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遇妖》朝风夕月

63、第63章：真假小雨

　　第63章：真假小雨

　　叶雨无声惊住，骇住，呆住。

　　刚才他接的那个陌生的电话在短暂的忘却之后重又在脑海中再现，当他接通电话后，那边只说了两个字——“声哥”，叶雨无声便如被雷击，怎么可能？那是程飞雨的声音啊！

　　程飞雨声音很低：“对不起，声哥，我很想你，其实早就想去见你了，可又不敢，因为……我实在不想再去荆翠，也不想再打扰你平静安好的生活，但我每天都关注着你，紧张着你。知道了你跟白少的关系，我特别开心，特别高兴。我本想着就这样一世默默看着你的，可没成想，今天竟会发生这样的事，你等着，我自己去解决，我决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叶雨无声没回过神，他没了思想。

　　去年冬天，他看得真切，程飞雨冰冷的尸体躺在黑暮云怀里。他也记得清楚，黑暮云在那之后，几乎疯魔，他将程飞雨的尸体埋在了银翠岛，离鸿鹄矶很近的一个无人小岛，几乎每天都去。

　　可刚才电话里的那个声音的主人又是谁？

　　叶雨无声混沌的大脑被人声冲开，他迫不得已暂时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然后专心应对眼前的困境。就在他几乎耗尽所有耐心和微笑时，电话里的那个人竟真出现在了他面前。

　　是小雨！不——又不太像小雨！除了那双纯澈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两只黑色的瞳仁，像两粒闪光的黑曜石！是那双眼睛，那双干净的一尘不染又总是带着怯带着忧伤的眼睛！还有那声音，一如他的长相，干净又纯澈，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既不稚嫩又不成熟，恰到好处。

　　“小雨！”叶雨无声呓语般呢喃着。

　　眼前的“小雨”脸上带笑，眼里却噙满了泪，他上前两步，紧紧抱住叶雨无声。一抱，叶雨无声发现了一个问题，眼前的这个孩子要比原先的那个高，虽然高不多，但高出两三公分是有的。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有人喊有人呼，还有吹口哨的。旁边的那些警察目瞪口呆的站着，想制止却又忍不住好奇心，他们或近或远的看着台阶上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程子明突然大喊：“他，他好像不是我们的儿子啊！叶先生！”

　　小雨在听到程子明的喊声后，立即抬起头，看着叶雨无声，小声道：“声哥，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叶雨无声微笑着无声的站到旁边。

　　“小雨”——暂时如此称呼——松开叶雨无声，转过身，两眼盯着程子明夫妇，语气不冷不热的问：“爸，妈，你们好意思带这么多人跑这儿闹吗？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死了，想来讹点钱花啊？十一年前的八月十三，我从家里出走，到现在十一年了，你们不曾想我吧？现在竟突然又想了？当初你们搬走，早跟房东阿姨说好，四天之后收房子，也幸亏那天中午我饿坏了，摸索着下了楼，然后就碰上了房东阿姨，她告诉我说房子到期了，让我赶紧走。直到那时我才明白，原来你们把我扔了。”

　　“你？你到底是谁？你根本不是我们的儿子！”王心妍怒吼。

　　“十一年前我就已经不是你们的儿子了，你们就已经将我遗弃了。去年拍摄完后，声哥将我送到国外帮我医治眼疾，我双眼开始不可逆转的恶化，所以，连带着五官也跟着起了变化。我是在四天前回国的，因为身体还未恢复完全，所以，声哥不想让我出面。但今天你们实在逼人太甚，所以，我非出来见你们不可。我可以清楚的说出你们的生日，你们的喜好，我们曾经的家的布局，还有我九岁之前所有能记住的往事。要不要我一一讲出来核实？”小雨淡淡的问。

　　程子明夫妇慌了神，旁边那位陪同他们来的周姓记者似乎也惊着了，他紧了紧背包，急急躲开了程子明投向他的目光。

　　“喇叭警察”再次施展友好使者身份，大声道：“好了，剩下的事全是他们的家庭私事，大家现在可以散了，如果需要帮助，我们会伸出援手，现在，立即，马上，散开，如有违者，一律带去警局。”

　　好戏眼看着就要上演，竟突然被喊收场，谁肯答应？

　　人群里一位豪气的哥们喊开了：“警察叔叔，这眼瞅着要到高*潮了，突然被喊停，被告之，赶紧的去干正事，别再在床上浪费时间，大好青年就应该好好学习，认真工作。要是换作你，你愿意吗？反正我是不答应，说什么我也得让自己来一次痛快淋漓的高*潮。”

　　轰然大笑，人群再次晃动，趁着人群晃动，散布在人群里的那些星星点点突然开始悄悄往外闪，几步几步的向外移。

　　有眼尖的凑热闹的人便喊了一嗓子：“哎！我说哥们，你还真听话，就要这样走吗？你也真有本事啊！真能憋住啊？”

　　那位被误认为真能憋住的哥们讪讪的笑道：“我，我换换地方！”

　　台上的小雨看着人群，没有怵，也没有怯，虽然眼神有些躲闪，好似习惯般躲闪，但只要他一开口，就完全不像以前的那个胆小怕羞又怯懦的程飞雨。

　　小雨声音冰冷：“那些站在人群里想整人的家伙，不用跑那么快，反正你们的主人也正在看着，今天我就站在这里，不管你们是想问《雨打芭蕉》的任何情节，还是要问我九岁被遗弃之前的任何事情，我都可以详细的回答你们。爸，妈，你们不是想看看我吗？现在我就站在你们面前，你们敢不敢发誓，当年是你们遗弃的我，而不是我自己走失的？”

　　程子明夫妇惊慌失色，他们可是被告之他们的瞎眼儿子去年冬天就死了的，怎么今天又突然站出来了？虽然十几年不曾见面，但他们见过电视上的那个孩子，跟现在的这个虽然不太一样，但相差不大。

　　尤其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太像。他们的儿子程飞雨，从小长得乖巧可爱，尤其是一双眼睛，如同注了两湾清泉在里面，好像会说话。小雨从小最迷人最惹人怜的，大概就是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

　　四岁之前的小雨还是他们最宠爱的独子，但四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将那双迷人好看的眼睛烧瞎了，他们夫妻也曾想过医治，但最后还是向命运妥协了。但生活再难，他们不该将那个瘦小得如同皮包骨头的亲儿子扔掉。

　　人群里有人大喊起来：“都什么年代了，竟还有丢弃孩子的？天下竟真有如此狠心的父母？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啊？”

　　有人呼应：“对！他们竟听风是雨的跑到白氏来闹事，刚才不是有人说程飞雨去年冬天死了吗？他们夫妻二人不会是觉得程飞雨真死了，想来白氏讹钱吧？”

　　“说不定就是呢！真他娘的恶心人！拍照，把他们放到网上，让全国人民看看这对没了心的父母！”

　　“对，不能放过他们，坚决不能放过他们！让他们对自己做过的缺德事受到报应。”

　　呼声越来越高，人群越来越激愤。

　　程子明夫妇慌了，他们惊恐的求助周文硕，周文硕脸色极难看的转头想离开。

　　程子明一把拽住他，嗫嚅着：“周，周记者，你，你可要帮我们啊！当初是你告诉我们小雨的情况，现在……”

　　“你给我闭嘴，我原是一片好心，想帮你们寻回失散多年的儿子，却没想到是你们自己遗弃的，你现在还有脸让我帮你们？”周记者骂道。

　　王心妍突然大喊：“我，我们也不想，我们是……”

　　她的话未说完，便被丈夫一把捂住了嘴，程子明捂着妻子的嘴，哭着：“小雨，你如果真是小雨，就应该管我们才是啊！你弟弟如今念初三，重点高中我们想都不敢想，这么多年，我们一直租房子。当年给你治病欠下的钱，我们刚刚还清啊！”

　　小雨冷笑着问：“爸，你给我治过吗？你所谓的治病就是带我去医院打了退烧针，不，不是医院，是一家诊所，当时我说眼睛疼，那里的医生让你们带我去医院检查，你们却说应该没事，直到我的眼睛看不见了，你们才带我去的医院。结果医生说，去晚了，如果早去的话，说不定能医治，但太晚了。后来医生又说，可以让视力恢复一些，但需要花费一笔钱，你们在确定只是能稍微恢复一点视力而不能全部恢复后，便决然的带我离开了医院。我什么时候让你们向亲戚借过钱？你们又什么时候因为我的病去借过钱？你们有亲戚吗？”

　　程子明哑口结舌，脸上渗出了细密的汗。

　　“程飞雨，你能说一说是哪位好心的先生收养了你吗？让他来见见程子明夫妇，也好让那对丢儿子坏良心的夫妻受些谴责。”人群里不知是谁喊道。

　　小雨淡淡道：“对不起！我不想说出我恩公的名字，叶老师帮了我，把我当亲弟弟一样待，你们就这样来给他制造麻烦。如果我说出恩公之名，你们还能让他正常生活吗？再说了，这件事与诸位无关，我也不想再多言。爸，妈，我最后喊你们一声，告诉你们，多行不义必自毙，还是好好做人吧！”

　　说完，他扭头，满脸带笑的看着叶雨无声，道：“声哥，我好想你，现在我们终于可以不用视频，可以面对面的好好聊天了。”

　　叶雨无声轻笑着，抬手抚摸了小雨的头，眼睛有些湿润，声音有些发涩：“小雨，走，今天哥不上班，咱们好好聊聊！”

　　说完，叶雨无声拉起小雨，扔下一群怀揣不同目的的人，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