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末世》松晚一

29、心际2

　　翟辉虽然说是睡着了，却并不安稳。

　　梦中，山火如影随形的包裹在他的四周，任他怎么跑，怎么躲，一米外的地方都是烈火。

　　而他一个人蜷缩在那里，只觉得莫名的寒意包裹着全身，周边时不时闪过父亲、母亲的脸。

　　没有人责骂他，没有人怪罪他，准确说，这里连人都没有。

　　泪水无止尽的从脸颊划过，他有些迷茫了，这一刻，翟辉没有心情去思考整件事情的始末究竟和郑鸾翔有没有关系了，他正在第三视角剖析他的痛苦。

　　他究竟是因为母亲的离去而难过，还是因为自己不因其离去难过而难过。没有人可以给他答案，但是他需要一份答案。

　　无能的，懦弱的，无情的，冷漠的。

　　如果是这样的我，又为何泪流不止。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爱着我了。

　　他的灵魂悲鸣着，他的痛苦叫嚣着，一切都被刺骨的寒冷浸透着。

　　有什么要冲破这片牢笼，却又被死死按压在海中。

　　海浪会停的，当阳光来临时。

　　猛然，梦醒了。

　　屋子里的灯都熄着，只有手机屏幕时不时提供一丝光亮。翟辉轻轻擦过眼角的泪痕，急促地呼吸逐渐平稳下来，略显慌乱的心跳让他的指尖微微颤抖。

　　彭越年在得知此事后消息就没断过，现在还在一条一条的弹出。其实内容也就那么几句。

　　没事吧，想开点，节哀顺变，哥还陪着你呢，不是你的错……

　　现实总归比梦里好点，起码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翟辉就这么捧着手机，也不回复，就在那看消息一条条的蹦。一边看着，竟笑了起来。

　　“这么高兴呢？”沈月落也不提醒一下，刷了身份卡就进屋开了灯，骤然亮起的强光刺的翟辉猛地闭上了眼，不知何时盈满的两汪泪水顺着脸颊就流下去了。

　　“翟辉……”施陌跟着进来时，攥紧的手将抬未抬，能说得话其实大家都说过了，他并不会安慰人，更不可能再说出什么新意了。

　　翟辉缓缓睁开眼睛，却并没有什么光亮在那里，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算是迎接进门的客人。

　　自从被接回基地后，每个人都会来看看他。他母亲的后事，妹妹施巧，所有一切需要操心的都有人替他办好了，仿佛他只需要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与难过中就可以了。那种极度的悲伤过后，发现了这些的翟辉反倒平静下来了。

　　失去了情绪起伏的平静。

　　如果这就是郑鸾翔想要的，那我大可以给她。可这样如同废物一般的我，又有什么用呢？

　　沈月落注视着翟辉的眼睛，良久，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把施陌叫出去简单的交代了自己的观察结果：“和预计的差不多，不过他连最基础的情绪波动都没有了。”

　　“如果想让他振作起来，用一份新的情感来遗忘是最好不过，你认为呢，施陌？”她的语气还是和以往一样轻飘飘的，仿佛认定了故事的结局，“任重而道远啊~”

　　“他会拥有战胜一切的力量的，是他自己，不是我，也不是任何一个人。”施陌抬头望向沈月落，左手轻轻扶在门把上，“没有什么任重而道远，我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情，这个时候这样暗示我，未免太趁人之危。”

　　沈月落轻轻耸了下肩，仿佛在表示那也没自己什么事情了，随后便转身离去了。

　　房间里，翟辉又出神的盯着手机屏幕，思想却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

　　大概又是什么不好的想法吧。

　　施陌再次走进门来，这一次他没有太多的犹豫，直接从背后抱住了翟辉。

　　他曾经说过，自己最喜欢的安慰方式其实是拥抱，就简单的抱着就好，不用多说一句话，温暖会从后背蔓延到全身。

　　“施陌？”强而有力的胸膛紧紧的贴着自己，仿佛能感受到对方健康稳健的心跳。翟辉压在心底的情绪一瞬间涌了出来，混合着泪水连成了线似的掉落。

　　好像，没有那么冷了。

　　细碎的呜咽从口中溢出，他就这么任施陌抱着，到自己哭得筋疲力尽，仿佛把所有的自责和委屈都嚼碎了吐出来。

　　施陌就这么抱着他，直到他再次躺到床上沉沉睡去。修长的指尖轻轻抚平翟辉紧皱的眉头。

　　终于会是个好梦了，他心想。

　　等到翟辉再次醒来的时候，正好是第二天的清晨，施陌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房间外隐约传来人们交谈的声音。

　　眼睛有些睁不开，显然是过度充血肿起来了。伸手去拿手机的时候，他发现上面放了一包眼贴，简单的绿色包装没有过多浮夸的描述，估计是程川朋友研究的自用品，背面粘了一张小小的便签：

　　“记得让眼睛也休息一下”

　　翟辉思考了一下，打开手机给施陌发了句谢谢，又看到彭越年的消息堆了二三十条，出于礼貌也应该回复一下。

　　只是没想到他刚发消息说自己没事了，彭越年就回复了。

　　果国：哥担心你那么久你是一声不吭，终于肯回消息了

　　果国：没事就好，多出去转转，别老闷在屋里

　　果国：一个人无聊了哥陪你转！虽然感觉我抢不过施陌

　　ZH：你和他抢什么[笑哭]

　　果国：我也想知道啊！

　　果国：明明我认识你更久吧！这几天他比我还着急

　　果国：你也是，自打来了SAVEMENT，一天天感觉都见不到你人影了，问就是和他在一起呢

　　果国：儿子~别忘了爸爸啊！

　　没等翟辉回复，彭越年又把上一条撤回了。

　　果国：反正没事可以来后勤这边找我和果果玩

　　果国：不过施陌陌人也挺好的，我昨天和他提过你一哭眼睛就容易肿，他晚上就找那个医生要了点眼贴

　　果国：你也好好敷敷眼，平时稍微哭哭眼都肿的那么厉害，这两天，估计都肿成包子了吧

　　ZH：嗯

　　果国：好啦，你继续休息，本大爷要去训练咯~

　　果国：一天天的，这可比在学校累多了，早知道就不带着果果觉醒什么异能了

　　果国：开个玩笑哈哈哈哈，拯救世界去咯~

　　翟辉放下手机，撕开眼贴敷上。

　　浓重的中药味在屋内四散开来，冰冰凉凉的感觉顺着眼皮向下传递。短短一二十分钟，他的眼睛好受了不少。

　　这眼贴还挺好用，回头找施陌问问再要点吧。翟辉内心淡淡的想到。

　　他现在情绪倒是相当平静，但是开始有些价值化周边的一切了。

　　他没有很积极的回复彭越年的消息，因为自己的积极会让他话过于多，那样会很烦。但是不能不回复，彭越年这种适量的活泼可以为自己带来一些正向情绪价值，这是他需要的。

　　通常情况下，谁也不会讨厌别人适度的关心，不是吗？

　　胃里有些空，昨天到今天，翟辉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正是早饭时间，他简单的洗漱后便出门向楼下餐厅走去。

　　SAVEMENT组织里，年轻人居多，愿意爬起来吃早饭的就比较少了。

　　除了像彭越年、杨孟果这种在后勤帮忙的，又或是抢了早上的训练室的，还有一种是通宵未睡的。

　　陈芸芸就是其一。

　　餐厅里的人寥寥无几，翟辉自是注意到了陈芸芸和她那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便走上去打了个招呼。

　　“芸芸姐早。”

　　“早——”陈芸芸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嚼东西的速度都慢悠悠的，忽然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翟辉！你好点了？你现在怎么样？都能自己出屋吃饭了呜呜，这两天担心死我们了。”

　　翟辉礼貌性的笑了笑，简单回复着：“没事了，我挺好的，倒是芸芸姐你，看起来可不太好。”

　　这仿佛戳到了陈芸芸的开关，整个人瞬间又萎了下去：“我确实不太好，昨天晚上有间谍从漂亮国那里寄回了一份实验标本，程老师参与了研究，把我也带过去了，为了那点生物活性通宵了一整晚，刚把我放回来，差点没困死我。”

　　“这样啊，好辛苦。”翟辉微微低头，又抬眼看过去：“研究出什么结果了吗？”

　　陈芸芸慢条斯理地啃着包子，点点头又摇摇头：“只能说这病毒不简单，估计应该是有异能的成分在，但具体的还都没结果。诶呀不说这个了，一晚上我眼都要花了，满脑子的实验数据，你这状态看着也不咋样啊，说话和个人机似的，穆星估计都比你强。”

　　“有吗？可能还得再缓缓。”

　　语气态度果然是太不积极了，但是循序渐进是必要的，这才没过几天。

　　“非常有啊！你也快去吃饭吧，我听施陌说你这几天没有训练安排，正好休息个透，有事或者心情不好就来找我们，该哭就哭，哭够了贴贴眼贴，施陌昨天要了好多，放心找他拿，你看你这眼睛肿得。”

　　翟辉点头笑了笑，转身去拿早饭。

　　非必要的情况下，他现在懒得去主动找人社交，反正左右没什么事，他在内心计划了一下，这两天可以回屋画会儿画，正好等等看郑鸾翔她们究竟是什么打算。

　　他的悲伤向来不会持续太久，现如今这种境况，末不末世的对他也不是很重要了。他想不到什么理由让自己积极的活着，也没什么动力让自己懦弱的死去，他更不是什么有着圣母心的救世主，世界要毁灭就顺其自然的毁灭吧。

　　沈月落探查内心的能力绝对能把自己的心思摸透，而这种情况下，她们想做的，想要的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