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果婕

24、伤逝（八）

　　我怀着复杂百般的心，来忘却陈果，忘却自己曾经亲历过流星。我不允许自己再这么百无聊赖地去猜测各种情况，各种结果，太没有意义。我的生命，不是为了她而降生到这个世间，不要为了她而折磨自己。

　　我又像是从前一样，执勤、开罚单，执行临时任务，处理各种交通小事故。我也没有与苏颖联系过，陈果要避开，那么苏颖也会回避我的；如果陈果有了意外，我也只能奉献出自己两滴泪水。

　　我删除了她的所有信息，□□好友、手机联系等等，把她彻底要从我的记忆中格式化掉，没有恢复的余地。

　　有一天，我接到一个电话，那个熟悉的声音居然蹦出来了，我不敢相信：“子涛，是我，我是陈果。我今天特想吃火锅，你下班后能来吗？我请客，我想死那家的火锅了，现在就马上想吃。”

　　算一算，陈果从消失到复活，中间差不多快四个月的时间，耶稣复活用了三天，她要用一百多天？她从哪里钻出来？她现在在成都，我被她搞得晕头转向了。我急急火火地赶到火锅店，她面前的火锅汤底早已烧得四处翻滚。她兴奋地向我招手，让我赶快坐下，我的油碟都已经调了佐料，她急急地说：“我看着这些一直咽口水，又不好意思不等你来就先吃，真是太折磨人了。”

　　我看着她，仿佛她是刚从恶饿投胎过来一样。我没动筷子，狠狠地盯着她看。她居然就像没有失踪那回事儿一样，一点吃相也没有，开始烫菜品吃起来。她怎么可以这么无动于衷，无视我的存在，她要消失就消失，她要出现就出现，她要我陪她吃火锅，我就得立刻过来。

　　“快吃呀，我来帮你烫。先让我吃点东西，我再给你说话嘛！”

　　“好，先让你吃。我看你怎么跟我交待！”

　　“交待，一定交待，都是我的错，没有给你汇报一声，我就来吃火锅了。呵呵！”

　　今天陈果看起来很高兴，完全不是几个月前那种阴霾密布的神情，她像是换了一个人。难不成她这几个月跑去修练什么神功，突然之间大彻大悟。

　　陈果是这样叙述的，她的经历，我从来没有经历过，都是她的说法。

　　她说，她公司下属的一个男装品牌请了一个香港演艺圈的男艺人做代言人，随后安排了新闻发布会以及各种公益活动，陈果所在的部门负责这次这个艺人的行程，几天下来的所有活动很圆满，公司与艺人的经纪公司开了一个内部庆功会，陈果与这个代言人在庆功宴外面过道上交谈的场景被人给偷拍下来了，拿给娱乐媒体炒得沸沸扬扬。陈果被公司要求立刻回成都，不能去见任何人，也不能见任何媒体，这个事情对那个艺人以及公司是双输的结果。那个男艺人因为几乎没什么绯闻，才被公司看上做形象代言人，而且因为他很少有绯闻，所以娱乐媒休才这么兴奋。

　　我听着她讲，仿佛她在说着另一个人的事情，与她无关，她现在最大的兴趣是吃火锅。我有点不敢相信，她的事情总让人觉得很神秘。不过这个事件好像几个月前是有点热闹，但这是娱乐新闻，我不太当真，这些真真假假的东西。哦，对了，那时候我正一门心思在琢磨陈果跑到哪里去了。看来她说得有点儿真，我得再去试探她一下。

　　“你现在给我爆猛料，不怕我捅到那些媒体上去？”

　　“反正也被人给捅习惯了，你去弄吧，看你有什么好处。”

　　陈果蛮不在乎的，她真像是一个大彻大悟的人，荣辱都已经不能击打她的心了。

　　“我没注意这些新闻，后来是怎么回事？好像没什么动静了，那你是不是不能回北京了？”

　　“这种事情，你还不会看眼色吗？回公司是肯定不可能了，自己都弄得一身骚。我当时立刻回到成都，住在哥哥家里，没去父母那儿住。哥哥把我的手机没收，也不准我跟任何人联系，不让我出门。他把家里的电视、电脑都抱走了，不让我知道外面媒体的说法，反正，就把我跟外界隔离了。他说，听到任何消息，对我都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不如就彻底消失两个月，这个事情自然就会平息了。”

　　我现在能明白为什么陈果今天这么兴奋，原来是在家里蹩了三个多月呐，她就跟放风出来一样的兴奋。

　　“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你多冤枉啊，免费上了一个娱乐头条。”
　　“因为偷拍者用的是手机，那个庆功宴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图像不清晰，大家没猜出我是谁。还是经纪人厉害，后来他的经纪公司宣称，这是公司自己炒作的新闻，因为他的一部新电影马上就要上映，希望能引起大家的关注。”

　　“是不是真的哦？”

　　“是不是真的，你也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反正我就成了一个牺牲品，别人还以为是我想有所图呢。无端惹是非，天上的陷饼就砸在了我的头上。”

　　“你还真是给我报导了一个娱乐新闻，不过是过期的。哈哈。”我的心情顿然开朗起来，陈果又活过来了，她的无端失踪是这样一个花边新闻的注脚，很有趣。我脑子里盘算着，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这个旧新闻给翻出来看一看。

　　“对了，许小菁死了，跳楼自杀的。”

　　“啊，这个新闻更刺激，至少我还亲眼见过许小菁。”

　　陈果说起许小菁时，眼里有点悲伤，不过她闭了闭眼睛，又开始享受着她的大餐。

　　“跟你哥哥和好了？”

　　“不是跟你说过嘛，兄妹之间没有解不开的疙瘩。”

　　“你这几个月怎么过的？不能看报纸、看电视、上网、打手机、不能出门，这简直就是非人的生活，你受得了吗？”

　　“嗯，你说得对，刚开始我真的受不了，真的就想跟许小菁走了算了，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后来，哥哥找我谈了一次心，要好点儿了。她的女朋友也住在这房子里，有时候她会跟我聊会天。反正她也受了牵连，晚上没电视看，也不能上网，她经常会跑到外面去玩，我还是只有一个人闷在家里。哥哥怕我闷出病来，就给我拿了一大堆深奥难懂的书让我看，让我打发时间。”

　　“我看你还挺正常，好像比以前的状态更好。”

　　“你知道什么叫闭关？这就跟闭关差不多，当你可以不用再去干那些无聊事情的时候，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思考、观想，到了一阶段，这思考、观想的层面就会不一样，你不会再去注意那些低级趣味的东西，而是关注更有意义的境界。”

　　“我看你的低级趣味一点没减少。”我笑着指她的吃相。

　　“呵呵，我的低级趣味是没减少，可我的高级趣味得到了质的发展。懂吗？”

　　回到家里，我立刻打开电脑搜索陈果的那段天方夜潭般的花边新闻，她说的是事实。那个男艺人叫张志健，未婚，演戏、唱歌。

　　新闻的第一篇报道是很吸引人的，说这个张志健酒店夜会神秘女郎。接下来的新闻报导，就是各种猜想，这个女人是谁，因为照片太模糊，不是专业狗仔队拍的照片。我熟悉陈果，虽然模糊，照的的确是她。两个人没有什么亲密举动，却活生生地被说成是私会。这则新闻在所有媒体追踪无果的情况下，张志健的经纪公司不打自招地承认这是自家炒作的新闻以提高新电影的票房收入。想必，这是经纪公司与陈果公司两家都愿意看到的局面，既维护了艺人的形象，又不损害陈果公司的利益。这则新闻也只沸沸扬扬闹腾了十多天，就没有人再理会了。可陈果却在她哥哥的家里闷了三个多月不露面，她自己又搞什么鬼？难道是她真在闭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