第一次见舒灵煜,是在国外时,一家儿童餐厅。那家画材店不提供购物袋,周围是市中心,找了处显示离我最近的能吃饭的地方。周末晚上的儿童餐厅很热闹,透过游乐区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很多小孩子在那里玩耍。
我前面是一个金发小男孩,富有光泽的头发打着柔顺的卷儿,他推开门,没直接进店,而是费劲地两手一直拉着门,门对他来说应该有些重量,他表情龇牙咧嘴的,看着我,有一种古灵精怪的可爱。
他后面只有我,我抱了一摞东西,我意识到他为我拉的门,却还在他后面几步位置。
一个身型高大的年轻男人,服侍生装扮,白衬衫黑色裹裙,步伐稳当地快步走来,接过男孩拉的门,带着黑色的口罩,微微屈身,看着小男孩说,声音很清晰,他说: “Thanks, darling. ”
点单时他站在一侧,骨架宽阔匀长,人其实很瘦,从侧面看,甚至瘦得有些单薄。工作的白色衬衫被他穿得很平整,衬衫和裹裙的左上角都绣了店里的logo,我看了一眼店名,Friday & Short Tail。
那家店点完单进入等餐时间,放了一个沙漏,给每桌的客人放了一个拼豆的材料包,预防没去游乐区、乖巧坐在饭桌上的小家伙们等得无聊。还是那个服饰生,他给上一桌放好,走过时看了我一眼,我才看清他的眼睛,因为皮肤很白,眼尾莫名的淡粉红色显得很明显,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用中文笑着问我:“你要吗?”,说完把东西放下,没等回答便去忙了。
他的学校和我的学校都有些远,但我们各自租的房子居然很近,在同一个社区的同一条街。不久的一天晚上,我在学校的工坊待到很晚,在路上偶遇了他。
那次他没有戴口罩,我看清了他的脸,他的整张脸不同于他盈盈的眼,透着英气而冷峻的感觉。偶尔周末等公交去市中心的时候,那交通站点鱼龙混杂,抢劫时有发生。他抬眼时冷淡的视线,带着一点防备和警惕,那样看向人的时候,莫名有一种不合时宜的性感。
对一个性取向为同性的我来说,舒灵煜的种种,有一种属于舒灵煜的性感。
不出意外,我们是同类,在短暂的时间熟悉起来。
缘分真的很奇妙,我们在异国的同一条不长的街,比邻而居,有着时间大致相同的课程表;虽然去学校不是同一辆公交,但在同一个公交站点出发;周末都会偶尔去那个不大的市中心,进唯一一家东西相对齐备的画材店买东西,从来没有遇见过一次。却在我走进那家饭店后,开始频繁偶遇对方。应该不会存在很早见过我却不记得的情况,他有一张见过一次便不会和其他俊逸的面孔混淆的脸。
“你在我身上装东西了?今天见三回了。”彼时我们走在漆黑的一截路上,幸而两侧对立的房屋都很低矮,不然更黑。路灯听说社区报修了,但还没人来修理,全靠居民楼那点微弱的灯,阴冷的风顺着衣服的袖管进入身体,打破人自身的热循环。
他穿得比我更少,我看他脸色冻得苍白但还在笑着说话,把手里的东西拍给他,空出手裹紧衣服。
“手别放我脖子上,进风。”
“放你后腰更进风。”
我们在异国里互相陪伴,不说明天学业的忙乱、各自的烦恼,因为我们都清楚:和任何人说,都没有意义,说出来心不会高兴一分,明天的琐事也不会轻松一分。
平心而论,舒灵煜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为什么要让美人闻到盐的味道呢。
我们像默契的捧起同一处源的河水,渴饮的火伴,解口腹中孤泣的干涸,洗行伍间脸上的血污。
有时在工坊里待得晚了,会顺路过去等他兼职下班。跨年的时候,商圈热闹非凡,笑容洋溢在每一个浮光掠影般路过的人脸上,四处可见人们幸福的相拥,在这个对我们居住的星球而言不过是又一个平凡的昼夜,但因人类的赋加而变得特别的一周自转。
从光影霓虹满目琳琅的市区返回社区,荒旷的郊外可以看到远处的烟花一举接一举奔向无星的夜空,每一簇火球怒放一朵流银的瀑布。声音从远方传来,一路的介质和距离让这声音甚至变得温柔,礼赞着旧往新来。远处的教堂亦叩响零点的钟声,感谢主旧年赐予的恩典,预备来年的得胜。
我们驻足在新修好的路灯处静静的看着。
细如牛毛的小雨下起来了,在路灯的光影下坠落,打湿地面。地面无数细小而粗砺、若隐若现的颗粒,经过水和光的妆影,像黑如沉墨的深海里涌动的密集鱼群。细雨层层叠饰,雨面微涟便舞过一抹魅丽流光。
舒灵煜一手攀着我的肩膀,微微俯身低头偏过脸颊,触感柔软的唇拓印轻柔的吻,低声说:“Buuny,新年快乐,你快乐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