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末世》松晚一

46、大海

　　“施陌！快看！”久观赶海视频的翟辉带着小铲子在沙滩上跃跃欲试，一看到什么就激动得招呼施陌过来，“小螃蟹！”

　　那举着两只钳子的小家伙英勇地和翟辉的小铁铲奋斗着，像一只无畏的战士，争取着自己的一线生机。

　　头顶的太阳突然被人形的影子遮盖住了，施陌弯下腰来看着这场“激烈”的战斗。

　　“你看他是不是很可爱~”翟辉又轻轻戳了戳那小家伙，随后模仿着看过的视频里的博主的口吻，一本正经道，“这只太小了，不要。”

　　在延伸的想象中，仿佛能看到视频上弹幕里有人打出“活因：太小”。也不知道对于这只小螃蟹来说，这是它不屈的斗志的回应，又或是命运玩笑下的侥幸。

　　“有捡到什么晚餐吗？”头顶上，施陌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他明明能看到我的桶是空的！

　　翟辉夸张的摇摇头，撅着嘴抬头看去，企图表达自己的不满。

　　一只漂亮的贝壳出现在他的眼前，淡雅的乳白色上系着条条棕红的花纹，有或深或浅的斑点点缀其中，半开扇的外形均匀的起伏着，仿佛把大海的波浪也记录在每一条纹理中。

　　其实只是一只比较普通的贝壳。

　　“哇！好看！”翟辉没有什么收获的愤慨瞬间被这点小惊喜冲散了，“我也转了好久，怎么就没看到这么完整的！”

　　“我提前买好的。”施陌是这样解释的。

　　“那就是你作弊！”

　　他明明看到施陌在沙滩上找了好久。

　　折腾了半天，翟辉从一开始的见洞就冲，到后来的兴致缺缺，为大家改善伙食做出了巨大但无用的努力后，终于放弃，转身去休息区躺着了。

　　沙滩，大海，还有傍晚即将落下的太阳，这一幕缓缓和脑内的情景重叠了。

　　很漂亮。

　　泪水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翟辉突然觉得，好冷啊。

　　爸爸妈妈，好冷啊。

　　夕阳的光辉映在大海上，被海浪冲的支离破碎，却甚是好看。

　　因为太阳公公下班啦，来，披个外套就好了。

　　爸爸的手也很暖和哦，要不要我帮你暖暖？

　　要！

　　稚嫩的童声回荡在记忆的缝隙里，却是越来越听不清楚了。

　　垂在椅子边的手被轻轻拉起，温暖宽厚的手掌覆盖着，拉回了翟辉的思绪，惊得他猛然回头。

　　施陌一直陪在他身边。

　　“怎么了？”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你，能陪伴我多久呢？

　　翟辉摇了摇头，用另一只手擦了眼泪，复又笑了起来，“没事啊，想起来我爸妈了。”

　　或许我应该说，有风把沙子吹进眼睛里了。

　　“要抱抱吗？”

　　但是他一定会发现，我在说谎。

　　“要！”

　　那他是否知道，我又在害怕了呢？

　　温暖的拥抱包裹着翟辉，把逐渐发凉的海风隔绝起来。

　　只是这次，我不是担心他的离去，而是担忧他的逝去。

　　担忧小螃蟹最终没能侥幸逃脱命运的魔爪；担忧美丽的贝壳没能承受住海浪的撞击。

　　人一旦多起来，我不能保证施陌不会被排出异能，那个时候，我又该怎么办呢？

　　翟辉在害怕，害怕自己保护不了施陌。

　　“太阳落山了，我们收拾收拾回去吧。”桑晚本来被太阳晒得舒服，躺在椅子上睡着了，这会儿冷风一起，打了个激灵。转头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你们两个……”

　　“冷了就叫醒我回去啊，这样抱着取暖不觉得奇怪吗？”

　　也不知道沈星沉从哪里搞来的，晚饭的餐桌上终于不再像中午那时一般寡淡，而是多了不少海产。

　　翟辉那点emo情绪也在美食中忘的干干净净，折腾了一下午，今晚的他可谓沾床就睡。

　　确实要好好养精蓄锐，毕竟第二天就要被拽去训练异能了。

　　海风呼呼的吹着，今天的天气依旧很好。

　　施陌带着翟辉来到海边，两人装备齐全，桑晚已经在那边了，就连沈星沉也搬着把沙滩椅躺在近处。

　　下海实验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翟辉的异能一旦启动后，想要得到完整的测验结果，就必须至少下潜4~5米的深度。由于异能的密闭性，他们甚至不能对翟辉上什么防护措施。

　　根据目前的数据和结果推测，这次实验是不会出问题的。

　　“准备好了吗？”施陌测试了一下机器间的信号，翟辉的手里抱了一台小型的仪器，可以检测其所在环境内部的气压、温度等，还能进行视频监控。

　　已经踏进水中的翟辉点了点头，海水在他的小腿处起起伏伏，随着异能泡泡的出现，瞬间被排向四周。

　　好消息是，根据外部机器检测，翟辉的异能所在地确实在常规空间外，这意味着，他的异能理论上并不会受外界水压的影响，也不会因为内部是气体而出现漂浮之类的情况。

　　坏消息是，他抱着的机器和外界机器的信号，也断了。

　　明明声音都不会隔绝……

　　“施陌？有什么问题吗？”看到外面施陌眉头紧蹙，翟辉有些担忧的问道。

　　“信号断了。”

　　信号？

　　翟辉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抱的机器显示为离线状态。

　　没有这台机器的数据，他们就没有一点我在下面的情况反馈了……

　　看到这边进度卡住了，沈星沉也从伞下走出来，“要不还是用水下摄影？我姑且还是学过潜水的。”

　　“太危险了，我们两个人并不太能保证你们的安全。”施陌摇了摇头。

　　桑晚也不太自在的回道：“我不会游泳……”

　　翟辉有点想不明白，明明声音都可以传递，信号，为什么……

　　声音……

　　声音，衣服，周边的环境。

　　我的期愿。

　　在我不想见人的时候，我的异能也会出现墙壁化。

　　落穆穆说，根据实验结果，我的异能是一块不属于常规的空间。

　　病毒实验时，我明确知道我想排出的是什么。

　　衣服不会被排出，因为我认为它和我是一体的，我需要它。

　　声音不会被切断，因为我不想失去和外界的联系。

　　异能泡泡可以变作墙壁的样子，取决于我想不想看到外界的事物。

　　所以，信号可以被连接。

　　“诶，这不是通了？刚刚机器有延迟？”沈星沉的声音响起了。

　　不可视也不一定必须要墙壁化。

　　“等等！翟辉呢？他刚刚进海里了吗！？我不是还没说……”施陌的声音有些着急。

　　“不可能，他，他刚刚还在，你看！海水还是有个半球形的坑，他还在那里。”桑晚声音里的不可置信更多一点。

　　声音也可以被隔绝。

　　周围霎时一片寂静。

　　翟辉高中的那段时间，关起屋门可以隔绝一切，唯独隔不掉声音，渐渐的，声音仿佛成为了他与现实最后的联系。

　　他甚至会给自己录音，收藏朋友、母亲的语音，在每一个绝望的夜晚拉扯着自己。

　　这种安静，令莫名的恐惧升上心头。

　　翟辉又来到了觉醒梦的那片海滩。

　　这里不再是一片寂静祥和的气候了，天空压得低低的，有乌云聚集着，冰凉的海风渐渐呼啸起来，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远处。

　　像极了他绝望时的心情。

　　当我彻底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才发现这里原来依旧骤雨狂风。

　　“好冷……”又有泪水顺着翟辉的脸颊划过。

　　“妈妈……”

　　“有人在吗？”

　　“有人吗？”

　　“能不能来个人，抱抱我……”

　　“抱抱我啊……”

　　海面上的空气飘出了这么几句话，便再也没有回应了。

　　“翟辉！翟辉你在吗？你怎么了？解除异能！让我进去！翟辉！”

　　有什么事物在激烈的撞击着，翟辉感觉到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震颤。

　　“施陌？”

　　没来由的，翟辉这么问道。

　　这里的天依旧是黑的。但他看到有人影闯了进来，走进了这片狂风骤雨，走近那个蹲在原地哭泣的少年，将他拥入怀中，紧紧的，甚至让人有些喘不上来气，有点痛。

　　他看到这个人的指关节有血。

　　所以刚刚，是他在敲门吧。

　　“这里好安静，”施陌在他耳边说到，“让声音进来吧。”

　　桑晚和沈星沉惊奇的交谈声瞬间响起，伴随着海浪一层层荡漾的声音。

　　桑晚：“消，消失了？”

　　沈星沉：“我去，厉害啊！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桑晚：“什么爱情？”

　　沈星沉：“他俩啊，天天那么腻歪，都住一起了，你别跟我说你没看出来他俩在谈恋爱。”

　　桑晚：“……”

　　桑晚：“他俩，不是，都是，男的，吗……”

　　“好点了吗？”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渐渐停止，施陌再次开口，“要是还不太好，可以想象一下沈星沉和桑晚对着空气讨论我们的样子。”

　　噗。

　　翟辉冷不防的笑出了声。

　　周边的画面渐渐转变，桑晚微张着嘴，整个人呆滞在那里，旁边是笑疯了的沈星沉。

　　“谢谢你让我进来。”施陌低头凑在翟辉的脖子边，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谢谢……”

　　他也在害怕。翟辉伸手搭上了施陌的胳膊。

　　明明应该是我谢谢你。

　　身后那好不容易放松了点的拥抱又紧了紧，“我确实在害怕，翟辉，我真的很害怕。”

　　“下次有这种发现、尝试，能不能先和我说一声。”

　　反应过来心声被听到的翟辉又憋不住眼泪了，那咸涩的水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了施陌手上的伤口上。

　　疼不疼啊……

　　相比起再也见不到你，不疼的。

　　施陌的心声也回荡在了翟辉的脑中。

　　因为这点插曲，下午的实验直接暂停了，但是翟辉的发现带来的价值显然大于他们原本打算做的尝试。

　　特别是他后来想到的能量集中法。

　　“施陌，你说如果我把异能膜的能量全部集中在保护其中的人不受撞击，那是不是就可以保护更多的人了？”

　　这个想法被传回了基地，由落穆穆和郑鸾翔做了判断，批准可以尝试实验。

　　至于实验的时间和参与实验的人员，还需要等待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