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ll in Fall》aroseisarose

3、chapter 3 及川老师

　　阳光、大海、飞鸟、富士山、紫阳花。

　　神奈川县镰仓市一步一景的美好于我而言是沉重打击，我们东京人一般只去这些地方游玩，谁会来工作呢？

　　我呀，倒霉蛋我。

　　接到通知时我愣是大声朗读两遍，又拉着室友美惠替我再三确认，没错——

　　“神奈川县镰仓市陵南高中！”

　　我与她异口同声，接着手拉手从教学楼以百米冲刺的姿态一路狂奔穿梭在校园里，以远低于平均耗时的五分钟后出现在导师面前。

　　“老师，搞错了吧？”

　　所有人，经我火眼金睛查看，实习学校不都在东京嘛！

　　“是的呢，椎名同学，是搞错了。”

　　导师的话令我瞬间松口气，喘到快窒息的我想学《神奇宝贝》中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仰天大笑。

　　“不过来不及了呢，还是得去。”

　　气还没接上，导师补充道。

　　我的尸体被美惠拖回寝室，倒在床上寝食难安足有一周才恢复常态，不就是下乡嘛，难不倒我们东京人的。

　　“綾音，你打算每天电车往返？”

　　当务之急是解决交通或住宿问题，20岁的我自惭形秽没有一本驾照在手，外加坚持环保理念的我认为每日驱车两三小时会先被油费压垮。

　　每天乘坐JR同理，即使买pass。

　　父母给的零花钱全被小林桑骗去涩谷新开的辣妹服装店买了时髦小洋装，说是辣妹服装店，我仅选了一些最保守的款式，倒也能顺理成章出现在高中校园内，这笔钱不算打水漂。七月起加倍兼职时长为攒交通费，这下必须得靠自己了，我未将接下来随波逐流的半年人生告知父母，光是想到爸爸一脸严肃地说“是该练练”与妈妈泪流满面抱着我说“退学我们不去了”就感到头疼。

　　这笔帐我自己吃进，全凭两个月时间在书店出卖我最宝贵的时间，终于勉强攒够了一学期的路费。

　　只是，每天电车来回，得多早起呀！

　　带着深恶痛绝的心情，我站在列车站台上，电话里与我对接的是三年级某班班导及川老师，全名未知，声音听起来还算顺耳，约定十分钟后在出口处见面，提前一天带我考察学校。

　　“下午好，椎名同学！”

　　比海风更早吹在我脸上的是及川老师儒雅的口风，身高约一米八出头点，干净利落的黑色T恤与灰色休闲短裤，深咖色头发微卷，将算得上白皙的肌肤衬的更白。

　　用小林桑的标准来衡量，这绝对是一级品相的帅哥了。

　　“及川老师，你好。”

　　我很好奇他怎么认出我的，镰仓本土居民穿着打扮并非我想象中那般落伍，人群中不乏有时髦女郎出现，我东京人的特质似乎不那么明显。

　　“你没带行李吗？”

　　及川老师一句话刹住了我的笑容。

　　“什么行李？”

　　我震惊，在夏末的尾巴，上苍仍然不忘与我多开一个玩笑。

　　“哦，是这样的，因为了解到椎名同学是东京人，不可能每天往返两地，因此校方给你安排了教职工宿舍，这件事该不会……”

　　说着说着，及川老师没了声。

　　“……”

　　因为我的脸已经黑成碳了，眉毛突突，眼里汇聚着一束即将犯下滔天罪行的光芒。

　　“抱歉，可能是我们没有和东大交接好，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带你去学校逛逛，下午三点左右开车陪你回东京一次，带上行李我们再回镰仓。”

　　及川老师脸上泛起淡淡的微笑，给出了过分体贴的方案。

　　“啊？那不会太麻烦你吗？”

　　他是怕我想回东大杀人吧？

　　“不会不会，其实我还挺喜欢东京的，偶尔一个人没事也会开车过去逛逛。”

　　他的语气没有抑扬顿挫，十分之具有说服力，令我难以拒绝。

　　“那这样的话，及川老师，我请你去东京好吃的寿司如何？”

　　算算省下的这部分交通费，我简直是小富婆了耶，此刻暗自欢喜的我全然忘了大仇未报，我与那不负责任的导师没完！

　　“不用不用，我请你吧，带见习生有多一份工资的。”

　　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顶着八月最后一日的阳光，我坐上及川老师停在不远处的蓝色丰田，系上安全带便出发。

　　“我们学校交通其实很方便，不开车的话你电车坐到江之岛站下来过个马路就到了，教职工宿舍就在学校正对面。”

　　他一路介绍着周边环境与学校便捷设施，我却无心听，眼睛被他身侧那无边无垠的海景吸引而去。

　　“哦，你在看大海吗？这样的风景基本每天都有，不过我也觉得看不腻。天气好能见度高的话，富士山也能看见。”

　　今天天气算好吗？

　　我在心里问，心思被他猜透了。

　　“现在虽然是大晴天，不过天气预报说晚点可能下雨，还不太确定。”

　　“不过没关系，椎名同学，明天一定能见到。”

　　他安慰的口吻轻敲我心，好亲和的人呐。

　　海岸线的景色抚平了我内心对学校不负责导致大乌龙的怨恨，如果日日面对此情此景，或许上天对我不是惩罚而是嘉奖，这样的好心情一直伴随着我到次日早晨与刺猬头重逢的那刻。

　　“走吧，今天有社团活动，体育馆就不带你去了。”

　　伫立在海边的几栋楼高矮错落有致，红色、白色与蓝色外立面搭配得当，远观是一副蒙德里安热烈深邃的画作，近看有那么点俏皮可爱。

　　“老师们好！”

　　“走啦走啦，快去看仙道学长训练！”

　　“好帅！我也要加入篮球队！”

　　“我看你是想被女孩子喜欢吧！”

　　“啊呀！你闭嘴！”

　　毕竟都是高中生嘛，与我擦身而过的几个毛头小子脸上洋溢着青春活力，叫人期待我被分配到的班级里有怎样的惊喜。

　　“这栋是图书馆，全海景靠窗位哦。”

　　我原以为小地方学校不比东京高科技感的现代化建设，站在大片落地窗前才深知自己的渺小与狭隘，灯红酒绿的夜里霓虹闪烁，哪有眼前这海浪前赴后继扑腾不息的气势恢弘？

　　“食堂也是我们引以为傲的，明天尝尝手艺你就知道了。”

　　居然还有一整层员工休息室喝咖啡的？

　　为此我大开眼界，咖啡脑袋持续发热，容我瞧瞧这些手冲设备与新款咖啡机。

　　“陵南是贵族学校？”

　　我不禁问了蠢问题。

　　“也还好吧，地广人稀总有比东京强的地方，如果追求安逸平稳的生活，其实这里很不错。”

　　明白，整个镰仓其实都不差，是我小瞧了。

　　教学楼有两栋，三楼设有连廊，每个年级有八个班，全校共二十四个班级，我被分配到的则是及川老师所在的三年2班。刚得知得跟着毕业班见习的我内心惶恐不安，要知道东大控分线我可是勉强挤进，与小林桑那样的学霸无法相提并论。

　　“那个……及川老师，我需要上课吗？”

　　我对见习内容一无所知。

　　“暂时不需要，从听课、批改作业、参与备课学起好了。”

　　及川老师看出了我的怯懦，因我豪不掩饰的长叹一口气，惹得他笑起来。

　　“让你见笑了。”

　　我捋捋马尾，怪不好意思地说。

　　“给高年级上课其实我也会紧张，毕竟2班还是提高班。”

　　“啊？”

　　短暂的校园巡游到此结束，在车轮驶过这片土地来到我熟悉的东京时，我基本上对及川老师与这个班级了解了七八成。

　　大我四岁的及川豊毕业于早稻田大学数学系，单身、土生土长镰仓人，大学四年级回到镰仓见习，第一年便跟着如今的三年2班，毕业后正式成为班导及数学老师，妥妥学霸与我讲会紧张不过是某种安慰。

　　毕业班交给新老师？

　　没点本领可会被家长投诉到跳海的。

　　2班共18名学生，成绩均为全年级前30%，是两个提高班中相对不突出却很稳定的一个，学生品质优良不闹事，唯一头疼的是青春期男女荷尔蒙爆发，恋爱耽误念书的情况不在少数。

　　“校草在我们班，你明天就会看见班级门口总有女孩子来送情书的盛况了。”

　　及川老师含笑说，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

　　“也有女孩子给你送情书吗？”

　　我没忍住问他，涉及隐私了吗？

　　“嗯……偶尔吧，和仙道同学比只是凤毛麟角，不过椎名同学你的话……”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从他浅泛红光的双颊上，我抓住了他的潜台词。

　　这么说或许不太要脸，但客观来讲我是比普通人好看了那么一丁点，一丁点吧。

　　“哈哈，即使收到也只能委婉拒绝，毕竟师生恋是大忌，会被校方开除的。”

　　及川老师赶紧转移话题，干笑两下。

　　“也是哦。”

　　对此我无比认同，成年人若是爱上未成年，那不是恋童P是什么！

　　一次往返与简单晚餐耗去六小时，庆幸我们完美避开市区塞车，回到镰仓天色暗下，深海不再清澈透明，漆黑中蕴含繁星点缀，我向往这平静的夜，竟多过银座的繁华。

　　“那就明天见了。”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明天见。”

　　职工宿舍单人间，比想象中宽敞。独立卫浴、简约厨房与足矣容纳三人的海景客厅，看来是为满足一家三口而配备的。

　　我前前后后打扫了两小时，将个人物品摆放整齐，一个拉杆箱显然不够，之后周末回东京可以陆陆续续带来，本次见习每周回东大上两天课，其余三天要在见习学校全天候待命，这么一算一周我只要在这里住上三个晚上即可，想留下也可住个六晚，一切由心决定。

　　翌日清晨我起了个大早，换上知性米色针织裙，一点点防晒霜加散粉，戴上那副掩人耳目的框架眼镜，下楼、左转、过马路，站在陵南高中门口，以见习教师的身份被莫名拦截。

　　“同学，你怎么不穿校服？”

　　哈？

　　“我不是学生啊……”

　　被门卫以质疑目光上下打量的我大无语，20岁比17岁大了整整三岁好吗！

　　“你不是？”

　　大叔困惑脸，进校学生纷纷驻足围观。

　　“我不是。”

　　换上冷静口吻，令自己听起来更成熟些，大叔挑眉观察我的眼耳口鼻，松了口。

　　“也是哈，没见过那么……”

　　“中村师傅，这位是新来的见习教师。”

　　“啊啊啊，原来如此，难怪看起来那么像高中生啊。”

　　脚步靠近，闻声赶来的及川老师及时解救我，顺利将我带去三年级办公室，我被安排坐在他旁边的空位，得到了新称谓。

　　“叫你椎名同学不合适了。”

　　他说，从今往后皆以“椎名老师”称呼我。

　　铃声响起，开学首日没有早读，借此机会及川老师将我带去班级作简介，走廊静谧，我产生了某种不愧是高三学生全身心投入于学业的错觉，事实证明我毕了业就忘了高中生该有多闹腾的天真很可笑。

　　推开门，十多双眼睛齐刷刷注视着跟在班导身后的我，鸦雀无声。我扫视全班试图一眼认出所谓校草，然而褪去稚嫩的三年级脸蛋实属一般，看来及川老师乃至全校对“帅哥”的评判标准远不及小林桑。

　　简单的寒暄后，我被引领至讲台。

　　“各位同学，早上好。我是来自于东大教育学院三年级的学生，本学期将随班见习直至期末。”

　　拿起白粉笔，我背过身抬手，一笔一划，刻写姓名——しいな。

　　“仙道！”

　　身旁刮起一阵风，及川老师叫住他。

　　转头跟随众人视线追去，只见春风拂面，那人迈开长腿，神色自若朝我这边打起招呼：

　　“及川老师，早安。”

　　视线交汇，玻璃镜片下，我瞳孔微张。

　　咔——！

　　粉笔断在手心，难以置信。

　　很明显，名为仙道的学生也注意到了我的存在，深不可测的眼眸里藏着星辰与大海，而此刻却叫人不寒而栗。

　　该死的，怎么是他！

　　“椎名綾音。”

　　しいな あやね 。

　　我将姓名书写完毕，白色纱窗飘在半空，我与开学首日迟到的仙道同学视线相遇，他拉开椅背在众人期许的目光中缓缓入座。

　　湛蓝色的海水映在他眼中，从中我读到了微妙的情绪，独属我俩的秘密。

　　他与我不仅仅是高三准毕业生与见习教师那么简单，而是一言不合就能向彼此所属学校举报对方招p/卖y完全被彼此牵制的特殊关系。

　　那只是我的遐想，不远的将来我才意识到仙道这个人不会被任何人所影响，而我却一不小心成了自己口中的：

　　恋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