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果婕

27、伤逝（十一）

　　陈如停顿了一会儿，又开始泡茶，仿佛他像是在给我时间缓解一下他给我所带来的冲击。看着他泡茶的神情，我突然发现他们兄妹俩的神情非常相似，始终有一种不愠不火的神定气质，想必爱他的女人，都会被他给折磨得抓狂，就像陈果把我折腾成这样。陈如笑了笑，问我：

　　“怎么，觉得我在夸夸其谈。你也别太上心，就这么聊聊吧，有时候也是一种相互促进。”

　　“你别谦虚了，想必你也是有所经历与感触，才会有这样的看法，仔细想一想呢，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我可没有这种体会。顺便问一下，你是这样‘爱’着你现在的女朋友？”

　　“我尽量去这样做的。两个人在一起是为了把日子过得更好，我只是拿着这个标准来衡量着我是否爱自己的女朋友。”

　　“那她现在是很幸福？”

　　“这个不是我说了算，女人口头上说的话，未必是真心，猜不透的。那种真爱，也未必是她所能理解的，所以真的不好说，她跟我在一起就一定幸福，至少现在看来她比以前快乐。”

　　“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更爱你妹妹，还是更爱她呢？”

　　“爱到极至，这所有的爱是没有区别的，都是无所求的体现。”

　　“你的境界太高了。”

　　“你也别把我看得怎么样，我也就是这么说说。明与行，有时候还不是统一的，咱也不是什么高境界的人。不过，明理，至少可以懂事，懂事，至少不会办糊涂事，这样人生就会过得顺畅一点。人图的就是一个顺字，其他的都是白捡的。”

　　“我觉得，你从人生阅历里提练出了很多有用的东西，也是我从来没听到过的。”

　　“其实今天这句话最关键，听听你以前没听过的话，想想你以前没有想过的事，或许你会捡到便宜呢。两个人在一起，你想与他想都一致，那其中一个人必然是多余的。”

　　陈如的一番论调是我没有听到的，是我孤陋寡闻，还是我活得太懵懂。想一想，我的确是惯性地接受了父母、师长、朋友们教给我的爱情观、家庭观、友情观。我也毫不留情地就照单全收，既然大家都是这样说的，想必也都是正确的。最开始我还没有确定能与陈果交往的时候，当初也是不敢奢求想拥有她，可慢慢的，这种想法就开始变化，一定要与她有个什么结果，她一定要成为我的女朋友，如果不行，我就开始变得痛苦不堪，还认为这种痛苦是高尚的爱，甚至还自认为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比我更爱陈果。

　　与其这样痛苦地与陈果纠结不清，不如就放开手，与陈果好好做一场朋友，至少我们两个人有一个人不会烦恼了，那就是陈果。想到这里，我心胸一下开阔起来，看来少一点儿赌徒心态，就多了一分天地。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生活开始有了秩序，虽然心里还会想念着陈果，但那种痛苦明显在减轻，至少有一点我明白，我的生命不是为了某一个人而诞生的。

　　这一天，我带着不错的心情来到陈果店里，她看见我的到来，显得很开心。我能体会到，我虽然得不到陈果的爱，可我在她心里是有份量的。我的再一次出现，让她很意外，也很兴奋。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是你说的，想让我和以前一样。女人怎么这么善变！”

　　“就怕你心口不一啊。”

　　陈果很开心地给我倒水，开始给我讲这几天她店里的生意怎样。我突然体会到，放弃了对她占有的欲望，跟陈果在一起还真是一件挺开心的事情。

　　“过几天，我要去相亲，我姑妈给我介绍的，是她公司里来的一个姑娘，挺不错的。”

　　“你看，你说女人善变，我看男人比女人变得更快。前几天还在我这里要死要活的怎么样，现在又马上要去相亲了。”

　　“你只要求我和以前一样，没要求我不能去相亲，不去爱其他的妞。”

　　“嘿嘿，你进步神速，不愧是陈如大师给你开导了一番。”

　　“我觉得还行的话，就带来让你也瞧一瞧。”

　　“没问题。只是警告你一下，不准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新欢旧爱，左拥右抱，人间超级享受。”

　　姑妈给我介绍的女孩叫刘慧玲，刚开始我觉得名字有点土，可想名字只不过是一个符号而已，别带着成见去看别人。姑妈给我说了几次去与这女孩见见面，开始是因为反感这种男女交往的形式，太老套，怕没感觉，后来也是因为心里放不下陈果，不敢与其他的女人交往，怕误了别人，也害了自己。后来不得已放下了对陈果的牵挂，就让自己试一试与其他女人的交往吧。有时候不是女人越优秀，就是越好的老婆。

　　与刘慧玲见了面，发现她还蛮落落大方的，没有办公室白领的那种矫做的淑女情怀，有时候说话，有点儿像陈果的那种幽默。难怪姑妈一直想要把她介绍给我，看来姑妈早就观察了她许多，也观察了我许多，知道我对哪类女人的喜好。

　　我并没有马上把慧玲带到陈果那里去，我觉得这是我自己感情的事情，我应该有自主权，陈果从她的角度来说，不会给我什么意见，她当然希望我早点娶妻生子最好，我就不会再对她抱有幻想。等我与慧玲的感情稳定下来之后，我才把慧玲带去了陈果店里，我没有多说什么，只告诉慧玲，陈果店里的衣服如果她喜欢，我能帮她拿到优惠折扣。我不希望慧玲猜忌太多东西，不想让她无事生非出来。

　　等我有空单独去陈果店里时，陈果又开始尖酸刻薄起来。

　　“慧玲这女孩儿不错。你的帆也转得太猛了，进展得这么快。”

　　“怎么，吃醋了。”

　　“我先申明，我和慧玲永远是同等的待遇。”

　　“什么叫同等待遇？她的待遇是她可以上我的床，你愿意睡我吗？”

　　“这个待遇先靠后站。同等待遇就是，你给慧玲买礼物，必须同时也要给我买一份，不能少了我的。”

　　“明白了，我给她买鞋的时候，一定给会你买双鞋带的。”

　　我与陈果相处起来一天比一天快乐，一天比一天轻松，这是我以前拼命发疯爱着陈果的时候，根本没有体验过的。虽然以前她的一个短信也会让我兴奋不已，但这种兴奋很快被下一个失落给冲走了，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我开始有点体会到陈如给我说一些道理，看见陈果在我面前这么开心，我觉得我对她的爱在升华，这升华的结果不是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圣人，而是体会到自己放弃对陈果的爱，结果反而快乐了许多。我是为自己感到高兴。我明白我和陈果这种关系会慢慢变成她所希望的那种一直持续下去的情和义，或许我们之间的“爱”是一辈子，永远不会再有埋怨、期待、痛苦的夹杂，是那种和平共处到老的关系。

　　听听别人不同的话语，尝试一下自己以前没有做的事情，放弃一段得不尝失的关系，也许真的会收获不小。我现在一点也不怀疑，陈如绝对不是为了她妹妹而来找我谈话，他是本着一个过来人的同情，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不想看着我越陷越深，痛苦不能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