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中与你同行》泽麟

9、破碎的记忆

　　09

　　我从一阵颠簸中转醒，眼前的景象如同幻影般一闪而逝，我眯了眯眼，定睛看去，那是密集的树木在快速地倒退。

　　我猛地意识到，小黑正在急速地奔跑着。

　　我动了动身体，发现小黑把我半扛在肩上，一只手紧紧箍着我的腰，确保我在奔跑中不至于掉下去。

　　这姿势让我觉得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我喊道：“小黑！”

　　紧接着，一连串的咆哮声传入我的耳中，“该死的！你总算醒了，你知不知道老子都快担心死了！这都四天多了，老子吃不好也睡不好的，都不知道瘦了多少斤！”

　　虽然他的咆哮声震得我耳膜发疼，但我的心里却因此感到暖暖的。

　　“你在跑什么？能不能先放我下来？”颠簸感让我感觉有些不适。

　　“不行，后面有东西在追。”小黑的速度丝毫未减。

　　闻言，我勉强稳住身体，仔细看向后方，却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有啊！”

　　“老子这速度，你能看见才有鬼了。”

　　真是自恋！

　　“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没见着。老子察觉有人靠近，闻着气味很奇怪，就带上你提前出来了。”

　　“不是人？”

　　“……”小黑沉默了片刻，才很不确定地说道，“大概，不是人。”

　　我心中涌起一阵不安，突然想起之前在江滩上的那一幕。

　　但随即，我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现在是白天，那些只会在黑夜中出现的失败品，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然而，尽管我如此安慰自己，昏迷前那种心悸的感觉却还是慢慢浮现。

　　我深吸了几口气，试图驱散这种感觉，但这感觉却像生了根般，始终存在。

　　它像是一个无声的警告，提醒着我不要去探究。

　　难道……

　　“小黑！是不是我们那天晚上碰到的人？”我有点急切的问道。

　　“不是，气味不一样。那天碰到的应该都是些偷猎者。”

　　毫无头绪，但直觉又告诉我，和那天晚上的人脱不了关系。

　　正思考间，远处一个黑点，闯进了我的视线，似乎在逐渐变大。

　　“小黑！！追上来了！！！我看到他了！”我急忙出声提醒。

　　小黑转头看了一眼，咂了咂嘴，“老子化兽态，你等会儿抓稳了！”

　　然后就见他重重在地上一踏，跃至半空，紧接着，我听见了布料撕裂的声音。

　　失重感传来，我刚伸出手想抓住点什么，就被小黑叼住了后背的衣服，往后狠狠一甩，一阵天旋地转，我掉在了小黑的背上，我一把抓住它的毛，努力不让自己掉下去，同时调整好姿势。

　　小黑见我坐稳了，一个加速，冲了出去，速度之快让我几乎无法呼吸。我转头望去，远处的黑点已经瞬间消失。

　　「我怎么感觉，小黑的速度又变快了？时速150？我的天！这比猎豹都快了吧！这是彻底步入成年期的关系？」

　　小黑在森林里七拐八拐地穿梭着，我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周围的雾越来越浓，应该是愈发深入森林了。

　　终于，小黑停下了脚步，它在一处巨石下发现了可以躲藏的地方。

　　由于入口太过狭小，小黑变化成萨摩耶的大小，率先走了进去。

　　真是好久没有见到迷你版本的小黑了，一时间，感慨万分。

　　“你在外面磨蹭什么呢？还不给老子进来！等会儿该被那玩意儿闻到气味了。”洞内传来小黑催促的声音。

　　我赶忙收回思绪，猫腰进入了洞穴。

　　洞穴不是很深，也不昏暗，不说有多宽敞，却也没有显得拥挤，足够容纳四五个成年人。

　　洞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泥土气息，洞壁凹凸不平，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我打量完洞穴，目光落在小黑身上，突然看见小黑身边放着我的背包。

　　“还以为落下了，你一直拿着？”

　　小黑顺着我的视线看去，然后回答道，“嗯。一开始拿在手里，化成兽态后就叼在嘴里。”

　　小黑头一昂，嫌弃的说道，“要不是看你手机什么的都在里面，老子才不拿呢！”

　　我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揉着小黑的脑袋。

　　小黑虽然一脸的嫌弃，但就那样坐着，任我揉着。

　　“咕噜噜”，一阵响声打破了安静。

　　“呃……我有点饿。”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小黑侧过头，咬着背包拖到我面前，“包里有点吃的，你先将就着吃，晚点老子出去抓点。”

　　我怔了怔，心头颤了颤，看着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这年头，狼都这么会照顾人了吗？这让不会照顾人的人情何以堪啊！

　　我连忙低下头，翻着背包，翻出了几个果子，“你吃不？”

　　小黑瞥了眼，“不吃。老子想吃肉！”

　　“……包里好像只有果子。”

　　“废话！肉前两天就吃完了，老子又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扔在洞里出去捕猎，已经啃了两天的果子了。”

　　听到最后一句，我忍不住笑了下。

　　小黑见我在那乐，它更加郁闷了，“你还有心情笑！你看老子的毛，都没光泽了！”。

　　我一边笑着啃着果子，一边捋着小黑脖子上的毛，给它顺顺气。

　　才吃了半个，饥饿感就消失了，我不禁有些疑惑，喃喃自语道，“我不是昏迷了四天吗？怎么感觉不是很饿的样子？”

　　闻言，小黑直接用嘴筒子怼在我脸上，“你小子，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老子一天几顿的给你喂
　　果子汁，补充营养，你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站在这？”

　　“……”

　　“不过，话说回来，你那天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昏迷了这么多天？”小黑正了正色，问道。

　　我思索了片刻，也是一头雾水，“我……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不能过去。之后的晕倒，有可能是因为情绪太激动导致的吧！”

　　说完，我突然整个人愣在那，一个零碎的画面出现在我脑中。

　　人在吃人？人在吃人的内脏？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这记忆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会有这种记忆？

　　“小白！”

　　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白！”

　　那画面中的人…………蹲坐在地上，这姿态，如此熟悉，就像……就像兽类的坐姿……他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则在一个躺在地上的人身体里胡乱掏着……然后……然后抓起一个血淋淋的肉块就往嘴里塞……而那个人，那个躺在地上的人，似乎还活着……他……

　　“小白！！！”

　　突然，一个声音在我耳边炸响，我从那恐怖的回忆中猛然惊醒。

　　发现自己已经被冷汗浸透，衣衫紧贴着皮肤，冰冷而黏湿。

　　我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一阵剧烈的颤抖，心跳的频率已经到达了极限，仿佛再继续下去，就会像之前那样，陷入昏迷。

　　“小白！你没事吧！”

　　我目无焦点地看向面前的人。

　　小黑已经化为了人态，他蹲在我面前，正抓着我的手臂摇晃着我，那漂亮的脸上，满是紧张与担忧。

　　我重重呼出一口气，定了定神，说道，“我突然想起了点事，我……”

　　话还没说完，我就一阵干呕，刚回复了点血色的脸又瞬间变得惨白。

　　血腥画面再次浮现。

　　由于这几天只吃了些果子，倒是没什么吐出来，只是那反流的胃酸，灼烧的食道有些火辣辣的疼。

　　小黑一口气还没松完，见状又猛地倒吸了回去，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轻拍着我的背，试图用这种方式来缓解我的不适。

　　然而，眼见我还是没有缓和的样子，他突然双手扳着我的脑袋，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额头狠狠撞了过来。

　　这一撞，真是用足了力道，撞得我眼冒金星，整个脑袋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我捂着被撞得生疼的脑袋，不可置信地看着小黑。

　　只见他额头上也泛起了一片红晕，显然这一撞对他自己来说也并不轻松。

　　“你头铁是吧？”我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你好点没？”小黑似乎一点都没感受到疼痛，一脸关切地看着我。

　　“……”我愣了愣，突然发现自己确实轻松了许多，那种不适的感觉竟然彻底地消失了。

　　一时之间，我也没了脾气，无奈地看着他，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则伸过去揉揉他的额头。

　　小黑吐了口气，往前挪了挪，把下巴搁在我肩膀上，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这样子太吓人了，以后少给老子想一些乱七八糟的。”

　　“嗯。不想了。”我轻声答应着，抬手想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然而，当我触碰到他的背时，却意外地摸到了他光滑细腻的肌肤。

　　我的手一抖，这才想起来，他还没穿衣服。

　　我瞬间有点凌乱，一时间不敢再乱动，手悬在半空中，收回也不是，不收回也不是。

　　「他不是一只狼吗？我在那尴尬个什么劲！」

　　小黑察觉到我身体的僵硬，误以为我又陷入了胡思乱想中。

　　他侧过头来，本想用嘴筒子怼我一下以示警告。但当他真正怼上来的时候，他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他的唇就这么亲在了我的嘴角。

　　我俩同时往后缩了一下，大眼瞪小眼，气氛尴尬而又微妙。

　　紧接着，就听见小黑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该死的，忘了现在是人态了。”

　　然后，瞬间变回了萨摩耶形态。

　　小黑看了我一眼，马上又转移了视线，逃也似的丢下一句话，直接出了洞穴。

　　“老子出去找食物！”

　　“……”我无语的看着它的背影。

　　「它不是一只狼吗？它在那尴尬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