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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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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突如其来的粗暴冲突仿佛为倪溟的行动安装上了火箭级别的助推器。
阿曼警方抵达港口后飞快地控制了现场的局面,倪溟作为这次事件的亲历者被邀请进了异国他乡的警局完善了笔录。
走出警局的大门的时候,倪溟臂弯里还挂着那件几乎是千疮百孔的纯白色西装外套。
犹豫了片刻,倪溟还是随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在后半夜几乎万籁俱静的时刻,沉默地回到了下榻的酒店。
没有惊动住在顶楼的钟长光,倪溟刷开房门,大步走进浴室。
冲突爆发得太过突然,倪溟在三方势力之间斡旋,难免被流弹和碎片擦伤。
打开淋浴喷头,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的房门中溢了出来。
那件弹孔交错的白色西装外套除了吓到回程路上的司机和路人,没有任何其他效果,如今正被倪溟随意地丢在立式衣柜角落里。
对着洗手台上的镜子,倪溟脱下黑色的衬衫。
一时间,肩背胸腹上或深或浅的血痕清晰地倒影在银色镜面中。
倪溟面不改色,赤着上半身走到行李箱边,摸出便携式急救箱,开始为自己身上或深或浅的新鲜伤口消毒包扎。
胳膊曲伸间,还能看到沿着静脉攀附而上的,密密麻麻的针孔瘢痕。
处理完伤口后,倪溟简单清洁了一下,便拖着稍有些疲倦的精神,趴在床上陷入浅眠。
翌日,阳光明媚。
倪溟在听到门口徘徊的脚步声时,思绪还有些茫然。
但是当那阵脚步声走远又靠近,如此反复四五次,倪溟本能地根据步伐习惯分析出来人身份后,他已经彻底清醒了。
于是,在钟长光深吸一口气,第N次下定决心准备敲门的时候,倪溟不等对方的手指关节碰到门板,便直接打开了房门:“钟警官,你大早上的在我门口玩鬼打墙,演的是哪一出?”
意料之外没有被戳破行迹的恼羞成怒,甚至连习惯性的吊儿郎当的神态都找不到,钟长光皱着眉头,目光落在倪溟包裹严实,交错的领口一直覆盖住颈部皮肤的倪溟身上,表情严肃:“你受伤了。”
甚至都不是询问。
倪溟思绪有短暂的凝固,但又迅速回过神来。
倪溟冲着钟长光笑得客气而又疏离:“钟警官这是,做噩梦了?”大早上的别在这儿玩盗梦空间。
对于倪溟的不答反问,钟长光甚至不予理会,欺身而上,右手便抚上了倪溟的脖颈,五指顺着交叠的浴袍领口试图往里探。
倪溟睡觉时空调打得低,钟长光又在走廊徘徊了许久。当温热的手指冷不防贴上冰凉的皮肤时,倪溟和桩长光两个人都忍不住一阵激灵。
倪溟反应极快地抬手扣住了钟长光的手腕,阻止他更进一步的试探:“钟警官,出尔反尔不是好习惯。”
前一天刚答应为了奖励乖巧听话不会试图试探倪溟这次出行的目的,今天反手是一个过分直白的试探。
嗯,字面意思上的那种试探。
“我记得当时答应的不过问当中,并不包括你的人身安全。”钟长光的右手没有继续往里试探,也没有抽出来,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门口保持了这暧昧的姿势交流,“倪溟,不要闹脾气。”
或许是最后一句带着叹息尾调的劝阻激发了倪溟的某些过往回忆,倪溟虽然依旧扣着钟长光的手腕,但倒也没有把那只手往外拽,更没有对过路的住客求助遇到了性骚扰的变态狂。
门口长时间的对峙得不到结果,反而会引起其他人好奇的张望。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还是钟长光收回了右手:“给我一个能让我安心的处理方式。”
莫名其妙的对话,但是倪溟听懂了这是钟长光在妥协让步。
于是,倪溟双手环胸,目光顺着钟长光的眼神往房间里看过去:“目前来看,对我而言最大的人身威胁是钟警官您。”
钟长光站在门外,仿佛没有得到主人的邀请,就永远不会跨国门框那条界限。
但是在亲眼看着倪溟打开房门,手指触摸过对方尚且正常的皮温后,钟长光又恢复了在倪溟面前吊儿郎当的模样:“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疯起来容易不讲道理——倪溟乖,别热哥哥生气。”
倪溟听着钟长光这熟悉的不着调的对打,惊讶得险些咬裂了自己的舌头。
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倪溟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枚胸针。
先前他带去赴约的那枚。
“单向联络,在特殊情况下能够成为报名的小玩意儿。”倪溟说着,上前两步,抬手把胸针别在了钟长光圆领上衣的领口。
设计考究的胸针落在宽松休闲的圆领上衣上,难免透露出一股子不和谐的怪诞感。
钟长光倒也不介意,拆下那枚胸针,放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冷不防想到什么,上下抛动着胸针表情怀疑:“单向联络,你不怕我时时刻刻来骚扰你啊。”
倪溟的态度似乎有些消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眠被人打搅的缘故。听到钟长光的话,他也只是掀了掀眼皮,对答如流:“一次性消耗品,只有一次单向联络的机会。”
这玩意儿可以和阻止申请,理论上组织规定他们每次执行任务都必须带上这种经过伪装的单向联络装置。而倪溟仗着艺高人胆大,除非特别重要或者没有把握的任务,倪溟从来不佩戴这种明显是消耗品的高科技。
钟长光一噎,好半天没有想到还有什么话题可以继续闲聊,无奈之下,只好打了声招呼便准备离开:“行吧,既然你主动提出查岗,那我也是勉为其难接受吧。”
奇奇怪怪指代,倪溟斜睨了转身离开的钟长光一眼,随后关上房门。
房门咔哒轻响传来,倪溟立刻收敛了先前的神色,绷紧了眼尾和嘴角的皮肤。
倪溟受的伤并不严重,回来的时候更是格外小心行走的体态和粘在身上的血迹,理论上整个阿曼除了控制冷不防冒出来的莫名势力的警方队伍外,应该没有人会知道。
可钟长光非但第一时间知道了,甚至还找上门来光明正大地表示担心。
倪溟迈开步子就朝着先前钟长光站在门口时往里张望的方向走过去。
这个方向的尽头是一面镜子。
镜子内忠实地记录着倪溟穿车浴袍神色严肃的模样。
倪溟顾不得观看镜子中自己的表情是否足够得体,而是在镜子周围观察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在了镜面那个年轻男性的眼球上。
同样的一片漆黑,但倪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别扭的异样。
盯着镜面看了一会儿,倪溟冷不防出手,右手五指握拳,坚硬的指骨关节硬生生砸在玻璃上。
噼里啪啦,玻璃粘在墙面上四分五裂出极其具有艺术感的花纹。
而在这些蜘蛛网一般的花纹中间,一枚失去拟态环境的,小巧的零件暴露在倪溟眼前。
倪溟见状,抬手一抹将那枚零件捏紧手里,堪称心情愉悦地笑出了声。
他就说,这么多年不见,钟长光那家伙八百个心眼子死了一半了?
单独的随身安装的窃听器怎么可能让他觉得足够万无一失。
这落在单面镜上的,拟态完美的高科技,才是钟长光的后招。
捏着手里这枚精致小巧的零件,倪溟转身走进了浴室,站在其中捣鼓了一阵子,总算在坐便器的水箱后,摸到了另一枚一模一样的小玩意儿。
倪溟掌心托着这俩小玩意儿凑近面前,用故作平静的声音说出耀武扬威的话语:“感谢钟警官的自乱阵脚半途而废,为我带来了意外之喜。”
……
回到自己房间内的钟长光拿着手机,沉默地听着倪溟说完这话后,手机里便传来两道尖锐刺耳的长鸣,长鸣持续不到五秒又恢复一片安静。
钟长光眼中带着莫名其妙的自豪,左手揉着眉心,右手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打字。
销毁窃听器的半分钟后,倪溟收到了钟长光发来的信息:“我只是听到了纱布撕扯声音。另——这次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得到解决方案后走了,可不能算我干涉你的行动,知道吗?”
对于钟长光迫不及待的自我辩解,倪溟翻了个白眼,手指继续在手机上辗转腾挪。
“如果钟警官还不死心的话,下次我可以在这些高科技前播放一些特制电影——不知道钟警官对电影的原产地有没有什么特殊偏好。”
信息发送后等了一会儿,倪溟收到了钟长光发来的一封邮件。
倪溟点开,是房间布局图,里面不算密密麻麻,但也没有漏洞死角地分布着十个八个高科技小玩意儿。
最后面还跟着钟长光真情实感的道歉:“对不起,我觉得在你身上,还是有必要采取一些特殊手段。”
倪溟没有回话,而是按照钟长光发来的邮件图纸提示,将所有的窃听器都拆了下来。
看着桌面上摊开的一小把精致小巧的零件,倪溟到这个时候反而给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