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女的直男奋斗史》千山尽

38、无双

　　“停！”

　　李知微忙勒住马，有些愕然：“有什么事么？”
　　赵炽苦着脸道：“我方才想起，似乎中午我比你多喝了两碗茶。”
　　李知微莞尔：“怎么，现下发作了么？”

　　赵炽亦笑，靠边下了马，把缰绳丢给跟过来的李知微，自去找了棵树，背过身。
　　少顷，自树后出来，一脸惬意，自叹道：“好爽！当男人真是不错。”

　　过来向李知微道：“你不去松一松？”一边伸手接过缰绳。
　　李知微笑道：“怎可却了你这番好意。便没有也要努力一回。”
　　一般至树后撒了泡尿出来。

　　两人牵着马并肩而行，一边聊些闲天。

　　李知微忽道：“适才听你感叹，便似做过女人一般。你该不是女扮男装罢？”
　　赵炽回头，面上似笑非笑，道：“你说呢？”
　　李知微叹道：“自然决无可能。我不过就这么一说。”
　　赵炽睨他一眼，道：“我若是女子，你肯不肯见我就跪，吃饭的时候站在一边看？”
　　李知微闻言，滞了一滞，没有答得上来。
　　赵炽已道：“这不就结了。本朝外戚不可干政，你要是尚了主，只能混吃等死，反而甚么都不能做。还不如做佞臣来得便当。你看，不管我是男是女，你都没有办法一展所长。有什么分别？”

　　李知微没有回答，隔了一阵，方道：“如果我是女人，你会不会想要娶我？”
　　赵炽笑了起来，道：“这个么？我要头痛了。”
　　不待李知微发问，续道：“封你做皇后么？你实在太聪明了一点。说不定什么时候便给你母子两个架成个空头太上皇。做嫔妃么？我到哪里找那么聪明的皇后来衬你？多过得几年，一样给你母子两个架成空头太上皇。不娶吧？好象放不下。索性杀了来个一了百了？又有点舍不得，下不去手。看来看去，还是现在这样最好。说不定我们还能做对明君贤臣，成就一段千古佳话，令后人每一忆及，便赞不绝口。唔。想起来，还真是让人十分向往啊！”

　　李知微只看着他，再问道：“我若是女人，你到底娶不娶？”
　　赵炽想了一想，作毅然状：“娶！你便是只母老虎，我也认了！”

　　李知微笑过，复沉默下来。
　　赵炽拍拍他肩，劝道：“你就知足吧。老天再是你亲妈，也绝没可能偏袒到这等没边的程度。你看，起码你还有得选，已经是赚到了。其他的，便忘了罢。”
　　李知微轻轻叹息，过一阵，道：“我若忘不掉呢？”
　　赵炽断然道：“若忘不掉，便牢牢记在心底。天天想，月月想，想啊想啊也便习惯了。这世上，哪有永不结疤的伤！”

　　这群黑衣人来自各府，不过因目标相同才暂作一处，彼此间自然谈不上配合。
　　若按先前计划，待嗣君入谷后四面合围，直如探囊取物一般。
　　偏对方机警，不但在谷外便停马结阵，还放出了求援的传讯火箭。
　　卫所的军队便在左近，时间拖得越久，刺杀成功的希望便越是渺茫。

　　恰在此际，空中一声轰隆巨响，第二枚传讯火箭炸开。
　　不禁人人心急，越发乱了阵脚。

　　谷外，黑衣人或死或伤，折了近一半。
　　他们原来的任务只是把嗣君赶入谷中，同时阻住后路，不想刚奔了出来，先就是一轮箭雨。
　　他们中许多人虽也携了弓，一来多为设伏时所用步弓，马上射击不易，二来空中箭如雨落，护住头脸四肢尚来不及，哪有余暇取弓搭箭，给射了个措手不及，狼狈不堪。
　　忽听有同伴大叫散开，来不及考虑，赶忙别了马头，四散开来。

　　先前避开的轻骑见状，如飞袭来，裹住散得远零落的。
　　阵中羽箭，只盯住奔得近者。

　　谷口，无数人马尸体层层叠叠，堆了将有五六尺高，将那狭窄的通道堵得死死的。
　　血浸透土地，加上践踏，泥泞一片。
　　热血不及变冷，又纷纷残肢飞落，鲜血四溢。
　　谷口热气蒸腾，如雾一般。

　　不少黑衣人舍死自马上纵来，人在空中，便见血亮刀光，惨呼着坠入泥沼。

　　若地势开阔，让这些黑衣人一拥而上，伊讷文再有三头六臂，亦决计阻不住这许多人。
　　偏此地地形极妙，黑衣人冲来，便似排着队请他来砍一般。
　　他天生神力，又仗了柄绝世凶刀，任你武功盖世，到了面前，他只是一刀。
　　杀得气定神闲，好不顺当。
　　背后那十余轻骑，呆呆立于一边，倒成了观众。

　　谷外，终于有三十余骑奔近，雪亮的矛尖如林相迎。
　　当先的止不住，连人带马撞了上去。
　　巨大的冲击力令前排好几支长矛断裂，几个侍卫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撞上的黑衣人马匹尚长声惨嘶，人却立时便死得透了。
　　后面接应的侍卫忙将自家死伤者拖进阵中，其他人相应补上缺位。
　　弓驽手被护在阵中，只是不断将撒袋中羽箭攒射出去。
　　不时有黑衣人中箭倒下。

　　其他黑衣人见状或下马步战，或纵马游走。
　　但一接近，无数长矛刀剑直刺而来，稍一疏忽，扑簌簌几声，身上便添好几处箭伤。
　　那一乘小轿看着虽近，却无论如何接近不得。

　　陈敬之和石肯都是文官，哪里见识过这等阵仗。
　　手里虽提着剑，倒要防伤了自己。两个人一左一右护住小轿，只道今日定要死在此处。
　　彼此对视一眼，倒也心下坦然。
　　见不住有死伤侍卫被拖进来，圆阵尚还完整。阵外那黑衣人却只剩了十余，已是强驽之末。